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案情分析会上,气氛比以往更加凝重。
白板上,孙薇案件旁边,姜凌用红笔醒目地写下了“NPD”和“飞猴”这两个词,并在下面划了重重的双横线。
“同志们,”姜凌的声音清晰而严肃,目光扫过在场的雷骁、范威、郑瑜等所有核心成员,“孙薇案的关键,不仅在于抓获周明远这个来自外部的精神控制者,更在于我们必须正视一个长期存在、却更具隐蔽性和破坏性的家庭内部犯罪环境。”
姜凌的话,以及白板上那两个词,对于众人都非常陌生。
要知道,现在还是九十年代,国人压根就不重视心理问题,对于NPD的认识远不如后世那么普遍,家庭内部犯罪环境这个词语也是第一次接触。
郑瑜举手提问:“姜凌,你先给我们解释解释,到底什么是NPD,什么是飞猴?”
姜凌点了点头,走到白板前,开始进行一场临时的心理学讲座。
“NPD,自恋型人格障碍。这不是普通的自私或脾气坏,而是一种严重的人格缺陷和精神障碍,孙国栋就是典型的NPD。”
虽然不是很懂,但“精神障碍”这四个字,却成功地让底下响起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郑瑜:“我是觉得孙国栋不像一般的父亲,孙薇被解救出来之后见到他吓得直往我身后躲,很不正常。搞半天孙国栋这是有病!”
范威:“难怪周明远说要帮孙薇摆脱原生家庭的毒害,搞半天孙国栋这人是个精神病。”
雷骁:“我是说你们为什么要阻拦孙薇和孙国栋接触。还是小姜主任厉害,心理学学得好,这个什么NPD我听都没听过。”
姜凌等了一会,等到大家发表完自己的感慨,这才继续往下说:“NPD这个名词不是我发明的,而是六、七十年代,M国精神疾病诊断标准所设立的一种人格障碍的诊断类别。”
新知识、新领域,每个人都听得很认真。尤其是对心理最感兴趣的刘浩然,目光灼灼、专注地倾听着姜凌所说的每一个字。
“NPD的核心和特征有五点。第一,极度自我中心与夸大自我。在NPD的世界里,他是宇宙的中心,所有人和事都必须围绕他的需求和感受运转。”
听到这里,负责家庭走访的郑瑜最有发言权:“没错。我在调查中发现孙国栋这个人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本事,在机械厂也只是个车间主任,但他非常自信,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旁人说孙薇成绩好,他就自夸是他的基因好、教子有方;要是孙薇考差了,那就是‘丢他的人’、‘辜负他的付出’。其实,他哪里付出很多?平时根本就不怎么管孙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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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凌道:“第二个特征
郑瑜恍然:“难怪!难怪他见到孙薇时脸色那么差一句安慰都没有、一点心疼都没有。”
姜凌:“是孙国栋是非常典型的NPD。NPD的第三个特征是完全无法建立真正的自我需要从外界的反应来获得肯定。他会持续从外界汲取他人的崇拜、服从、恐惧等激烈的情绪来维系其脆弱的自尊一旦供应不足或出现瑕疵就会触发其自恋暴怒实施疯狂打压。”
范威皱眉道:“周明远说过一件事孙薇初中时接到男生的小纸条引发孙国栋的暴怒拿皮带抽她这就是……”
姜凌叹了一口气:“没错对于孙国栋而言女儿孙薇就是持续给予他情绪反馈的血包她必须单纯、乖巧、优秀、听话绝对不能出现一点不完美。责骂她、殴打她、控制她看着她愤怒、委屈、哭泣孙国栋不仅不会心疼反而会沾沾自喜因为她那些激烈的反应与情绪可以满足他的自尊与自恋让他感觉自己可以操控一切所有人都在围着他转。”
听到这里整个心理画像小组的成员都开始摇头。
“有这样的父亲实在是个悲剧!”
