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章帝受皇天之命,改元“永宁”。
永宁元年,群臣请章帝禅位,以寿昌王居大统,寿昌王自陈德不配位,请摄国政。
二月,新丰王不满寿昌王专横,密遣内侍高程鸩杀寿昌王,发动政变,控制宫禁。湘城王趁乱躲入废井,逃过一命,以胞妹山宁长公主暗通武阳王,引兵入京,绞杀新丰王。
动乱中,失权日久的章帝趁机密诏亲信,掌握禁军,控制宫闱。
两年战乱,七王卷入其中,四王身死,最终于朝野形成章帝与武阳王分庭抗礼的局面。
自七王动乱以来,章帝膝下子嗣相继凋零,永年二年初,群臣奏武阳王平乱有功,扶国于倾,请立为皇太弟。
太子失踪死生不知,国朝不可无储君,章帝权威式微,只得暂时准之。
朝中殊死相争之时,各地封王纷纷闻风而动,或暗自增赋加税,或秘密招兵买马,以求充实自身,更甚者,封王、刺史、都督于地方径自串连,隐有割据之心。
梁朝士族专权日久,下层寒庶无门,自武阳王与章帝分权,二人为巩固权势,各自为政,拉拢士族。士族之间斗争日益,朋党为私,使得寒门庶族上升之路愈发受阻,层层盘剥更加剧下层疾苦。在朝野动荡之际,饱受压榨的边塞低阶将领与守军愈发不满,相继于祁州、云州等地爆发流民起义与边塞动乱,各地军事豪强乘机平定起义,扩充实力,于地方做大。
永宁二年,章帝重掌大权后,为抑武阳王之势力,下诏重举各地士族入朝,为分中枢事权,章帝与武阳王几番拉锯。
大乱后国家飘摇,北地士族于动荡中或伤族枝,或损尊位,多是元气大伤,有幸保全者不欲章帝与武阳王二人之争危及家族利益,一致默认要于天下有名望之门第中推选一人入朝协调章帝与武阳王之争。
各派势力最后达成妥协,擢阮敏中入中枢,进位侍中、司空、录尚书事,领中书监,章帝和武阳王权衡利弊后同意了群臣所荐。
阮敏中赴任京中时,阮氏二房、三房亲眷亦归京中,但时局多变,顾及阮氏儿女子侄多幼,四弟阮敏之遂与兄长商议将三房年幼子女留于阮氏祖第。
阮敏之少有才名,性情闲雅,好与名士交游,是阮敏中同胞兄弟中唯一未入仕之人,他一直携妻带子隐居于汝阳北湖,在家中逢变后主动向兄长请担看护教养子侄之责。
阮敏慎、阮敏修兄弟知晓四弟提议后,纷纷来信表示赞同,元和政变后,阮氏虽不像其他效忠杨氏与安定王的士族一样惨遭罹难,但是失去了阮绎也是莫大损失,实再经不起骨肉离殇之苦。
阮敏中简单考虑后,同意了四弟的提议。除了两个将行婚嫁的侄女,将族中年幼女孩俱留于汝阳交四弟夫妇教养,男孩子只留下了六岁以下的男丁,毕竟男子不同女子,将来是要经过历练顶门立户的,旁人退得,阮氏男儿退不得。
长房中,阮敏中第三子阮纬十二岁,幼子阮纪六岁,长孙阮玄七岁,皆是要带往西京的。还有一个不到三岁的虎球宝,按论是要留下的,这毕竟是长子留下的唯二骨血,阮敏中打算亲自教养,也要一并带往京中。
阮蟾光听闻此讯,跑到阮敏中院中,强行从父亲怀中抢下了幼小的侄儿。她披头散发,冷冷看着神情萧肃的阮敏中,“虎球宝不去西京,大嫂临终前我答应过她会亲自教养。”
两载冷情磋磨,阮敏中对这个女儿早已不耐,在他动怒前,阮玄上前一步挡在小姑面前,“祖父息怒,姑母绝不是有意要冲撞您的,自母亲去后,虎球宝就离不得姑母,孙儿请祖父体恤,还是将虎球宝留在汝阳吧!”
