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收到卞皎邀约短信时,裴子骞刚刚落地。
天气原因,他的航班推迟了三个小时才降落首都机场。一场七小时的红眼飞行结束,助理猜想对方要在车上补觉,便细心关掉电台音乐,刚刚按下,却听身后的声音说不用。
后视镜中裴子骞没有睁开眼睛。
早晨十点的光线车窗相隔,微弱攀在他的侧颜,可以看见眼下有一层泛青,明显过去几日都休息不当。
“放着就好。”他说。
助理重新按开。
一首乐声舒缓的经典歌曲,助理听了几秒才想起名字,月亮河。
这一版本的女音相较原版更加慵懒,细听可以听出发音带有些许法语色彩,唱腔很有辨识度。一曲接近尾声,助理又抬眼看了一眼后方,确认几秒后接着在车载屏幕上找到音乐软件搜出这首歌,选择了其中一个版本点击循环播放。
待暂停键被裴子骞按下时,车窗外天已渐黑。
他从主驾下车,走进电梯后侧眸看了眼反光的墙壁,随即垂下视线整理袖口。电梯门开,入步便进入一家餐厅。
这家餐厅半年前他刚回国时与宋清光临过。那场用餐结束之后,宋清接连吐槽三天地大物博的祖国怎么会有如此难以评价的菜系,发誓即使这家店一座难求,他此生也不会再踏进一步。
侍应生领路,带着裴子骞穿过长廊。
大厦外有日西沉,落地玻璃遮挡紫外线,但无法遮挡今日漂亮的夕阳。
他朝外望了一眼,远处的天际霭蓝一片,目光下落几分可以看见一抹说不出名字的白色湖泊,随着脚步的移动折射夕照,视线收窄,夕照忽然被转角处的背影取代。
裴子骞停下脚步。
隔着两层玻璃,背影脖颈的弧度清晰可见,微微侧首,似乎也在眺望窗外天宇。
裴子骞远远看着那个侧颜。从下颌到嘴唇,从鼻梁到眼睫,目光最终停留在那颗不甚清晰的小痣。他其实不能确定是否看见那颗小痣,但记忆总比现实要更先一步找寻到最眷恋的部分。
“……先生?”侍应生提醒。
裴子骞收回视线。示意不必继续带路,他说:“我看见他了,谢谢。”
侍应生颔首离开。
独自一人,裴子骞在原地继续站了一会儿时间,具体不清楚是多久,可能是几十秒,也可能是几分钟,直到目光中的侧颜消失到只能看见背影的浅栗色头发,他终于移回目光,朝转角抬步走去。
卞皎其实已经落座许久。
短信中约好的时间是六点整,那时窗外还未夕落,如今已经过去近半小时,他与侍应生说过一次抱歉先不点单后对方就没有再来。
半小时前裴子骞有发来消息讲大概率迟到。卞皎回没关系,毕竟这一次他又是临时邀约。上午预订座位时,餐厅讲接下来两个月都排满,卞皎遗憾片刻,准备好选择另一家,对方这时却又打回电话。
餐厅接待说今天下午空出一个位置,是极佳的靠窗位,夕阳直照,可以俯视湖景公园。
卞皎斟酌几秒,请对方先等他十五分钟联系客人。
挂断电话给裴子骞发去消息时是早晨,差二十分钟满十点,十五分钟过去,对话框中没有任何回复。接待的电话在最后一分钟如约打回,卞皎接起,一声抱歉刚刚开口却收到裴子骞的短信。
对方应允前来。
裴子骞入座时,卞皎首先看见的是对方眼下的沉色,并不明显,但最吸引他的注意。
此前他知道对方说出差两周时间,可如今时间已经过去近一个月,对方今早的短信回复中却说才下飞机,再加上现下那抹沉色,不难看出近来工作有多繁忙。
“久等了。”裴子骞说。
有侍应生这时拿来两份点餐单,裴子骞抬手接过,但却放在一旁。
卞皎也没有点餐。他的眉间微微皱起,问:“你昨晚睡了几个小时?”
