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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小说:

画世间

作者:

蝎子兰

分类:

古典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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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千秋节前三天,乔慕晚上回来的时候眼睛是红的。姬凤岐望闻问切,这要看不出来是狠哭过,不必自称大夫。

终于姬凤岐还是问了:“怎么了?”

乔慕回答:“没什么……”过了一会儿,补了一句:“那些流民被……编入京畿了。”

姬凤岐都愣了:“真的?真是好事呀?你都为这事儿难过多久了。”

乔慕强笑:“是呀,好事。”

睡下之后,乔慕从背后搂着姬凤岐,忽然问了一句:“阿岐,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姬凤岐认真:“光明磊落。”

乔慕全身一僵。

从来都是乔慕求姬凤岐,这一次姬凤岐下定决心安慰乔慕。他翻身坐在乔慕身上,身上白色的里衣轻轻滑落,发丝流淌到乔慕大腿上。乔慕呆了,姬凤岐在他耳边轻声道:“乔大侠为民竭尽全力,奖励乔大侠。”

然后姬凤岐也一愣——没反应。

乔慕没反应。

没有月光,乔慕整个人仰躺着,脸完全在黑暗里。姬凤岐笨拙的挑逗压根不起作用,他不知所措,乔慕艰难道:“抱……抱歉。”

他满脑子都是那个被马蹄踩穿肚子的流民,在地上打滚,徒劳地捡回自己的肠子抱住。最后并不知道那流民怎么样了,下场显而易见,只不过痛苦的过程是长是短的区别。乔慕当时是想过要不要给流民一个痛快的,最终没有动手,他是个伪善的人,他承担不了这种罪恶。

他也没法告诉姬凤岐。

姬凤岐默默穿上里衣,平静地躺下,脸对着墙。乔慕从背后搂着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接下来直到今天千秋节,乔慕全都心不在焉。姬凤岐说个什么,乔慕总是反应不过来。姬凤岐笑一声,这是笑自己。乔慕问他:“什么事这么高兴?”

姬凤岐微笑回答:“想起个病人,是心病,我没法治。”

晚上依旧睡得很早。长安城里热闹喧天,城外小村都能听到。姬凤岐脸朝里,乔慕在他背后搂着他。本来都该是好事。千秋节,九州沐皇恩。流民入京畿,分了恩田。

谁都高兴不起来。

乔慕轻轻道:“阿岐。”

“嗯?”

“我要是干了件不那么磊落的事情,你会怎么想我?”

姬凤岐拍拍自己腹部乔慕的手:“如果是你做的,那就说明很有必要。必须要做的事情,有什么磊落不磊落的。”

乔慕把脸埋在姬凤岐头发里:“谢谢。”

千秋节过后姬凤岐能进城了。明天大概还是要进城行医的。这几天没进项,姬凤岐过得很省。乔慕偷偷把埋在地里的钱挖开看看,一分没少。姬凤岐没发现?还是没动?这些钱原本就是他的啊。乔慕时不时还往里添一些。他只希望姬凤岐需要用到钱的时候就能用上。

窗外依旧有烟花盛开的声音。乔慕想说要不然我带你飞上高处看一看烟花?姬凤岐呼吸平静,似乎毫不感兴趣。

乔慕只好闭上眼。

千秋节在长安比过年还隆重,不过跟凌雪阁没什么关系。值守牢狱的凌雪阁发现吕自牧异样,原本打坐,现在向前趴在地上,呼吸微弱心跳几无。武宴听到牢狱里在闹,过来问:“干什么呢?”

“回郎君,这个纯阳道士好像……要断气?”

武宴慌忙上前查看,没有外伤,不是中毒,生息却渐渐衰弱。武宴着急:“快去请裴大夫!”

裴愈过来号了半天脉,五脏六腑全都没啥问题,内伤控制得挺好,怎么突然搞成这样的?裴愈突然抬头问:“道长今天有何异常?”

负责看管的凌雪阁仔细回忆:“没有,跟平常一样,打坐诵经。晚上的时候突然开始绕着牢房打转,念念有词说‘怎么还有哭声’,接着就这样了。”

武宴皱眉:“你们听见什么哭声了?”

“放烟花的时候,震耳欲聋的,道长非说有哭声,我们真的全都没听到哭声。”

裴愈叹气,抱着纯阳道长拍一拍:“心病。”

武宴一愣:“虽然关着他,也没短了他吃喝,空间不小,还有半扇窗能看到天光,不至于搞出心病来?”

裴愈哭笑不得。武宴盘腿坐下:“我暴露过,被关黑牢。比棺材大点的房间,完全黑色,完全没声音。通常关个七天人就会疯,我被关了半个月。”

配以看武宴,武宴一摊手:“你看我有什么心病么?”

“也许因为你足够出色?”

