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摇光一直哄着要她睡一会,养养精神,但璃音到底没敢睡着,偎在他身上眯了一会,子时一到,便就爬起身来,按着一早就约定好的时辰,去殿门口等着迎商月进来。
无论是作为唯一知晓前世今日发生了何事的同盟,还是作为极有可能拥有万龙甲的神秘可疑分子,璃音都觉得,比起放商月在外游荡,总归是把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更能叫自己安心。
前几日,她与商月商议今日对策时,也曾状似十分不经意地提过一嘴:“听闻你们月宫里供着一副万龙甲,一甲可抵万敌,那么厉害的法宝,我怎么好像从没见你拿出来穿过?或许上元节那日,能拿出来用上一用呢?”
骤然听她提起万龙甲,商月似有刹那的失神,但随即便神色一凛,颦眉肃容道:“此甲乃是龙族血泪铸就之勋迹,只在我月宫供奉,永镇广寒殿中,晨昏香火长祭英魂,岂是可随意拿来披挂的。”
一番话说得正色凛然,对此项提议否决得可谓十分彻底。
璃音难得见他对自己如此眉头紧蹙、肃然端色的样子,倒有几分商止师兄威严时的风范了。
但他不肯穿戴万龙甲是件好事,至少,让他就是东海里那个神秘人的可能性降低了许多,璃音便就笑笑,不动声色地将这话题揭了过去。
迎去前门,没想到商月手里还推了个轮椅,商止师兄在上头坐着,见她和摇光牵着手一起出来,无奈一笑,抢先解释道:“非是我要打扰你们,十五是我易发病的日子,你师姐近日事忙,怕照顾不周,非要让阿月去哪都看顾着我。”
转头望了商月一眼,越发无奈地轻声责叹道:“这小子也是胡来,说与你今晚有约,竟将我也推至此处来了,我本已说了不必,偏是你师姐和阿月爱瞎操心。”
看得出来,师兄是真无奈,也是真不想来,莫名就被强行带至小辈的聚会场中,当真窘得狠了,竟似一时牵动了肺火,话一说完,便是一阵抑制不住的轻咳。
向来敬重兄长的商月这次却很强势,半步不让道:“巫真师姐将兄长郑重嘱托给我,我既应承下来,自然就要尽责,怎好将兄长一人留在房中,无人照应。”
眼看师兄咳得更厉害了,璃音笑了笑,忙走上前去,将师兄膝上的毯子拉起来,给他严严实实盖上,宽慰道:“我们今夜原也只是约着交流些修炼上的心得,又不是寻欢作乐,没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师兄不必觉得会扫了谁的兴。”
说着便从商月手中接过轮椅,一面将他往房间里推,一面笑道:“所以师兄就听话些,安心在我这里将养一晚吧,别让师姐和商月担心了。”
接连被两个小辈以下犯上,按理该摆摆架子威慑一下,但大概是身子实在虚弱,商止也懒得放出威压和他们计较了,只是由着两人扶他躺下休息,又微微咳了几声,便神思冷倦地把眼一阖,手都懒得挥,以示把他摆弄完了就赶紧给他出去,不想再搭理他们两个。
按师兄这个身体状况,今夜莫说师姐不放心,就是璃音也觉放心不了。
但转念一想前世情形,她才猛地觉出一件事来:前世今日,整个昆仑都覆灭了,师兄却因为深居养病,昏沉未醒,反倒躲过一场战局,最后竟只剩下他独自一人,安然无恙地回到了月宫。
这也不知该不该算是他的好运了,只希望这一次,师兄也能安然度过吧。
安置妥当,璃音为方便看顾商止,便把后院的躺椅搬来了前院,又再添了一张小桌、两把藤椅,三张椅子围成个圈,自己最先占了那把躺椅,便叫摇光和商月都坐了。
三人落座,一时小院寂静,三双眼睛围成个圈,皆无声无息对着,无人眨眼,亦无人开口说话,渐渐地,就透出一股静默而诡异的尴尬来。
但其实璃音甫一坐下,便已将神识外放,随时探查着整座昆仑山上的情况,于院中无声涌动起的暗流浑然不觉,只肃着张脸,眼也不眨,全神戒备着。
但神思百忙之中,她还不忘分出一只手来,塞去摇光微凉的掌中,随他拿去捏握把玩也好,向院中的“客人”宣示主权也罢,省得回头又喝起什么没头没脑的醋来,要来和她闹脾气。
对待自己的男人,只要他肯乖巧听话,她一向都是不吝啬宠爱的。
掌心蓦地被塞进一团温软,摇光不动声色搭下眼皮,瞧了一眼,握紧了,原本锋锐的视线清淡漫散开来,便就脊背一懒,闲闲向椅背倚了过去。
商月看见两人交握在一起的双手,搭垂下目光,眸中并未泛起任何的波澜,只是沉默。
三人便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坐着,直坐到天鸡打鸣,晨曦微露,商月起身去屋内探看了一次兄长的状况,回来时带了一壶煎得滚沸的茶,斟了一盏要给璃音喝。
璃音接到嘴边,刚要入口,忽然神识探查到什么,轻喃了句:“这么快。”
摇光捏捏她的手心,轻问:“看见什么了?”