“看来在孙国栋这个NPD的眼里孙薇根本就不是独立的个体而是他的附属品和延伸是他用来炫耀、养老、发泄情绪的工具。”
“这和PUA好像也有点像孙薇被周明远诱骗离家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一种追求独立的表现可是这对孙国栋而言是一种权威感的挑战。你们信不信如果孙薇回归家庭孙国栋会对她进行疯狂的贬低和打压以确保他的控制地位。”
大家说得都很对姜凌做最后的总结:“孙国栋对孙薇不是什么望女成凤或者要求严格而是一场持续的精神控制和能量掠夺。孙薇对孙国栋而言就是一个‘血包’。他的目的不是培养一个成功的女儿而是塑造一个绝对服从、能无限满足其自恋需求的奴隶。这种伤害比单纯的暴力更加阴毒因为它摧毁的是一个人的核心自我和价值感让受害者从内心深处相信自己一无是处不配被爱从而无法逃离。”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妈的做他的女儿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这个孙国栋比周明远更恐怖。周明远是陌生男人诱拐、囚禁孙薇我们能够将他绳之以法可是孙国栋是孙薇的父亲是血缘亲人我们没办法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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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阻止他们接触啊。
一想到孙薇遭受到的痛苦,郑瑜抬头看向姜凌:“我不懂。李淑芬作为孙薇的母亲,为什么不保护她?为什么要任由她被孙国栋这样折磨?
姜凌指向白板上的“飞猴一词。
“飞猴,FlyingMonkey,这个概念源自《绿野仙踪》,指代为邪恶女巫效劳、去**多萝西的猴子。在心理学上,特指为NPD主体效劳,协助其进行控制、打压、孤立受害者的帮凶。在这个案子里,就是李淑芬。
想到那个动不动就被孙国栋痛骂的李淑芬,郑瑜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她,她总是自责哭泣,对孙薇的失踪表现得极为关心,我以为至少她是真正爱女儿的,没想到……竟然是帮凶!
姜凌摇了摇头:“飞猴通常本身也是NPD的受害者,但为了自保、获取NPD短暂的认可、或避免成为下一个被攻击的目标,她们会选择与NPD结盟,调转枪口指向更弱小的受害者。
说到这里,姜凌停顿片刻,看向郑瑜:“你所看到的李淑芬的那些行为,比如默默的哭泣、懦弱的顺从、在孙国栋施暴时的瑟缩与退让,看似可怜,但在那个家庭里,她用自己的软弱和沉默,为孙国栋的**提供了无声的支持,并亲手掐灭了孙薇可能从母亲这里获得的最后一丝希望。
郑瑜一脸的郁闷:“我的天呐,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母亲!难怪孙薇看到她妈妈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扑过去寻求安慰与帮助,而是躲在我身后不吭声。
李振良面露同情之色:“孙薇这孩子,真可怜。
姜凌道:“飞猴的危害在于,她们模糊了善恶的边界,让受害者陷入更深的孤立无援和认知混乱,极大地增加了救助的难度。有可能孙薇会认为:连我妈妈都觉得这一切是我的错,那我一定是真的很糟糕。即使心理专家出马,恐怕短时间也很难让她重塑自我。因为这个重塑的过程,实则是要让她亲手切断与父母,尤其是母亲之间的情感连接,这对一个从小被父母抚养长大、对父母之爱无比眷恋的孩子而言,极度痛苦。
姜凌的目光扫过全场每一位警官:“我们必须充分认识到,拥有NPD人格的个体,尤其是当其与飞猴形成共生结构时,对‘血包’的精神伤害是持续且强大的。这种伤害不会留下肉眼可见的伤痕,却足以摧毁一个人活下去的意志。孙薇这次遇险,表面上是周明远诱拐,但究其最深层次的问题,来自于家庭内部。
她的语气很沉重:“此案给我们敲响了警钟。在处置家庭**、青少年问题、失踪人口时,必须将家庭成员是否存在NPD特质、是否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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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猴行为纳入评估内容。这不是普通的家庭矛盾,而是需要警方高度警惕、并联合心理干预、社区力量及早介入的高风险隐患。防范于未然,意味着我们要能识别这种精神**,并在悲剧发生前,及时进入心理介入。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每一位经验丰富的刑警脸上都露出了凝重和深思。他们见识过血腥的暴力,却第一次如此系统地认识到这种无声无息、却能逼人致死的“家庭软暴力的可怕。
姜凌的这番话,为他们打开了一扇通往更深层犯罪预防领域的大门。
雷骁重重一拍桌子:“姜凌同志分析得透彻!这种藏在家庭里的软暴力,危害性绝不亚于拿刀的**。各大队,以后处理类似情况,都给老子多长个心眼!发现苗头,及时上报,联系数据中心做评估,不能再让孙薇这样的悲剧发生。
雷骁也摸着下巴,眼神锐利:“妈的,以后抓人,看来不光要带**,还得带个能测这个N什么D的眼镜才行。这事儿没完,得继续盯着那个孙国栋!