他的问句十分突然,裴子骞原本在整理餐具,闻言下意识抬眼看他。
二人目光对视,卞皎才好像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一般动了下视线,仓促转首去看桌旁的侍应生。
“稍等,我们……”
“不用,”裴子骞却在这时说:“先点餐吧。”
卞皎回看他一瞬,然后和侍应生颔首致歉。
气氛微显凝滞。
一开口就关问对方昨晚的睡眠,卞皎知道自己的问题有些越界,裴子骞不给回复很正常。垂眸打开餐单,还没看清第一页的菜名有几个字,却听到对方的声音响起:
“昨晚在飞机上。”
他的声音有些轻沉,明显带有疲倦。
卞皎再次抬眸,这次的对视双方谁都没再移开视线。
裴子骞的唇轻启,语调很缓:“飞了接近七个小时。有试着睡,但质量不是很好。”
这句讲完,他似乎轻轻笑了一下,示意手中的餐单:“谢谢关心,先点餐。”
说完却依旧与卞皎对视,几秒过后,率先垂落视线的又是卞皎。
点了下头,卞皎问:“你有什么想吃的么?”
他的目光紧紧黏在手中餐单上,好像挑选得很认真。直到裴子骞回答一句你点就好,他才停下翻页的动作,恍然发觉自己一道菜名都没读进去。回神按照记忆中的经典菜样选了几个,卞皎将餐单递回。
待侍应生离开,他重新看向餐桌对面的人。
今天天气是常见的冬日爽晴,因此天空之中没什么云,夕阳这时也快逝去,唯剩下几抹过渡的余晖。卞皎的注意力还是先放在对方的眼睛上,只是这次从眼下那抹沉色往上移动时,径直撞进了对方的目光。
对视两息,卞皎没再回避,用眼神轻点了下一旁的茶杯:“这是他们家的特色茶,现在时间太晚,喝茶可能影响睡眠,刚刚我有叫白水,还是说你想不想饮酒?”
“白水就够。”裴子骞用指背碰了下茶杯杯壁,皮肤传来一阵冰凉:“抱歉临时有场会议没法推掉。你等了多久?”
“没有算时间。”卞皎没有客气隐瞒,反倒直白:“可能半个小时,不过刚好看到日落全过程,可惜今天你没有眼福。”
他说这话的时候尾音有很小的上扬,初上灯光倒映在眼底,眼眸连同声线都带着笑意,绝对是真的在庆幸。
裴子骞也笑了。
“好歹看了一个落日尾巴,不算错过。”
方才点的白水在这时送来,侍应生为他们各倒一杯,卞皎接过水杯小声讲了句谢谢。侍应生走后,裴子骞饮了一口水,两人一刻沉默,卞皎的目光移向窗外。
水杯放下时,裴子骞忽然听到卞皎说:“看来气氛没有预想的糟糕。”
声音比方才静下一点,但唇角依然弯着一个轻轻的弧度。
“你来之前,我一直在想究竟该聊什么,其实直到现在我也没有想好该拿什么当作话题,可是又不能不说话,否则一定会很不舒服。”
他的这番话出口,裴子骞似乎有些始料未及。
不知道该聊什么,那就直接讲出自己不知道,卞皎过去一直是这样的性格。但也许是前几次会面中的对方很少在对话上有过出错,甚至一切语句连同礼节都保持着完美分寸,当眼下这句略显直接的表达再次出现,就叫人有些难以反应过来了。
“也许,你可以试着问我一些问题,”裴子骞说,“我回答。”
这是他们过去最常有的相处方式,即使是现在应该也能勉强适用。
卞皎闻言,目光看回他。
“你怎么知道我准备问你问题?”
这句问句一出,他自己先愣了一下,旋即笑开。
他的眼睛一笑起来就会弯出一个刚好的弧度,浅卧蚕十分漂亮,这时候再开口说话声音就会软下许多,声色便更加清朗。
“我不知道。”裴子骞的眸光在那颗痣上轻落一秒,声音也随之放温:“你想问什么?”
卞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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