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的竹园,纸钱灰烬尚未散尽,千里外的玄门山巅已晨雾初开。
玄门踞于千仞绝壁之上,终年云雾缭绕,整座山峰灵息流转,恰是应了世人那句“玄门灵草,救世之道”。
玄门弟子皆具灵草体脉,每逢冬月需以根灵草温养。今日正是难得闲暇之日,玄门弟子聚集在炊烟庐架起柴火,将红薯埋进炭灰里,几位小弟子用树枝拨弄着火堆,甜香混着枫叶的清气弥散。
“看剑!”
忽闻一声清喝,但见三重飞檐间,数道素白身影踏瓦而来。为首女弟子剑心一转,剑锋挽出九朵霜花,紧随的几个男弟子瞬即旋身应招,七位比剑弟子剑气相激,身影交错。
正当众人难分高下之际,剑锋未至,忽有紫藤幽香浮动。陈上忆长袂翻飞,玉剑出鞘,后并指一划。
“铮!”
随剑鸣声响,五柄玉剑齐齐脱手,其余两柄显出裂纹。众弟子只觉腕间一麻,纷纷跌坐檐上,仰见那人独立最高处的鸱吻旁。十七岁少年眉目孤傲,晨光穿透他紫藤袍角,似天地间只余这一抹剑影。
“真不愧是百年一遇的先天剑骨,师弟的剑意越发精妙了。”大师姐揉着手腕笑道,陈上忆却已转身,转眼消失在曲折游廊尽头。
然而下一刻,游廊转角无人处,陈上忆捂住胸口,接连吐出几口淤血。
血珠发黑的模样,像极了那年门清长老递来的毒草汁。
他摊开掌心,一片干枯的山荷叶不知何时从袖中滑落,叶脉间残留的毒痕,正与他血液里的黑雾缓缓相融。
陈上忆急忙擦去血迹,待他再次抬头时,入眼之景令人沉默。廊桥之下是一所偏僻的庭院,陈上华执一竹帚,正清扫着院内堆积如山的落叶,其素衣单薄,袖口两粒明珠也显得格外寂寥。落叶在他帚下沙沙作响,聚拢又散开。方才檐上的惊艳比剑与此刻欢笑,似乎都与他隔着云端。
几个内门弟子路过廊桥,嗤笑声清晰传来道:“明珠佩剑?呵,明珠蒙尘罢了。年迈的外门‘师兄’啊,扫落叶倒是得心应手。”
待内门弟子走远,陈上华握着竹帚的手才顿住,他只是抬起眼,目光穿透飘落的枫叶,投向不远处笑语喧天的炊烟庐院。
庐院内暖融的甜香与欢声交织,众人早已卸下往日玄门子弟的身份,与寻常人家一般嬉闹追逐着。
“双玲师姐,接住!”
一名女弟子笑着掷出松果。
双玲足尖轻点地面,翻身掠起,腰间玉剑未出鞘,只以衣袖凌空一卷,松果便稳稳落入她的手心。
她嘴角上扬,咬住手中半块桂花糕含糊道:“这点伎俩,连药圃里的野兔都唬不住!”
庭院古松下,全相闲正懒洋洋倚着树干,见双玲朝自己走来,他立即捧着食盒从树下站起,道:“大队长可累了?尝尝这个?”
双玲还未应答,四周弟子们便有人出声打趣道:“副队长偏心!”
“就是就是!副队长又给大队长开小灶!”
“别废话了!大队长和全副队可是从外门一起修行长大的,十年的相依相守呢!”
众弟子一边念叨一边伸手来抢桃酥,全相闲笑着打趣道:“既然你们都知我偏心,为何还要抢夺?”
话音未落,油纸包已被抢空。
待众人嬉笑着分完点心散开,食盒里已空无一物。双玲无奈摇了摇头,全相闲却从怀里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小巧的油纸包,其里被细心包着一块桃酥,桃花酥瓣瓣分明,蜜渍花瓣排成心形,显然是精心护下的。
“就知道会这样,玄门真是住了一群好吃鬼。”
他眼神闪烁,带着点紧张和期待,声音轻得生怕被他人听到,“尝尝?”
双玲微微一怔,随后展笑伸手接过道:“全副队真是有心了。”
与此同时,山门外。
年七抱着柳青踏入门槛的刹那,四周灵草瞬间枯萎,只见脚下玄门护山大阵忽然浮现,转瞬间天边泛起诡谲的蓝。
山门石匾上的刻着:欲达玄门,先攀万仞;心魔不斩,咫尺天涯。
转瞬,天际云层突然开始逆旋,年七的悼亡剑自行出鞘三寸,剑身嗡鸣不止,但他仍稳步前行,推开炊烟庐门的瞬间,阵眼石碑“咔嚓”裂开一道细缝。
众弟子早已发觉这山间异象,面面相觑。
当朱漆大门正开之际,炊烟庐外忽现一道孤影。年七双臂横抱着柳青,伴随几声清脆的金铃声响,他未语先跪,怀中红衣女子广袖垂落,露出腕间白羽纹路。
年七开口,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投入深潭的石子道:
“烦请通传,求见玄门长老,救一人性命。”
同时,门后走出李府小女李童团,素衣而立,与人群中的双玲无声对视。
双玲震惊道:“你们...”
