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盏眼不眨地看着台上几人,见云盈垂着头,紧攥地指尖逐渐泛白,心中应当难受至极。这几日的相处,她也看出了,云盈骨子里是个骄傲的姑娘,刺绣手艺本是一绝,却遇到了天资上佳的楚墨芷,心中难免落寞挫败。
好不容易在夜魅的逼迫下正视了心结,哭着战胜它,也劝慰了自己。今日却被这台下那人直接点破,又勾起了心中忧结。
不知她要如何做,才能再次宽慰自己。
须臾后,在狐狸博士同金霄向云姨娘道过贺后,云盈抬起了头,慢慢跟上了欲要下赛台的楚墨芷,同她并肩,笑着道:“你绣得真好,把我绣得真漂亮!”
话语里是真切的祝福和赞美。
叶青盏静心凝神,竖着耳朵,一丝不落地偷听——
楚墨芷眼神越来越亮,笑容是从未有过的明媚,应:“真的吗?都是姐姐们和云姨娘教得好。”
走在她俩身后的云天缥,闻言,舒然一笑。
她们下了台,并肩而行,慢慢走远。身后跟着的闻故,无意偷听,却还是听到了几人的笑语。
不知是怀中绣帕被他捂热了,暖进了他的心口,还是被三位绣娘的轻言慢语?所化,他忽然觉得凡人没有那么令人生厌了。
砰、砰、砰——
心脏猛烈而动,阴煞又骤然攻向他的心脉。他捂住心口,唇角溢出血来,讥诮一笑,抹掉。
叶青盏刚想同他说话,一抬头便看到了他抬手擦掉唇边的血,着急地问:“闻故,你怎么又吐血了,没事吧?”
闻故低眸看向她,道:“没事。”
脑中一闪而过许多瞬间,他好像明白了,它们在怕什么。
静静跟着他的墨知,掏出手帕递给他,自知帮不上什么忙,便去追前面的绣娘们了。她喜欢和她们待在一起。
***
第二日,谪仙还是未归。
叶青盏被云天缥拿在手里绣着,她在帕子里东躲西藏,生怕被针扎到。
这块要送给楚墨芷的帕子,除了一行小字,剩下的好像都绣好了。
云盈走进厢房,叫她停手,说是云姨娘让她和自己一同去岁安县,闻故相送,为叶员外送份寿辰贺礼。
叶青盏被重新放到了匣子中,脑中一直想着“叶员外”,闷闷不乐。
闻故跳窗进来,像是能看见她之表情似的,问:“怎么了?”
叶青盏摇头,道:“我没事,你去保护她俩吧。我和墨知会守好山庄的。”
闻故看了她一眼,抬步转身往前走了一步,又鬼使神差地折了回来,指腹摩挲绣面,抚了抚她,道:“别担心。”
叶青盏知晓他在宽慰自己,点头道:“你也小心,不要再吐血了。”
闻故将手收回,未来得及应,便听她又道:“我下次,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她竟然还没忘自己的信口承诺。
闻故不由地轻轻一笑,抬步离开。
楚墨芷去县令家送东西,闻故护送云天缥和云盈去岁安县,墨知跟着绣庄的女娘们学习刺绣,寻找点滴记忆。
叶青盏偷得浮生半日闲,拿出袖中天启仙人给的小册,修习里头的内容。
合上书,叶青盏抬眸,窗外日头西斜,半日过去了
去县令家的楚墨芷进了厢房,坐到织布机前,自语道:“真有人能活死人啊!”
