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忽间满室岑寂,周昀的手一时僵在半空中,视线缓缓垂下,落在了花纹繁复的被衾上。
许是怕自己的举动太过冒犯,话至唇边,只留得了一句。
“我去叫府医来。”
闻声的舒义明没有过多的反应,只轻轻应了一声,自顾自靠在软枕上。
走出室内,周昀唤人去叫府医来,而后自顾自留在庭院中,怔愣地看着丹霞弥漫的天空。
雨停了,舒义明带回来的那把竹伞被立在廊下,伞下的滴水汇聚成一小片洼地,洇湿的青砖像是潮湿的沼泽,攫住了周昀的视线。
片刻,府医赶来进屋诊脉,苏合跟了进去,而周昀只是站在那看着那把竹伞。
吉祥见他如此,轻声问了一句:“公子,那伞怎么了?”
“我记得家里没有这样的一把伞。”
吉祥愣了愣:“公子的意思是……奴婢这就叫人去查查这伞是从哪来的。”
周昀轻轻摇头,轻轻吐出两个字:“不必,她不是回了舒府就是去拜访了某位同僚,普通人家用不起这样的伞。”
层叠连绵的朱甍碧瓦,壮丽的城阙在丹霞的余晖下尽显煊赫,一眼望不到头的天枢城不知道藏着多少秘密。
“舒义明只身出门,就是不想让人知道她去了哪,她那样狡黠的心思,你我又从何查起?”
吉祥站在身后抿了抿唇,视线往屋内投了一眼,只看到了半掩的门扉,里面一扇屏风阻隔了视线。
盛夏时节燥热的傍晚,连风也是平静无波澜的。
舒义明告了两日假,这几日将养在家中,一碗又一碗的药喝下去,任谁都看得出她急切地想要好起来。
宫中传来陛下诏令,小皇帝周玙思念兄长,想要周昀进宫陪她待上一天。
周昀受诏,于公于私来说都没有不应允的。
紫宸殿内只有兄妹两人,他们一同用了膳,朝臣孝敬上来一些稀罕物,周玙拿了白玉碧玉棋子给兄长看,言语间颇有些自得炫耀的意思。
那棋子温润如玉,是难得的佳品,小皇帝周玙爱不释手,用过膳后说什么都要和兄长过两招。
周昀端坐一方,信手执棋,随意地下了两手。
小皇帝周玙盘腿坐在对面,下着棋,忽然听对面的兄长说道。
“臣记得陛下这么大时就被母亲抱在怀里,有一次母亲和平阳君下棋,陛下抓了母亲的棋子就要往嘴里送,一屋子的内侍都扑过来,那场面乱得,简直不得了。”
说这话时,周昀一枚白玉棋子落下,略占上风,唇角流露出一抹笑意。
小皇帝周玙一怔,蒙然抬起头,自然没注意到周昀把棋下在了哪。
等回过神来时棋盘上她一方已显败势,忽地语气就带上了急躁:“阿兄不厚道!你趁我不注意下的棋,不算不算。”
说着就要把周昀的棋子捡起来,一旁随侍的祝承旨掩唇抿笑,只见景珩长公子也由着陛下去了。
“陛下还和小时候一样,落子无悔的道理又不记得了?”
小皇帝周玙捡了白玉棋子推到一边,面上满是认真,把手上的珊瑚戒指也摘了下来,势有不胜不归的架势。
周昀眉眼含笑,将自己的那枚棋子捡了起来把玩着,看着阿玙抓耳挠腮冥思苦想,一时也没有出声催促。
好半晌,小皇帝周玙那枚棋子终于落下了,这才回答周昀刚才的话。
“什么落子无悔,只要能赢,我才不要光明磊落呢。”
周昀先是一怔,而后不无赞同地点头:“陛下说得是,能赢便好。”
“阿兄惯会敷衍我,实际上心里一定在偷偷编排我吧?毕竟像阿兄这样下棋都光明磊落的,实在少少少!”
一连说了三个“少”字,周玙又落下一子,刹那间占据上风。
二人闲谈片刻,周玙忽地想起了什么,问了一句:“舒舍人如何了?”
周昀有刹那顷地失神,回想起她病中也不得安生的模样,说了一句:“大好了,起码不再高热不退了。”
“她在家里,可还闲得住?”
“自然闲不住,”周昀面色犹疑,一边下棋一边思衬着,“在家琢磨些小玩意,成日不得闲。”
周玙挑了挑眉,倒也没多问,二人沉寂了片刻,直至有人进来通报,小皇帝周玙在兴头上,摆摆手叫祝承旨出去看看。
须臾,祝承旨回来传话,似有犹疑的模样。
小皇帝周玙觑她一眼:“有话直说,少吞吞吐吐的。”
“是,”祝承旨躬身,“梁都护离京现有二十里,稍作休整,明日进城。”
小皇帝周玙动作一顿,头也没抬:“既然只剩二十里,为何还要等到明日才进城?”
祝承旨复道:“回陛下,梁都护带回来的那胡宛二王子情况特殊,若不稍作休整,恐会冲撞陛下天颜。”
墨玉棋子被放回棋奁中,小皇帝周玙将珊瑚戒指戴了回去,不发一言地看着祝承旨。
日光蒙蒙照在周玙的脸上,她再无方才那言笑晏晏的天真模样,手落在茶盏上抚摸着蟠螭纹,面色微沉。
祝承旨额头一层薄汗,毕恭毕敬,字斟句酌说出了真相。
“陛下,胡宛二王子状似痴傻,从去乡关至天枢城千里迢迢,长途跋涉之下若不稍作休整,恐胡宛二王子明日面圣会做出无状举动……”
胡宛二王子竟是个痴傻之人?
在一旁听了半晌的周昀有片刻的愕然,他没有插话。
小皇帝周玙面色微沉,掩下惊愕:“那为何最开始不言明?”
镇西都护梁平先遣回来的军将言明了来龙去脉,祝承旨了解明白了前因后果此刻清晰回禀。
“那胡宛二王子最开始走失至去乡关时,梁都护军中有人辨出其身份,当时只以为是胡宛王室内乱,二王子被吓破了胆子才言行举止异于常人。
“后来回京这一路,梁都护观其状态不对,叫来军医诊治方才知其病症。”
祝承旨拱手垂头,小皇帝周玙听来觉得有些荒唐,却又无法,只得叫祝承旨亲自带着鸿胪寺和金吾卫去城外迎接。
金吾卫——
祝承旨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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