武宴冷笑:“因为我把囚禁我的人全屠了。”

裴愈哭笑不得:“你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快意恩仇。”而且最重要的是,没人能比凌雪阁坚定。凌雪阁所做一切皆为君父,只讲对社稷是否有益,并不计较是非对错。这种信念的力量最容易被忽略却通常力定千钧。

武宴咬着牙凑到吕自牧耳边低声道:“告诉你个秘密,我就是想关你才把你逮来的。谋反的罪名是我瞎编的。你恨不恨我?想不想杀我?”

裴愈震惊看武宴,真的假的?

武宴微笑:“真的。他一个算命看风水的道士,谋个屁的反。怎么,还有另一个废帝给纯阳用?”

吕自牧什么反应都没有,气息更衰弱。武宴震惊了,这要是换了他,他得跳起来活扒对方的皮。裴愈道:“道长根本不在乎这个。”

武宴特别认真:“大夫,到底什么症结才能形成心病?”

裴愈回答:“大凡倾注心血而落空,生息不存,都会如此。”

武宴看吕自牧。凌雪阁盯杨清濯,这道士也盯杨清濯。但似乎跟个人恩怨没关系,这木头被抓冤狱都不在乎。那到底是为什么。他在什么上倾注心血了?这木头跟杨家渊源似乎是从给杨老头看风水宝穴开始的,后面稀里糊涂帮着杨家的“至交好友”开始看风水宝地,他可能不知道自己已经完全融入了杨家的圈子,一并进入凌雪阁的视线——再跟这帮人纠缠下去,吕自牧三个字就要进枢机府了。理顺吕自牧一切信息对凌雪阁来说压根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武宴忽然站起,裴愈问:“你干嘛去?”

武宴对裴愈一行礼:“劳驾裴大夫拖一会儿这道士的小命儿,我去看看地图。”

地图?裴愈低头沉思,忽见武宴的腰牌松松地挂在吕自牧缠手的云珠串上。据传说武宴的腰牌被送回墓林一次,谁知道武宴拎着两把链刃杀了回来。可能就是刚才武宴说的“黑牢”。腰牌上有陈旧的血渍,浸染发黑,估计是刚才武宴蹲这儿挂上的。裴愈也没动,等武宴回来让他自己拿回去。而且,武宴乱抓人,着实不该,必须劝他把道长放了。

武宴一叠声让人找来京畿地图,把吕自牧给人看的宝穴圈出来,再把他来之前那些有钱吃饱了撑的人选的墓地圈出来。地图上一看,清晰明了。

武宴不懂什么风水,但长安周边地形他烂熟于心,他知道哪些地方有活人。这些达官贵人,原本死了要跟活人争地。吕自牧把他们全都改到别的地方,殚精竭虑耗费心血,改的地方八成也不错,毕竟这些活得舒服怕死的人身边养的阴阳生可不少,瞧得出端倪。这道士做得好,必须先保护活人再说死人。可是想到此处武宴又糊涂,君父令京畿收下流民明明是大好事,这道士反而吐血昏迷,这是什么道理?

裴愈抱着吕自牧,轻轻摇晃身体,这种哄孩子的方法几乎成了他的本能,毕竟他捡过六个。他用讲故事一样的语气轻轻道:“道长,我那小徒弟的问题,你是不是知道答案了?蚂蚁害怕吗?修道是成为害怕的蚂蚁,还是蹲在蚂蚁窝外面看水淹蚂蚁?”

裴愈没看吕自牧,喃喃自语:“我小徒弟敏感多思,二徒弟真正相反,除了天工机甲一概不感兴趣。她说世间万物运行皆有规律,增益减损,盈亏平衡,不过是天地不仁万物运转的法则。参透法则,如水永恒向下流,火焰永恒向上飞,亦可拿来用,让机甲铁木如同活物。蚂蚁窝的问题我问过她,你猜她怎么说?”

裴愈笑一下,窗外天光渐明,千秋节前后十几天的群魔乱舞终于停止,又是新的一天:“你肯定想不到。她回答,蚂蚁窝被淹,水却被更顺利引下土壤,更好灌溉植物。盯着蚂蚁窝难过,不若想想来年植物丰美草长莺飞,仍有蚂蚁勠力同心地活着。这是万物运转的道理,天地不仁,但慈悲。”

“道长是真正的修道人,怎么比我那格物致知格得魔怔的徒弟还能钻牛角尖呢。”

天将明,姬凤岐窗外飞来一只圆滚滚的胖鸟儿,灵动可爱,左眼瞄一下窗内,右眼再瞄一下窗内,如果不看它全身的木制结构,那它简直就是一只最正常不过的小鸟。姬凤岐披衣坐起,看着小胖鸟微笑,对着小胖鸟伸出食指。小胖鸟扑棱棱飞起,站在他的食指上。

乔慕不在,早已离开。姬凤岐一看那小胖鸟,就知道是他二姐沉燃。这小小胖胖的天工鸟当年是姬凤岐给画的外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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