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黎明前终于耗尽最后的力气,转为淅淅沥沥的冰冷细雨。
城市废墟如同被浸泡透了的巨大海绵,每一寸空气都饱含着潮湿的霉味和泥土的腥气。
风小了很多,但依旧带着刺骨的凉意,从阳台空洞的窗框灌入,撩拨着尼龙帐篷的边缘。
赵安宁蜷缩在帐篷最深的角落,背脊紧贴着冰冷粗糙的水泥墙。
额角的伤口在湿冷环境下闷痛感更甚,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那片结痂的皮肤,带来一阵阵沉闷的钝感。
身体的疲惫如同沉重的铅块,沉甸甸地压着四肢百骸,而昨夜的威胁警报,如同悬顶之剑留下的冰冷余威,让她即使在极度困倦中也不敢完全放松警惕,意识在昏沉的边缘与紧绷的清醒间反复拉锯。
直到系统那毫无波澜的电子提示音,如同最终判决般在脑海中响起:
【滴滴小优:高能量反应源已远离,移动轨迹偏离宿主所在区域超过15公里。】
【威胁解除。】
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松弛,巨大的、几乎将她意识撕裂的疲惫感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她彻底淹没。
她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眼睑沉重地合上,意识便沉入了无梦的、深不见底的黑暗。
……
意识如同沉船,缓慢地从黑暗的海底上浮。
再“睁眼”时,并非真正的清醒,更像是感官的复苏。
首先感知到的是身下坚硬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一层尼龙布,寒气丝丝缕缕地渗入骨髓。然后是光线——灰白色的、缺乏温度的天光,透过阳台空洞的窗框,勉强勾勒出帐篷内部狭窄空间的轮廓。
帐篷外壁凝结着细密的水珠,在黯淡的光线下闪烁着微弱的冷光。
空气里弥漫着雨后废墟特有的、浓重到化不开的潮湿霉味和土腥气,混杂着尼龙布和自身伤口散发出的淡淡血腥与汗味。
身体的知觉如同生锈的齿轮,艰难地开始转动。每一处关节都在僵硬地抗议,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牵扯着酸痛的肌肉。
喉咙干涩得像被砂纸打磨过,每一次吞咽都带着轻微的刺痛。
额角的伤口在意识回归后,那闷胀的抽痛感再次清晰起来,提醒着昨夜的狼狈与惊险。
她艰难地动了动手指,摸索着放在身侧的背包。
指尖触碰到冰冷光滑的塑料瓶身——是那仅剩的小半瓶水。
旋开盖子的动作因为手指的僵硬而显得笨拙。
她将瓶口凑近干裂的嘴唇,极其克制地抿了一小口。冰凉的液体滑过灼痛的喉咙,带来的缓解短暂却真实,如同甘霖滴入龟裂的土地。
接着,她又摸索到那袋皱巴巴的方便面,费力地撕开包装袋的一角,掰下指甲盖大小的一块干硬面饼,塞进嘴里。
油脂的陈腐味和淀粉的粗糙感在口腔弥漫开来,她用尽力气咀嚼着,试图榨取其中可怜的能量。
冰冷的食物和水滑入空瘪的胃袋,带来的慰藉微乎其微,仅仅是将那磨人的、空洞的灼烧感稍稍压下去一丝。
必须行动了。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铁针,刺破了沉重的疲惫。
她撑着冰冷的地面,动作迟缓地坐起身,掀开帐篷的一角。
湿冷的空气瞬间涌入,带着雨后废墟更加浓烈的腐朽气息,让她打了个寒颤。
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昨夜那位老妇人蜷缩的单元门内侧角落——那里空空荡荡,冰冷的水泥地上只余一小滩浑浊的积水,昨夜那个虚弱的身影连同她那个沉重的布包,都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只是风雨夜中的一个剪影。
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悄然掠过心头。
是庆幸麻烦的离开,还是怅惘?
她甩了甩头,将这点微澜压下。
在这片残酷的废墟里,个体的命运如同尘埃,飘散无痕,容不得过多无谓的牵绊。
系统平稳的电子音响起:
【外部环境扫描完成。】
【感染体活动指数:低(受降雨及低温显著抑制)。】
【可利用材料分布点更新:前方11点钟方向,距离70米,废弃车辆残骸(小型轿车,结构相对完整,轮胎状态需实地确认);右侧坍塌商铺后方,距离45米,金属管道堆叠区(检测到高强度合金信号)。】
【空气温度:9℃,湿度:88%,体感温度低于实际,建议宿主行动前补充能量并注意保暖。】
车辆残骸?金属管道?
