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对此情形甚为满意,微微仰着脸,目光轻落在她身上,眼里的戏谑明晃晃地映出来。
铺头不知发生何事,立在宋芷燃身侧,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踌躇间,只见身旁人抬臂随意扬了两下,侧过头小声吩咐道:“将东西送到京城宋府。”
“是。”他躬身应道,随即转身领人走了。
隔扇门“吱呀”漏响,不疾不徐地合上,将楼外的喧嚣再次隔绝。宋芷燃转眸回看他,迈步而去。
周遭的目光似一张密密麻麻的蛛网,缠在她身上,每动一下,便在无形中牵动所有目光与气息。
满场之中,眼下最紧张的,便是方才那三位,闻及陈云那句震彻人心的猜测,神色瞬间慌张,目光紧锁在她身上。
人影愈发靠近,一副清冽的嗓音落下,脆如玉碎,利似锋芒:“公子勿要乱讲,此事真假尚且难辨,连圣上都未曾定下罪名,你倒是擅自断了罪,此事若是传扬出去,怕是死罪难免。”
未等陈云反应,宋芷燃又续道:“即便不言将来,只论此刻。若那位宋家小姐在在场众人之中,公子觉得你的脑袋还能在脖子上挂到几时?”
话音刚落,便已有人附和道:“对啊,宋家与盛家早些年交情甚密,如今宋家迁来临枫,盛家又设宴请客,宋家不可能没人来啊。”
四下讨论声愈发密集,一句句直往人耳里钻,而陈云却听而不闻,僵在原地,脸色悄然泛白。
雅席之隅,竹帘垂落遮了大半光影,透过微隙,隐约能看见两道人影忽明忽暗,只静静立在那里。
凌戚忽而道:“文瑾兄,不若你我打个赌可好?不赌别的,就赌宋家此刻是否在这现场?”
邹文瑾稍有些兴趣,淡笑道:“好啊,那我便赌宋家此刻在。”
凌戚早猜到他会如何说,闻及这话,唇角难耐地勾起,道:“正合我意,我赌不在。”
一声少年音自左侧传来:“傻子。”
两人双双看去,转角处几片细碎的光洒下,浮在凌箫脸上。少年气清俊飞扬,神色却透着几分不悦。
“宋家怎么可能会来?”两人才明白这话,是对邹文瑾说的。
邹文瑾愣了一瞬,又是浅浅一笑,凭感觉回他:“我只是……看那位姑娘有些眼熟,好像从何处见过。”
虽过去十余年,但他仍能清晰地忆起那天的雨雪交加,满室的肃穆悲戚,以及那双如死灰般了无生气的眼瞳。
母亲常同他说,眼睛会诉说一个人最真切的情感与心绪,无需言语,便能将心底的波澜一一铺展。
可直到对上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眸,忽然又觉得这话有些错了。
泪水漫出眼眶,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滑落,无声无息。明是她落的泪,却没缘由地,在无形中渗进他心里,漾起痛彻心扉的酸楚。
而这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之上,却是一双毫无波澜的眼眸,仿若蒙了层雾,看不清,摸不透。仅一眼,便足以终生不忘。
孩童之时,不知生命可贵,更不知何为离别。如今细细想来,若当真只对视一眼,便能将无从承接、难以言喻的情绪渗透进他人内心深处,那也定是极其痛苦的。
陆文瑾半垂着眼,一手轻轻撩开竹帘,往下望。却发现,心中所想的那道人影早已没了。
“那跟宋家来没来,又有何关系?”凌箫自是不懂他那话什么意思,但见邹文瑾说完后迟迟不语,也是收了声,待他有动静,才开口。
“………”邹文瑾思虑片刻,并没有说出实情:“没什么关系,不过是将胡思乱想的话,不小心说出口罢了。”
其实,他也不确信,毕竟幼时只匆匆对视一眼,加之对方还遮着面纱,连半分面容都未看清,只是再见到那道人影时,那双眼眸忽然划过眼前,目光竟不自觉地看向她。
邹文瑾说不清为何对她如此牵念,那感觉既非好奇,也并非心动,更像是一股刻骨铭心的刺痛过后,残留下来的疤,即便鲜少念及,却从未褪去。
闹局终了,人声渐歇,方才的混乱如潮水般退去,众人陆续回到席上,重整杯盘,复开宴席。
不过半晌,便又掀起一波谈笑,有人借此站起身,朝主席正中央的老者深鞠一躬,道:“今日能蒙孟家受邀赴宴,晚辈倍感荣幸,无以为敬,就以这杯酒,敬您福寿安康!”
话落了音,对方却岿然不动,眼尾耸拉着,堆出一叠细密的皱纹,似经多年风干暴晒的棉纸,没半点神采,只藏着化不开的愁。
气氛瞬间沉静下来,只剩烛火跳动的清响,一道道视线不约而同地全聚在孟元期身上。
片刻,老人轻轻叹出一口气,道:“老身今日乏了,不便多留,先行回府歇息,诸位慢饮。”握住案旁的拐杖,在青砖上轻轻一顿,借力撑起身。
孟纯在一旁刚要跟着起身,便又被孟元期顺手按下。
“不用麻烦,我尚没老到需人搀扶相送的地步,你且留着。”
“……好。”
圆月高挂,倒映在枫水河上,随水波晃成一缕缕暖黄色的亮纹,清水街上灯笼点点,繁盛如昼,人流涌动中,偶尔一辆朱漆高车缓驰而过,纵穿各条街口朝城南驶去。
青石桥畔挤满了人,卖花灯的摊贩前更是围得水泄不通,桥上行人往来如梭,先一袭白衣走过,后一道红影紧随其后。
“喂,你给本小姐站住!”宋芷燃身后骤然传来一声喊话,回身一瞥,一位约莫十五六岁的姑娘面色含愠,直盯着她。
唇色凝丹蔻,双目若桃花,单凭这张脸,宋芷燃便能猜出这是谁家的千金。
“孟小姐寻我可是有事?”
听此,孟枫蹙了下眉心,先前那股傲气瞬间散了大半,却仍强撑着,下颌微扬,不肯露半分怯色:“你既知晓本小姐是谁,那再藏着掖着也没意思,本小姐就直说了。”
“你就是宋家小姐吧?方才我在席上看得分明,那铺头是临枫街旁颂楼的人,你若当真只是个普通户家的姑娘,又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消费得起?”
“……”宋芷燃缄口不言,算是默认了她的话。
见此,孟枫迈前一大步,肃然说道:“请你日后,不要再与我孟家有任何牵扯,你们宋家如今自身难保,任谁蹚了你们家这趟浑水,都会受到波及,若你们当真对孟家心存感恩,便更应该划清界限,勿要牵连了他人。”
面对这些话,宋芷燃沉默着开不了口,只静静地看孟枫转身离去,须臾,也转过身,默默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先前,偌大的临枫唯有盛家一户,不顾非议,愿予信任,可如今一户盛家却也仅有一人。
圣上从未定罪,可人人皆已定下罪来,将她与阿爹一口道成“奸臣佞贼”。一句无稽之语,毫无征兆地在朝堂上骤然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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