通过这次专业剖析,警方内部对NPD及其帮凶飞猴的危害性有了前所未有的重视,并对孙薇一案制订了后续的关注计划。
经过心理辅导,孙薇的情绪渐渐平稳,学校特地给她安排了学生宿舍,以冲刺高考不宜打扰的理由全封闭住校学习。李淑芬来学校探望过女儿几次,每次都泪水涟涟,班主任将她劝走,说这样会影响孙薇高考。
因为有市局心理专家打过招呼,因此学校老师非常配合。在远离父母的情况下,孙薇顺利完成学业,在七月份参加了高考。
高考结束,孙薇再没有理由住在学校,只能回到家中。
郑瑜与派出所**、居委会干部上门家访,提醒孙国栋注意收敛自己的言行。面对强势的警方,孙国栋认了怂,一再保证会好好对待女儿,绝对不会打骂。
孙薇牢记心理专家教她的,先尽量隐忍,等到上了大学就可以远离这样的父母。
孙家的问题,暂时解决了。
然而,人心的深渊,有时比任何犯罪分子的谋划都更难测。
到了八月,高考分数公布,孙薇考出了足以令绝大多数人羡慕的分数,但周明远却实实在在地影响了她的心理,这让她的成绩并不如一开始老师们的预期,够不到清北录取线。
而这,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点燃了孙国栋体内所有的恶毒。他再也顾不得对警察的承诺,脾气彻底暴发。
家里瞬间变成了地狱。
咆哮声几乎掀翻屋顶:“废物!蠢货!我花了那么多钱!丢了那么大的脸!就养出你这么个赔钱货!你对得起我吗?!你怎么不去
你的朋友正在书荒,快去帮帮他吧
死!**干净!”
碗碟砸碎在地上的刺耳声响,母亲李淑芬在一旁啜泣,偶尔弱弱地劝解着:“国栋,别这样,薇薇考得已经很好了。老师说,她这个成绩可以上湘省大学。”
她不劝还好,这一劝愈发让孙国栋愤怒:“好个屁!都是你惯的!快要高考了,却不要脸地跟着个三十岁的男人跑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警察带出来,她不要脸,我还要脸呢!读个屁的书,就她那个浪荡样,还不如早早嫁人算了,免得将来丢人现眼。”
每一句辱骂,都像淬了毒的**,一刀一刀地捅在孙薇的心上。
她眼前闪过无数画面。
父亲从来不允许她锁门,哪怕她身体发育了,想要有自己的隐私,他也绝对不允许。有一次她在屋里换衣服将门锁上,结果却被暴怒的孙国栋一脚踹开。当半裸的她看到突然打开的门,那一刻的羞耻感令她恨不得当场死掉。
她有向母亲求助,可是母亲搂着她哭:“你爸也是为你好,你以后换衣服就到厕所去。你长大了,得避着点你爸。”
她的成绩,是父亲的脸面。考得好了,会奖励她饼干零食;考得不好,则会迎来冷嘲热讽:“到底是个女孩子,没用。”、“我早说过,女生后劲不足,就是不如男孩子。”、“丢脸!我要你有什么用?”
然后,他就会转而骂母亲:“没用的东西!我妈说了生女儿送到乡下去,我们再生一个,你偏偏不肯。现在好了,书都读不好,将来能做什么?上街讨饭啊!”
母亲呢?她依旧还是哭,悄悄对孙薇说:“薇薇啊,你一定要好好读书啊。你再刻苦一点、努力一点,考出好成绩了,我才有面子。我们得向你爸、你奶他们证明,姑娘一样可以考上好大学、找到好工作。”
一天又一天,孙薇觉得自己喘不上气来。
她试图在日记里宣泄情绪,但她发现父母会偷看她的日记。她的房间、抽屉都没有上锁,她完全没有秘密。
她想和朋友诉说,可是她生性敏感、内向,没有什么交心的朋友。何况她从小听到的就是那句“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她怎么能够对旁人说父母的坏话?
世界在她眼前失去颜色,只剩下令人窒息的灰白。原来,逃离了周明远的囚禁,她终究逃不出这“以爱为名”的精神打压。
巨大的虚无和绝望像冰冷的潮水淹没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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