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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魔法紧裹的子弹出膛,穿透最顶上的小熊玩偶,却未留下任何弹孔,稳稳停在身后的木槽中。斯科特放下枪支,非常耍帅地理着风衣领口,推一把脸上的面具,深藏功与名。
安娜已经去领自己小熊了,或许叫大熊更合适,一只熊足足比小精灵高了一个头。但女孩抱着它依旧不费力,她一路小跑到斯科特的面前,将熊举给他看,笑得十分斑斓。
斯科特蹲下身给她稳住跑步时挤乱的面具——紫色独角兽版本——精灵顺势亲吻他的面颊,以表示谢意。王春燕在一旁委屈地指着自己:“我呢,我记住的路。”安娜便也跟她贴了一下——她可没忘了第一次亲吻凤凰时,因为文化差异把人给吓了一跳。
艾伦戳着斯科特:“过山车。”
说着,他又搞了一下面上戴着的黑色独角兽。仿佛有多动症的恶魔一分钟能推八次面具,这面具只遮了半边脸,更像是化装舞会的版本,带着不算难受。但是恕他接受不了上面的花边,搔得他直痒痒。
“现在过山车有多少人你知道吗小混蛋,”斯科特没好气地把小水晶球给他看,“线上排队还要等十批。”
艾伦撇嘴。
干脆把自己的粉色面具绑在脸上的奥利弗举手:“那独角兽什么时候展出?”
“那是压台,”斯科特捞起袖子看腕表,“还有一小时。”
“所以……”弗朗索瓦对着分出来的水照镜子——从小被弗朗索瓦丝摁着换衣服也是有一点好处的,小人鱼的审美远超同龄人——他抱着独角兽的图案,浮现出明显且强烈的嫌弃,“能不带这面具吗?”
“要让我陪玩就要遵守我的规矩,”斯科特双手一展,半空中打开一份地图,“我可不想明天头条是我突然多了五个孩子,尤其是你奥利弗,你更要戴好。”
奥利弗不懂他为什么要单独点自己,小魔法师歪头,展示自己戴得稳稳的粉色独角兽面具:“我这次很听话哦。”
“嗯……”斯科特在地图中画了一条线,“走吧,去缆车。”
他领着路,走了一段距离才发现人鱼还呆在原地,魔法师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心想你们波诺弗瓦真是倔得一脉相承:“别再鼓捣那面具了,你没有一点童心吗?上面有魔法,戴上了没人看出你原来是谁。”
弗朗索瓦不情不愿地戴上:“但它还是很丑。”
……
流体缆车,在报纸上专门留了一个板块介绍,那是魔法洪流组成的循环车道,可以由魔法师自行带载具在上面飘荡。为了防止出事故,一份载具固定在一个定点,无法自行移动位置,只能跟着洪流飘着来回。
“所以,某些人收起脑子里的《速度与激情》,这里不可能飙车。”
艾伦:“?”
艾伦:“我怀疑你在内涵我但我没有证据。”
斯科特:“去掉怀疑,你看看你满脸遗憾的表情。”
恶魔抱着脑袋,开始事不关己地吹口哨。
小流氓,不愧是能和奥利弗玩到一起的。
斯科特暗自吐槽,推了一把脸上的面具,从内袋掏出一块结晶,稍作调整后,找了一个发光的定点,将其摁上去。结晶与定点的凹槽完全契合,他推着五个孩子往后站,成团的魔法在奥利弗眼中迸发,如同花苞一样裹挟结晶中的物品,又在下一刻骤然绽放。
“……”
斯科特不爽:“你们这什么表情。”
载具,确实是载具。
但是,在魔法洪流上放房车,你心里就没有一种在魔法世界掏出枪的违和感吗?
望着周围或童话南瓜车或仙境花朵地毯或奇幻亮色船只,弗朗索瓦反问:“你没有一点童心吗?”
这回旋镖扎得真快,斯科特推开车门,没好气地一手提溜一个丢进去:“我本没打算坐这个,小崽子们,临时找的载具你们还要怎样。”
安娜抱着熊,提溜她几乎只用提溜熊的力气,小精灵心情好的时候乖得没边,坐上车时还回头道了第一句:“谢谢你哦。”
王春燕也赶紧吞下包里意外摸出来的魔芋爽,用纸巾擦干净嘴,跟着说:“谢谢叔叔。”
斯科特目光挪向奥利弗,魔法师眼中有些三分乃至四分的不解,以及剩下六分的遗憾。
奥利弗:“?怎么?”