陈上华见状匆匆赶来道:“玲师妹,是我带上山的。”
“陈上华!内门之地!外门弟子也配...”
内门弟子的呵斥未落,一粒石子已携着劲风破空而至,屋檐后紫影闪过,陈上忆手中信鸽振翅掠向远山。
“哎哟!”内门弟子痛呼一声,猛地转身,“谁!”
双玲的指尖在剑穗上微微收紧,沉静道:“上华兄,玄门中能寻到长老的,唯有...”
她的话未说完,陈上华已垂下眼帘,十年外门生涯的冷雨仿佛又落在肩头,将那句“家弟”也浇得冰凉,衣袖下的手掌攥紧,又缓缓松开。
“啧。”
人群中传来清晰的咂舌声,方才挨了石子的弟子猛地冲出,手中红薯带着泥屑掷来道:“废材就该滚出玄门!”
陈上华眼睫颤动,十年来的身心乏力,早让他学会用沉默承接所有折辱。
然而,寒风掠起,年七以不可观的速度穿过人群,五指钳住无礼男弟子的咽喉,并将人整个提起,喉骨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响。
“年七!”李童团的呼唤被淹没在骚动中。
年七眸中杀意凛然,黑雾自剑锋涌出,幻成幼龙盘踞肩头,同盯住那人。四周弟子见此状惊恐退散,不知谁撞翻了柴堆,木灰扬了满天。
熟悉的幽香再度袭来,眨眼间,陈上忆已挡在兄长身前,红薯泥在衣间爆开,染满污渍,可陈上忆仍站得笔直,眼底寒意比剑锋更冷道:“你们一个个都想死么?”
无礼男弟子双脚离地乱蹬,面皮涨成紫红,眼看男弟子欲两眼发白,一阵稳重男音传来道:
“点到为止,小辈们莫要再胡闹!”
山风骤静。
“参见掌门——”
众弟子齐刷刷跪伏,额头抵地。李童团亲眼目睹一道素白身影乘风乍现。周遭灵气明亮起来,雪松飘至掌心,令人舒畅的同时,她看见每一寸叶脉都在此刻流转着淡金色的灵息。
门清广袖轻拂,幼龙霎时缩回剑中,年七正掐着弟子忽觉腕间一麻,不由自主松开了手。
他并不看那瘫软在地的男弟子,先弯腰扶起陈上华道:“受苦了。”
陈上华摇头否认道:“是弟子过于唐突冒犯。”
门清淡然道:“弟子有不解之惑来寻师求解,不过是天经地义。”
庭院内仅剩一人站定原地,门清缓缓转眸,数百年来未曾紊乱的灵觉在撞进那血眸的瞬间,倍感错愕。
良久无言对视后,一道清风自门清袖底流转而出,如无形之手托起众人。
“起。”
只一字,却似玉磬清鸣,在山间荡开回响。跪伏的弟子们顿觉膝下生出一股柔和灵力,将他们稳稳扶起。再抬眸望去时,掌门面色冷峻,声音不疾不徐,却让每个字都清晰落在众弟子耳畔道:“玄门修行,首重心境。今日之事,各自反省。上华所求之解,带领众人来玄殿便是。”
众弟子保持躬身齐声道:“恭送长老。”
直到门清身影消失,众人才纷纷离开,院内再无一人胡乱言语。
长老药方一事久久萦绕在双玲心头,她上前三步道:“可容我同行?城内还有众多百姓与柳青姑娘一样,深受邪息折磨,倘若能查清这背后因果,或许能救更多人。”
全相闲见状立即插嘴道:“我也要去!守护百姓这种好事,怎么能少了本副队一个?”
年七一行人相互对了个眼色,点了点头默许。
角落阴影处,陈上忆死死盯紧着柳青躯体。与寻常弟子不同,他从始至终便能看见柳青周身缠绕的邪息,因练功过度此时心口还在阵阵绞痛,这一幕被陈上华尽收眼底。
待人群散尽,陈上华开口道:“你也来吧,你需要休息了,上忆。”
陈上忆站在原地未动,执拗着始终未言,二人之间仅剩默然。
陈上华看向衣摆污渍,道:“谢谢。”
少顷,众人路过玄门石碑时,全相闲指尖划过碑上的「魔」字,袖口豁然飞出一只冥蝶吸附在石碑上,腐蚀出细小裂痕。
玄殿内殿顶高悬,云雾缭绕。七根盘龙玉柱按北斗方位矗立,地面数条古老阵纹自七柱底部延伸,向着殿心汇聚。众人将昏迷的柳青放置殿心台之上,门清五指虚张,徒手汇聚灵力,直到灵光没入殿心台,整座阵法骤然亮起。
柳青身上依次浮现七道光纹,最终融合在七根盘龙柱间。
殿内烛火尽灭,唯有阵法光华流转,径直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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