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萧芸的瞌睡虫全飞了，她努力睁大眼睛看向云崖子。
这两天她这眼可受累了，总是不自觉要瞪大。她才来这里几个时辰，总感觉她才像个古人，显得她蠢蠢的。
被询问的云崖子似乎早有预料到自家徒弟有如此一问，他拨动着火堆，慢悠悠道：“就知道瞒不过你小子。”
“您特地跟守门的那两人提了明义镇，然后又在破庙里生火休息，走时火堆也没处理，还有这一路的各种车辙痕迹。”
元空青细数着他们这一路走来，他观得的异处。
一旁的萧芸不由往元空青身边靠近些，她还好想抓把瓜子出来嗑一嗑。
只见云崖子突然掏出把小梳子，开始梳理他的那把不短不长，略微有些打结的胡须，明显是瞧着她和元空青都在等着他的回答，故意为之。
他的动作慢条斯理的，看得萧芸好想去拽他胡子，把他提溜过来，让他快点说话。
到底是元空青了解自家师父，见他如此，直接别过脸，看向萧芸，同她说起话，“阿芸，你对之后有什么想法吗？”
萧芸瞬间领会其意，配合道：“是有些想法，嗯……就是……这个，怎么说呢？”
她摸着下巴学着云崖子卖关子。
“行了，现在的小娃娃一点耐心都没有。”云崖子白了两人一眼，放下梳子，缓缓开口。
这徒弟真是一点也不惯惯自己这个师父。
两个小娃娃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压下笑意，转而看向云崖子。
萧芸是在没忍住，掏了把瓜子，分了些给元空青。
后者立即又孝敬了他师父一些。
云崖子捏起一粒就嗑，手里的几粒很快嗑完，然后眼巴巴地盯着自家徒弟手里的。
元空青无奈摇头，然后把手里的都给了他。
“好徒弟。”云崖子笑眯眯接过，随后看向萧芸，说：“明义镇离西门入口二三里处有处断崖。”
“然后呢？”
萧芸认真听着，顺手又分了把瓜子给元空青，看得元空青眼皮直跳，想说说她，但见她这没心没肺的样子，话到嘴边又隐下，只是他没嗑那把瓜子，而是小心地放进帕巾里，收了起来。
见他这般，云崖子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咂摸咂摸嘴，回味了下，把剩下的壳扔进火里。
萧芸翘起嘴角偷笑，这个小老头，有点可爱。
她看了眼自己手里所剩无几的瓜子，侧身越过元空青，将手里的瓜子都递给云崖子。
云崖子瞥了一眼元空青，见对方面无表情，连忙摆手，“不吃了，不吃了，你自己吃。”
“咳咳，吃多了嘴巴干！而且，我不爱吃。”
见萧芸还伸着手，他又加了一句。
不知为何，萧芸突然心中升起一股酸涩感。
阿芸的娘亲经常偷留吃食给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你吃，娘不爱吃这个。”
阿芸娘是个好娘，元空青和他师父，似乎也是好人。
他们俩面对她时，眼里没有贪欲。
反而，萧芸总在元空青眼里见着抹不去的担忧之色。
可见，元空青对阿芸真好。
就在萧芸思绪乱飘时，元空青拍了下她的手臂，示意她收回去，随后打开水囊，擦了擦口处，递到她嘴边。
边递边同云崖子说：“师父是想在那处断崖制造我们意外坠崖的假象？”
他把话头拉了回来。
云崖子连连点头，自家徒弟一如既往的聪慧，一下就猜到他的想法。
一旁的萧芸已经默默把瓜子收起，慢悠悠地喝起水，听着元空青的话，只觉她自己好像很没脑子。
其实也不怪她，她到现在都还有种游离在外，好像在游戏里跟随NPC做任务的感觉。
也就放火的时候好似觉醒了一下，可总感觉不真实，人总迷迷蒙蒙的。
“之后呢？若是官府将我们销户，我们没有了路引，没有户籍文书，岂不是寸步难行，总不能去做流民吧？”元空青觉得这事不靠谱。
云崖子摸着胡子笑，这孩子虽老成聪慧，但未出过远门，没见过世面，也不知这官府做事，说话的不少，做事的不多，道道流程很是繁冗，若是没个门路，办点事，难！
所以，等真的给他们销户，他们早就凭着现有户籍路引到新地方了，若户籍真不能用，他也有办法。
这世道，猫有猫道，鼠有鼠道，世事无绝对，只要找对门路，付出代价，很多事都不是事。
他对付不了李员外，但私下解决户籍和璐引这事他还是有门路的，毕竟他曾在外“闯荡”多年。
“这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师父来解决，你们还是想想之后有什么打算吧。”云崖子转移话题，询问两人。
萧芸看看云崖子，又看看元空青，收起水囊，想了想，沉声开口：“我想回长吉镇，想看看……我，我娘的尸身在哪里。”
“如果可以，我想安葬她。”
这件事她在路上就一直萦绕在她脑子里，她想提，但又怕跑回去，有什么意外，会连累元空青和他师父。
萧芸猜，这应是阿芸的心愿。
元空青沉默着没有应话。
云崖子见徒弟这般，叹口气低声道：“唉，理解理解，人之常情，人之常情。”
向云崖子投了个感激的眼神，萧芸又朝元空青挤了挤，用手肘拐了拐他，询问他的想法。
对方没理她。
夜风和火苗玩耍，发出呼呼，噼里啪啦的声响。
静默了会，元空青终于开口：“你娘的尸身估计在义庄，你若是想把她尸体偷出来，倒也不算太难。”
萧芸眼睛一亮。
就在她准备问如何行动时，元空青却又转了话头：“现在不知道你爹要怎么判，如果你哥哥们求情，萧家族老作保，出谅解文书，他很可能判不了死刑。不过据说很多村民看见他把……失手将你娘打死，想无罪出来是不可能的，再一个你跑了，李员外肯定会把这账算他头上，不死也得流放。”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毕竟这是阿芸的爹，他不知道她心里对她爹现在是何种情感。
不待萧芸说话，他继续又道：“你哥哥们肯定也很恨你，也会将你爹娘的遭遇怪罪在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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