斯科特:“在想你为什么不是个女孩,说不定还会乖一些,说谢谢了吗?”
奥利弗两只手一手推一个人鱼或恶魔,果断转移仇恨:“来,跟斯科特叔叔说谢谢。”
艾伦:“?ber,队友把你揣兜里你把队友踹沟里。”
弗朗索瓦进屋就立马摘了面具,他倒是很干脆:“谢了。”
“得,”斯科特插上钥匙,“不为难你们两个小混球了,去看窗外。”
房车内的装修很有打工人的风格,一水的简约黑白办公风,下一秒拉上窗帘就能会见客户那种。入眼一看与窗外奇幻美好的魔法洪流堪称格格不入,这才是孩子想吐槽的真正原因。
斯科特坐在驾驶座上——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用开车他还要坐那,或许他宁可自己家的房车被“五岁正是人憎狗嫌的年龄”的某几个孩子搞成垃圾堆,也不想再看他们一眼——从包里拿出一瓶威士忌,翻找车里的暗格。
“我记得这放了酒杯……”
“醉酒驾驶扣分!”
“怎么?”斯科特没回头,把威士忌放回去,换个暗格继续翻,“不去找你的小伙伴?”
奥利弗撑着副驾驶座的扶手,一用劲,把自己给翻了进去,他滚到座位上稳住身形,还很像模像样地把安全带给系上了。斯科特从格子里找出一瓶椰奶,看了一眼生产日期还没过期,送到小魔法师手上。
奥利弗拿到了也没着急打开,他抱着瓶身,暗中抿嘴,侧头露出一个笑容:“我看到的和他们不一样呢。”
“……”
“哇哦,窗外的洪流是有形的诶,像果冻一样。”
“来自星星的果冻?其实我觉得更像银河……唔,我想吃果冻了。”
“弗朗索瓦你别挤我——我感觉它像灵魂。”
“深海……地上位置那么多你飞起来干什么……奥利弗呢?”
“……”
……
“你能看到什么?”斯科特问。
粉发的孩子拉开易拉罐,递到嘴边却没心情喝:“各种颜色一束一束像丝带一样的光吧,很多种底色呢,魔法光真是亮极了,我完全看不清光下有什么……”
也就融不进他们的对话。
“……啧。”
斯科特脱下大衣,挂到门口的衣架上,他在孩子迷茫的眼神中解开奥利弗的安全带,一手将他抱起,凑到窗边。魔法师拿起手机,对着窗外就是一顿猛拍,丢到奥利弗手上。
“喏,现代的魔法。”
人类手机的视角与普通人相同,在镜头下,成束的魔法隐于相片中,呈现出它本来的模样。奥利弗终于能看到那果冻一般的银河。它整体泛着深蓝色的光,星点形态的魔法在上面点缀,亮得像星空,深邃如深海,浮在上面的载具也让它胜似书中引渡灵魂的冥河。而在远处,高楼的灯光照亮不夜的城市,成为照片中唯一的暖色,印在孩童天蓝色的瞳孔中,为澄澈蓝天盛放烟花。
“奥利弗——”
“他在这,”安娜在楼梯拐角探出头,春燕喊人的余音还未散去,“呀,我们还以为你玩魔杖把自己传丢了。艾伦都到上面卧室去找你了。”
弗朗索瓦坐着水球往下浮,看到他手中的椰奶,奔波一天但不知道奔波了一些什么的人鱼抿抿嘴:“我也渴了。”
斯科特放下奥利弗,一指驾驶座:“柜子里有一箱椰奶。”
人鱼晃悠着过去了。艾伦从二楼倒吊着探头:“这里的视野更好!可以看灵魂。”
安娜扶着楼梯上楼:“啊,可以看到整块的果冻吗?”
王春燕跟着人鱼翻箱子,回头:“你是说银河?”
