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三年夏,朝廷酬顾氏征劳平州之功,晋定州刺史顾维长安北大将军之衔,封临章郡公。追谥扬威将军顾云诤为节悯世子,以顾维长次子顾云廷为临章郡公世子、拜北中郎将,三子顾云简拜建威将军。
永宁四年春,安北侯次子宁煊迎娶梅山方氏长女方浔。
同年,祁州饥荒,豪强李显交结豪杰,收揽流民,趁势攻占府衙起兵,割据祁南六郡,自称成王,与梁朝抗衡。
夏,兴庆王檄布天下,声讨武阳王在京弄权,挟制天子,号召梁氏诸王与忠臣良将共击之。章帝于西京发动兵变击杀武阳王未果,被武阳王秘密囚禁。
帝系与二王势力相持,西京三月不行朝会,各种流言甚嚣尘上,地方以定州刺史顾维长、岱州刺史卢明岩、中州刺史常季礼等为首,封王以清河王、庐宁王等为首,纷纷上书请问圣安,武阳王所处情势转于被动。
僵持之时,靖陵王以为生母程太妃侍疾为由入京,亲往武阳王处劝谏兄长形势危及,不若退一步再谋来日。
当日武阳王同靖陵王前去见章帝,兄弟三人不知说了什么,未几章帝自西郊行苑返宫,是日升朝,言及此事乃一场误会,他于两月前身体突发疾病,秘密前往西郊行苑休养,令武阳王决断政事,并重赏武阳王执政之劳,又嘉奖兴庆王忠君爱国之心,赏赐颇厚。
入秋,柔然进犯,平州镇都大将公孙岳率军大破柔然,以攘敌之功向朝廷请封大将军衔,欲与平州刺史高仲启彻底于北地分庭抗礼。
平州二权分治,各地豪强纷纷依附,公孙岳与高仲启任人唯亲,为充足势力划分地盘,盘剥地方,戍卒皆苦。
十月,河曲镇寒族不甘豪强欺压,与地方镇军联合起义,平州再次爆发动乱。
是年平州大雪,绵延边境,抚安戍军奉命北上平叛,行至茫荡原,因冰雪封路不能进,镇将下令未能如期抵达武川平叛之军队就地斩杀,将士不甘欺压,为首都尉斩杀镇将,率亲众号令戍军,围抚安镇大将于五原,遭公孙岳派兵围击。
强军围困之际,抚安戍军联结当地镇军,在各部都尉带领下击破公孙岳大军,遂东渡沧浪河,招抚河曲叛军,笼络寒族,并号召柔桓、方化两镇镇民起兵共反公孙氏。各地寒族、镇民纷纷响应,起义军之势如滔天大火席卷了整个平州,于当月攻破镇都大将府衙,夷公孙氏全族。
正与公孙岳斗得你死我活的高仲启闻讯震动,他难得没有幸灾乐祸,速派军司前往招揽起义军,平熄战事。
两年前的平州动乱虽平定,积压在平州镇军心头的怒火却未平息,此次平州镇军起义实乃上一次的延续。在有志之士的约束下,起义军并未乱杀无辜,劫掠城池,他们明确提出安抚各地镇民、解除军户世为镇民的法令,高仲启仓皇之下只能同意,迅速请人修书上报京中。
自屈辱欺压与血雨腥风中走来的起义军不是在和高仲启商量,亦不是在和朝廷商量,他们用血肉于北地垒起卫国长城,多年来饮风雪,吞泥霜,历经酸楚却不被上位者看在眼里,代代军户如蝼蚁,重复着一个又一个悲惨的命运。他们不愿自己的子孙后代也在这样的暗无天日里消磨一生,纵使抛头颅洒热血,也要前仆后继。
战报传到西京,面对起义军提出的要求,章帝与武阳王皆是震动,反应更大的是群臣。梁朝依靠士族立国,朝中高官无不是出自世家大族,代代享用的特权已是士族于本朝立身之基,他们岂能容忍这些戍卒与寒门于北地做大,威胁士族结成的统治根基?战报一入西京,群臣纷纷上书请求章帝与武阳王派兵平定起义军。