赵安宁疲惫的眼中瞬间凝聚起一丝锐利的光。这正是她当前最迫切需要的核心材料——用于修复载具的轮胎和金属废料。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身体的抗议。
她迅速整理装备,将卷刃的消防斧重新牢牢别在背包侧袋,小心地将剩下的四袋方便面和一瓶半水放置在帐篷最深处角落,用一块破布仔细盖好。
最后,她裹紧了单薄的外套,深吸一口带着浓重铁锈与尘埃味道的冰冷空气,握紧斧柄,掀开帐篷钻了出去。
寒意如同无数细针,瞬间刺透衣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牙齿轻轻磕碰了一下。
没有片刻犹豫,她迈步走向通往一楼的楼道。昨夜暴雨积存的污水和漂浮的垃圾碎片依旧盘踞在楼梯上,冰冷刺骨。
她屏住呼吸,深一脚浅一脚,极其小心地蹚过这片浑浊的阻碍,脚下是令人不适的粘腻和滑腻感。
下到一楼单元门内,她停顿了一下。
目光扫过老妇人曾停留的角落,确认再无他物遗留,便不再停留。
她迈出单元门,雨后废墟被洗涤出一种死寂的清晰,映入眼帘。
断壁残垣的线条在灰白天光下显得格外冷硬,地面上大大小小的水洼映照着铅灰色的天空。
她目标明确,直奔系统标记的废弃车辆残骸方向。
绕过几堆坍塌的预制板和扭曲的钢筋,一辆锈迹斑斑、几乎被尘土和枯黄藤蔓覆盖的小轿车残骸出现在眼前。
它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斜插在一堵半塌的砖墙里,车头严重凹陷变形,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砸过。车窗玻璃早已消失无踪,空洞的车窗如同骷髅的眼窝。
车身覆盖着厚厚的红褐色锈迹,一些地方锈穿,露出里面灰暗的内衬。
赵安宁快步上前,心中带着一丝微弱的希望。她费力地清理掉覆盖在轮胎上的藤蔓和湿漉漉的污泥。
然而,凑近一看,她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四个轮胎无一例外地干瘪着,橡胶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纹,有些地方甚至龟裂翻卷,露出了里面灰白色的帘布层。她用斧柄轻轻戳了戳其中一个轮胎的边缘。
咔嚓!
一声轻微的脆响,一块巴掌大的、干硬如土的橡胶块应声脱落!
不行。
全都老化脆化到了极致,别说作为核心材料,恐怕一阵稍大的风就能把它们吹成碎片。
她不死心,又绕到车尾。后备箱盖扭曲变形,锁扣处锈死。
她用消防斧的钝角猛砸了几下,只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和沉闷的回响。
后备箱仍然纹丝不动。
她喘着粗气,放弃了这辆车的搜寻。
这堆破铜烂铁里,找不到她需要的东西。
【滴滴小优:检测到右前方45米金属管道堆叠区。】
【能量信号强度:中等。】
【推测为旧工业管道,部分材质符合高强度标准。】
赵安宁立刻转向,将失望抛在身后。
穿过一片狼藉的碎石堆和倒塌的砖块,在一栋坍塌了半边、招牌早已不知所踪的小商铺后面,果然堆放着大量锈蚀的金属管道。
粗的直径超过半米,如同巨蟒的骸骨;细的也有手臂粗细,互相交叠缠绕,形成一座冰冷的金属小山。
锈蚀程度不一,有些表面覆盖着厚厚的、一碰就掉渣的红褐色锈层,有些则呈现出相对光亮的深灰色金属本色,在灰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她放下背包,抽出消防斧,目光锐利地扫过管道堆,迅速锁定目标——那些看起来锈蚀较轻、敲击声沉闷厚重的深灰色管道。
她选中一根碗口粗细、约一米五长的深灰色金属管,尝试搬动,入手沉重异常,远超同等体积的普通钢材。
就是它了!
高强度合金的可能性很高。
她将消防斧的锋利刃口抵在管道一端,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旁边一块凸起、棱角分明的混凝土块!
铛——!
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在死寂的废墟中骤然响起,如同敲响了破败的丧钟,震得她虎口一阵酸麻!
那根金属管只是被砸出了一个浅浅的凹坑,混凝土块表面崩掉了一小块碎屑。
反作用力沿着斧柄传来,震得她手臂微微发颤。
好硬的家伙!
她咬紧牙关,压下虎口的不适,调整位置,将刃口对准之前砸出的凹坑边缘,再次抡起斧头,这一次调动腰腹核心的力量,身体如同绷紧的弓,狠狠劈下。
铛!铛!铛!
一下,两下,三下……每一次沉重的撞击都伴随着手臂的剧震和虎口针扎般的刺痛。
汗水顺着鬓角和下颌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
断裂的藤蔓纤维和细小的金属碎屑随着斧头的起落飞溅开来。
她不管不顾,仿佛化身为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劈砍的动作,眼中只有那道顽固的金属和上面逐渐扩大的凹痕。
终于,在不知劈砍了多少下之后,伴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如同骨头被折断般的金属撕裂声,那根沉重的金属管被她硬生生从堆积中劈断!
沉重的断口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溅起一小片尘土。
赵安宁猛地停下动作,拄着消防斧,剧烈地喘息着,胸腔如同破旧的风箱般起伏。
她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血污混合物,看着地上那截一米多长的沉重战利品,断口处闪烁着新劈开的、锋利的金属光泽,一股近乎蛮横的成就感压倒了身体的疲惫和疼痛。
还不够。
系统要求是2kg!
她将目光投向旁边一根稍细,但同样呈现深灰色金属光泽的管道,眼神里充满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狠劲……
一个多小时后。
赵安宁瘫坐在冰冷的碎石地上,背靠着那堆如同巨兽骸骨的金属管道,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灼烧般的疼痛。
她的双手虎口已经麻木,失去了知觉,双臂酸痛肿胀得几乎抬不起来。
身边的碎石地上,躺着三截长短不一、但都沉重异常的金属管断口,断茬处闪烁着新劈开的、令人心悸的金属冷光。
那把消防斧被随意地丢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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