阮敏中看一眼自长子长媳去后就愈发稳重内敛的长孙,暂息心中之气,指着愈发牛心左性的幼女道:“你看看你姑母现在的样子,可能担当起教养子侄之责?”
阮玄眉头一皱,望了眼执拗的小姑。自父母和祖母去后,小姑就变得沉默寡言,明明才长他三岁,这两年时间却主动做起长辈,对他与虎球宝时时关爱抚恤,就是对待调皮的小叔阮纪,她也收起了先时的不耐,用心关爱许多。
但是,这只是对待他们小辈的样子,自延津那夜后,小姑每每面对祖父,总像是在面对宿世仇敌,稍有不慎就要发作。
阮敏中话刚落,阮蟾光不出意外地张口质问:“我什么样子?”
她直视着父亲,目光落在他身后花架琉璃珠灯上,其上映出皂白衣裙身形瘦削的少女剪影,她长发散落,一双秀眼凹陷,睑下发青,目中无神,面白无血色。
她不自觉地笑了笑,“我这幅样子令父亲无颜了吗?那父亲可是打算在弃了兄长后,再弃了我?”
“你!”阮敏中被戳到痛脚,怒火升起,扬手就要掌掴她,阮纬和阮玄叔侄一左一右上前死死抱住阮敏中,阮玄祈求着“祖父息怒”,阮纬恨铁不成钢地望向阮蟾光,大喊:“小妹,快给父亲赔罪!”
虎球宝在阮蟾光怀中大哭,阮蟾光不动,阮纪跑上前忍泪抱住阮蟾光的腿,“阿姐息怒,莫再忤逆父亲了,莫再忤逆父亲了!”
书房中的哭闹声传入院中,仆从们两年来对此情景早习以为常,但无一人敢入内规劝,只有老管事忙命人去四房院中请阮敏之。
阮蟾光低眸,望着忽然懂事的幼弟眼中满畜的泪滴,不禁也洒下泪来,她拍了拍虎球宝的后背,将他安抚下来,再抬头看向阮敏中时依旧是如方才的倔强,“阿纪也不走,我说我能教养好他们,我便能!”
她生硬地丢下这么一句,一手抱着虎球宝,一手牵起阮纪,径自出了书房门。
阮敏中捂着胸口落座,久久无言。
阮敏中就这样带着一子一孙与二房、三房亲眷赴任西京,临去时,阮敏之亲自策马将兄长子侄送出了汝阳,阮蟾光始终未露面。
道路雨雪未净,长长去路只余车轱印记斑斑,老管事张伯爬上城楼,望着孤寂静立的小女孩长长一声叹息,唤道:“五娘子,今日风大,早些回去吧!”
阮氏子女序齿以同枝排行,阮蟾光在阮氏主枝四房这一辈的女孩子中排行第五,祖第中人多唤“五娘子”。
阮蟾光转过头来点点头,随着张伯下楼去。
张伯自小看她长大,很想与她说些什么,但现下这幅场景,老人家只能沉默。他知道五娘子不是不讲理之人,只是自大公子死后,家中相继变故,五娘子难免对家主心中生怨,
她到底是个贤孝的孩子,否则今日不会默默前来相送家主。
那日在旁人看来她是顶撞了家主,但又何尝不是体恤家主先失长子,又失发妻,如今为了满门荣辱,还要远赴西京,担忧家主心力不及,才一力将九公子与二少公子留在汝阳为父亲分忧。
张伯这般思量着,车内阮蟾光忽然开口,“张伯,进府后将车停在四叔母院前。”
张伯应了声,顺势问:“五娘子这是有事去寻四夫人?”
帘内传来阮蟾光沉稳气息,“府中原就内外诸事繁杂,中州世交迎来送往,分支族人四季抚恤,祖产田庄打理经营等多事皆要耗费心神,而下我与弟妹们又居祖第,日常衣食、读书、出行,桩桩件件皆是细碎,不能全赖四叔母一人操心劳力,而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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