弗朗索瓦干脆用水把一箱都浮过来了:“深海么。”
奥利弗将手机放在桌上,他背着手,跟在他们身后:“我觉得像彩虹哦。”
“管他是什么,”艾伦在空中翻了个身,“我还能看到过山车在天上无轨道飞行,太酷了,”他从二楼飞下来,拽着奥利弗就往二楼推,“你是不是能看到魔法痕迹?这下面有魔法轨道托着吗?”
“就算不看也肯定有吧……”
奥利弗的声音随着距离渐渐变小。
两分钟后,斯科特下意识捂住耳朵,小魔法师惊讶的声音陡然上了一个分贝——
“魔法是施在滚轮上!它居然能踏在空气中!”
“……”
“大惊小怪……”房车一楼,斯科特又掏出威士忌,这次他顺利地找到了封尘的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底。他坐在驾驶座,翘起腿,灌一口酒,躺在椅子后垫上闭目养神。片刻后,他睁开眼,不知嘲讽还是好笑地勾起唇角,“……跟亚瑟小时候一个咋呼德行。”
……
车窗前方,星点构成的空中巨幕发着无可忽视的光,那光印在魔法师的眼中,赫然写着——空中飞车站(前方十米内可下车)。
“混猴子们,”斯科特活动了一下手腕,爬上二楼,“下车,还想不想坐过山车了?”
此时此刻,五个崽子正因为翻出了一盒UNO牌被奥利弗教着打UNO,红黄蓝绿的牌在床上散了一片,王春燕创造性地将这游戏中西合并了一下。斯科特上楼时,弗朗索瓦,安娜和自作自受的王春燕脸上已经贴了一堆白条,而艾伦手中刚刚被加了六张牌。
于是,恶魔当机立断地顺心耍赖,把牌一丢,大声回复:“想!”
而等他被斯科特提溜到车门口,望着下面的高空,艾伦突然没那么想了。
“怕什么?”斯科特挑眉,“你不是有翅膀吗?”
艾伦缩起身子,故作谦虚:“我还没试过高空俯冲。”
斯科特拉长声音:“哦——你不敢。”
“?”
这句话出来他不敢也得敢,不争馒头争口气的恶魔当即从他手中挣脱,张开翅膀,自以为很帅地双指相并,向他们行了一个告别礼。随后,恶魔闭上眼,身子往后一躺,借着重力坠落下去。在半空时,他暗中决定,碰一下魔法洪流就扇动翅膀顺力滑行,而当他真正落到洪流上方时,周围星点向他靠拢,形成一个球形的包裹,将他围在中央。包裹极速缩小着,宛若流星划过,飞到地下的等候区。
有人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后面的便容易很多。奥利弗眼中一亮,小魔法师甚至不用人丢,直接撑着车门翻身跳下去。后跟着的是被斯科特摁上面具的弗朗索瓦,他倒是没那么寻刺激,简单地浮着水球向边缘落去。
王春燕还有些犹豫,趴在车门后面探头探脑,安娜便一手自己的小熊,一手牵起她,拉着她往后退,凤凰和精灵一同落了下去。魔法将她们一同包裹,这似乎出了点问题,她们的落点高于地面一段距离,下坠的途中,精灵紧紧抱住凤凰,但预想的撞击没有到来,她们一同落入了一个怀抱。
安娜两只手都不空闲,精灵睁开眼,看清人后只能蹭蹭接住她们的人:“哥!”
“诶?”伊万似乎呆了一下,眼睛轻眨,肉眼可见的心情变好,一手抱住了俩孩子带一熊,轻快地向外蹦,“其实地面是弹床哦~很安全的。”
在弹床外,奥利弗围着一位黑棕色卷发的少年,后者鼻梁上架着一副纹上玫瑰的塑料眼镜,乍一看没什么特别。安娜正思索着这是哪个他见过的人吗,奥利弗好像跟他很熟,而等卷毛转过头跟她对视,魔法的影响在这一眼中消弭,卷发化为杂乱的金色直发,她才认出他是谁。
亚瑟一推眼镜,抱起双臂,视线越过他们,揶揄道:“我看你带孩子带得挺乐意的。”
“那你察言观色的本领倒退了不少,”斯科特捏着结晶,揣到兜里面,“下次别想让我当保姆。”
“我就知道艾伦你会到这里,”阿尔弗雷德蹲下身对着艾伦,两人脑袋凑在一堆,一同瞅亚瑟那里要来的小水晶球,“这里的过山车确实不容错过,我已经排好队了,下一批就是我们!”