璃音放下杯盏,转头向他笑道:“没事,就是看到虞姐姐他们已经攀到山腰,在领取考牌了。之前听他们说提前三个月就要开始攀山,还以为这山很难爬,会要很久呢。”
商月微微讶然,倒不是为那两个修士攀山迅速,而是向璃音抬起脸道:“那样远处发生的事,你能看得真切?”
虽说神识外放可令五感扩张,但这个范围并非是无限的,越往远处,能感知到的东西也会渐渐变得模糊不明,只能探出个大概了。
昆仑山何等壮阔巍峨,坐在山巅,要说把山腰之事瞧得分毫不差、如在眼前,莫说商月自己做不到,便是全盛时期的兄长,恐怕也是做不到的。
璃音闻言,向身边的摇光望去一眼,抬手在发间的飞碟银簪上轻抚了下,笑起来说:“是神君把他的眼睛借了一点给我。”
商月的目光短暂地落在少女发间那根银簪之上,银蝶振翅,生动地仿佛随时便要起身飞去,这种样式,莫名让他心中不喜,他想,自己是绝不会送给阿横此等寓意不祥的簪饰的,但他未再言语,只睫羽一跌,便调转开了视线。
北斗神君的本命星石,透过它,五感几可扩张至无限远的空间,相比茫茫宇宙无垠,如今只是监看昆仑山这么一丁点的地盘,自然是不在话下了。
璃音正得意着,忽地,识海里竟响起虞宛初一句温柔的惦念:“也不知夏姑娘此刻在做什么,今日上元节,该是会去师尊那里逛灯去吧。不管做什么,开心顺意就好。”
因她的视线透过星石,正巧就落在虞宛初的身上,于是璃音清楚地瞧见,虞姐姐的嘴唇并未张合,只是仰头望了望北斗杓尾的那颗星星,她此刻心中所念,便就一字不差,全都传入了自己的耳中!
拥有星辰之力的加持,竟真能听到观星之人的心里话!
璃音心中好一阵惊奇,虽然她对此早有领教,但之前都是自己被听被看,作为听见他人心里话的一方,她还是第一次。
这是毫无矫饰,是最真心的袒露,猛地听见自己被人如此温柔地记挂,璃音一颗心真像泡进了温泉一般,有着暖融融的悸动与荡漾。
仔细想想,要听到这么一句,其实还真不易。
须得是她在透过星石看她,而她也正巧凝星回望,并在心中默想着她,那份思念方才能抵达高高的天空,又再穿过重重银汉,把那些温柔款款的字句带来她的耳边。
这么看来,在她刚从九百年前回来,看着星星,郁郁想着某人想得频繁的那段日子里,他其实也没少在偷偷看她吧。
璃音心里暖乎乎的,视线透过星石一转,落去了虞姐姐身边的少年身上。
“阿姐又在发呆了,难道也在记挂着那个小妖女?哼,那女人实在可恶,哄得我和阿姐团团转,我真该在见她第一面,还下得去手时,就一剑结果了她。”
璃音脸一黑,只恨目光杀不死人,丢出的护身阵法也再收不回,只得在心底翻了个白眼,默默把视线从虞宛言身上移开了。
又静坐了半天,日头渐渐挪至正午,昆仑山上依然一派祥和宁静,没有丝毫恶灵即将入侵的迹象。
只有文昌帝君提着一壶酒,晃晃悠悠逛进了前院,一见着摇光,就放开了嗓子嚷嚷:“我就说怎么紫府找不见人,果然是又往小仙子这里来了。今日上元节,雁儿之前酿了些好酒,让我也给你和小仙子送……”
话到一半,突然住了口,他呆睁着眼睛,探着头,往院内看了又看,这才确认了自己没有眼花,院内果真还有第三个人在。
且三人围坐,不知为何,皆是神情肃穆,一片沉默,见他来了,便只同时无声而齐刷刷地向他抬起了头,竟无一人说话。
这是在做什么?
如此诡异。
手中拎着的酒坛子分量沉甸甸的,文昌脑中一个激灵:是了是了,今日上元佳节,乃是人间专会情人的好日子,莫不是小仙子挑不出哪个情人作陪,终归还是思量着要享齐人之福,在和这一大一小商量呢?
上次被摇光一袖子扇了个十万八千里远,这次文昌是说什么也不肯搅这浑水了,然而步子都迈进来了,也没个直接退回去的理,他只好打了个哈哈,转头向商月笑道:“月宫少主也在?”
月宫里这位小仙君到底还是懂礼一些,站起身来,向他恭恭敬敬回了一礼:“帝君。”
有人起身相迎,便没方才那么尴尬了,文昌大剌剌提了酒进院,搁上小桌,便眉飞色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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