她从前并无朋友,每每想说话便对院中的那树桂树自言,如今有了朋友,对物自语的习惯仍旧未改过来。
楚墨芷说着,走到了窗边,看见了柜上的匣子。
叶青盏看着她,思索着她方才的说的话,又听她转了话锋,念念道:“姐姐绣得这是什么字?好像只绣了一半。”
窗外路过的人影,闻言,脚步一顿,幻境发生了改变。
这一变,便到了数日之后,云盈和云天缥同闻故一起返回了山庄。回来后转交叶员外送的礼品,又说叶家一家人有多好多好。
帕子被云天缥拿在手中,绣着最后的小字,叶青盏仰着脑袋,听云盈讲着,又努力瞧着绣的是何字。
待云盈讲尽兴后,楚墨芷也告诉了她二人在荀县令府中所遇之事——
“听闻荀县令的母亲十几日前已经咽气了,那狐狸道人却说先不要下葬,七日之后他自有办法。荀县令是个孝子,一番取舍之后,听了狐狸道人的话,那日姐姐们离庄去叶府,我去给县令夫人送东西时,竟然真地看见县令的母亲,在院中煮茶。”
闻言,阖目抱臂靠在屋外的闻故,睁开了双眸,拂去肩上的落花。叶青盏掏出袖中的银杏,赶忙给他传书。
云天缥绣着字的手一顿,抬眸看向她。云盈也是满脸的惊诧,不可思议道:“真的吗?真想亲眼瞧瞧。”
本是随后一说,不料想第二日真给了她们这个机会。云姨娘让她们三位,去县令府送订制的布匹锦缎,还真在院中见到了县令的母亲。
初见时垂垂老矣,行将就木的老人,如今却精神奕奕,步履生风。就像是……换了一副身子一般。
三人相视而望,满目惊疑。叶青盏亦然——之前被云盈别在腰间,带着去县令府送绣品时,她曾见过荀县令的母亲,一脸的病容,躺在榻上,一动也不能动,唯有两颗眼珠迟缓的转动。和今日所见相比,可谓是判若两人。
昨日听到楚墨芷所言后,她给闻故银杏传书,让无论如何也要寻机会,带她到县令府一探究竟。
闻故藏在高墙青枝后,看着院中,目光沉沉道:“换命术。”
安静墙头的墨知,满怀好奇地看着着他。
叶青盏“啊”了一声,尚未听清他说的,便又看见狐狸博士从一侧房中走出,站在檐下打量着三人,目光最终落在了楚墨芷身上,冲她招了招手。
楚墨芷这趟来,本就是要给狐狸博士送锦衣绸缎的,是荀县令为了感谢他救其母,在锦绣山庄订制的谢礼。见狐狸博士朝她招手,她便依着走了过去,随之进了房门。
云盈和云天缥也也不作停留,分别给县令的夫人和母亲送去织绣。
高墙青枝后无人影,唯留片叶轻颤。闻故青冥衣袍拂叶而过,转眼便无声无息到了一隅厢房的屋顶,掀起一片瓦。墨知在自己的幻境中,行动本就自如,移形换影,飘然而来,低头朝屋子里望。
叶青盏扒着闻故的襟领,也探头向下望。
她留了个心,让闻故在楚墨芷身上放了一片银杏,她掏出自己袖中那片,凑在耳朵听。
狐狸博士笑着道:“前几日的绣艺大赛,楚姑娘的表现着实精彩。”
楚墨芷低着头道:“先生谬赞了,墨芷天性愚钝,是两位姐姐和云姨娘耐心相授,倾囊以助,墨芷才能有机会学习绣艺。”
话音未落,狐狸博士忽然“哈哈”大笑了一声,道:“你若天资愚钝,叫旁人如何活?”
楚墨芷欲接话,狐狸博士先她一步又接着道:“可惜了,这么好的绣艺没有大展身手的机会,”语气里似乎满含惜才之情,继续道,“进宫的名额还不是让人给占了。”
在帕子中叶青盏,小声道:“这狐狸博士可真能搬弄是非,进宫面见皇后的名额什么时候定下来了,我怎么没听说?”
不光叶青盏满心疑惑,楚墨芷也是一愣,问:“进宫?”
狐狸博士摇头道:“她们竟都没告诉你?”说着,他往前一步,又道,“罢了罢了,我狐狸博士,生平最看不惯徇私狭隘之人,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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