武阳王刚损公孙岳一员大将,在此事中不欲冲锋在前,章帝则迟迟没有做决定。
士族心知,不论章帝还是武阳王,任何一方都不欲率先拿出军力去扑灭北方这支强敌,但事干各方利益,如何都不能放任平州镇军做大。阮敏中对此事没有表态,很快有朝臣提议诏令各地封王共同出军平定起义军。
朝中争议未决,柔然趁平州大乱之时挥兵边境,欲趁此先机谋夺垣、庆、泰三城。
国难在即,士族权贵忙于利益权衡,地方封王为自保按兵不动,而平州镇军没有退却,起义军统领联合戍卒与寒门有志之士,以宴饮为由扣押高仲启,谋得调兵之令,集结平州余下兵马共赴北地抵御柔然大军。
边境的狼烟一燃就是三载,最动荡的第三年春天,燕文舆与夫人遍择中州名门,亲为燕云尊求娶陆氏次女陆萱,陆鸣滔慕于燕氏名望,欣然应允,燕云尊与陆萱的婚期定在了这年入秋。
秋风渐起,夜凉如水,陆萱只身跪在庭中,双眼凄迷地望着母亲的房门。
陆夫人靠在榻边拿着帕子轻咳了两声,隔着月色纱窗望向小女儿纤细单薄的身影,“鸯鸯,你不必再求阿娘了,我知顾家二公子是个顶好的少年,但你阿姐惨死顾氏,如今你是阿娘唯一的女儿,为了你的幸福,阿娘不能再让你嫁过去了。我和你父亲心意已决,燕氏这门婚已是反悔不得。我看得出来,云尊是个好孩子,他会对你好的!”
“可是女儿心中没有他,阿娘让我如何嫁?”酸楚的泪水从陆萱眼中流出,自燕陆议亲,她已不知多少次向父母抗争,可是什么用都没有。几年的时间里她一日日长大,阿娘的身子也一日日差下去,姐姐死了,父母对顾氏心存芥蒂,执意让她了断对顾云廷的心思,一边是她情之所钟的顾云廷,一边是骨血恩深的父母,她面对着这身不由己的人生,日日都在痛苦中挣扎。
陆蕴的死击垮了陆夫人,顾云诤虽拼尽一死为妻子手刃了仇人,陆氏与顾氏的嫌隙却是再难弥补,每每想起陆蕴的死状,陆夫人都痛不欲生,她捂着胸口一阵猛咳,帕子上带出血来。
陆萱闻声小跑进门,见到陆夫人沧桑许多的样子和嘴角的血迹,止不住热泪滚落,她认命地跪在母亲榻边,“阿娘莫气,都是我不好,我嫁,阿娘让我嫁谁,我就嫁谁,只要阿娘能好起来!”
陆夫人拭去嘴角血迹,心疼地给女儿擦着腮边的泪,“阿娘知道,鸯鸯是最听话的!”
午夜的凉风吹拂湖心明月,丝丝凉意渗透指尖,也冰冻了陆萱的心,她红着眼睛回了房。
闺房的窗前悬着一只木骨鸟笼,雪白的鸽儿在笼中扑腾着羽翼,陆萱爱惜地将它轻轻取出,拔下鬓边芙蓉花簪绑在了鸽子腿上,她噙着泪,转身将它抛入秋夜月空,至此山长水远,一别两宽。
是年秋,燕陆联姻。
燕府中,燕夫人看着一身喜服、出落得越发神采俊美的儿子,满意地点了点头,“我儿今日成婚,日后就是大人了,再不可像往日那般胡闹,要与鸯鸯琴瑟和谐,安稳度日才是。”
燕云尊理理胸前墨发,少年人逢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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