斯科特也掏出小水晶球,确认:“我们前面两批有一批是你们?”
“嗯?”弗朗西斯递给弗朗索瓦一瓶水,“在外面干了一天,不渴么,哥哥我养孩子还是很细心的~”
车上喝了半箱椰奶的人鱼接过,打开水瓶继续吨吨吨,还是好渴,弗朗索瓦缩进水球中,心里想念家里的大水池。
伊万则干脆把安娜和王春燕都抱在怀里,虽然带上一只熊还是略显拥挤,不过精灵王看上去特别满足。在他怀里的凤凰环视周围,却没有看到想看到的人。
“耀要处理事情,没能留下来呢,”王春燕一瞬间焉了,伊万将她放下来,从兜里拿出一面铜镜,“不过他给你留了这个,在上面画一个圈就可以联系到他哦。”
铜镜的镜面模糊不堪,凤凰低落着,又有些好奇,咬着下嘴唇在上面画了一个圈。那混浊的镜面泛起水波,画面渐渐变得清明,对面似乎在一个洞穴中,能看到背景的岩石,镜子中央是两个相对而立的身影,王黯表情严肃,似乎是在商量什么要事……
“我还是想说,你变得好感性。”
“闭嘴,王不亮,沉默是金是美德,你拟人就不能多拟一会儿吗?就算是自我感动也让我多感动一会儿。”
“……”
要事个der。
“嗯?春燕?”王耀骂完,最先发现半空中浮现的镜面,“吃晚饭了吗?”
刚刚吃了一堆甜品的王春燕无意识鼓起嘴:“没有。”
有脾气了啊,两兄弟想。
“你……”凤凰也变得好感性,王黯顿了一会儿,没把话说出口,转过去问王耀,“玉佩的传统改了?”
“没有,我给春燕定制过,”王耀说,“但是出了意外,弄坏了,新的还没做好。”
“我说怎么没看到,”王黯抱着双臂,“爷先把爷的挂给她了。”
“玉佩?”王春燕愣了一下,低头发现自己腰上还真被红线固定了半块龙形拼图般的碧玉。
“那是家里的传统,”王耀摊开手,手心变出另外半块,“家里的小孩每人都要有一块,算是类似族徽的东西吧,平常戴着有助于修炼。”
“里面藏着防护法阵和纸人,被弄碎了能追踪到打碎的人,方便报仇,”王黯顿了一下,眼神飘向一边,“尽量别弄碎,我和耀戴几千年了,爷懒得再重做一个。”
“放心,弄不坏,”王耀自豪地叉腰,“我刚又给春燕的锦囊装了一堆新炼的法宝,遇到坏人直接丢就行。”
王春燕第一次觉得神不知鬼不觉可以拿来形容王耀,王黯还可能是用红绳逗她时偷偷给她挂上的,但她完全想不起来王耀什么时候塞的法器。
“放心,”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王黯也暗中自豪,但不知道在自豪个什么,“如果能让你察觉到,耀这几千年都白修炼了。”
“我还塞了一些零食,”王耀说,王春燕这下知道自己兜里的魔芋爽是哪来的了,“饿了可以吃,”狐妖温和下神情,无奈地笑道,“抱歉,这次没法陪你,下次带你去玩妖族的沉浸式剧本杀怎么样?”
“好!”艾伦的声音比人更先冲进镜头,“有烟雾吗?鬼魂?或者真的有吸阳气的妖怪吗?”
“滚蛋,”王春燕没好气地把他推出去,“你不能替我答应,这不礼貌,而且,我还没说我情不情愿出去玩。”
“?你不是不生气了吗?”艾伦抬头疑惑,“都快笑出来了……哎哎哎!”
王春燕抬脚就踹,回头一看自己家的两个大人都在偷笑。
日子没法过了。
“这怎么关?”
王耀一笑:“画个叉就行,玩得开心。”
凤凰忙不迭把铜镜关了,丢到锦囊中。
……
“兽人幼崽请坐到车的最末尾哦,监护人请跟在身边。”
弗朗索瓦扶着水球后挪,奥利弗拽拽亚瑟衣角:“为什么弗朗索瓦要坐最后?”
“因为之前出现过兽人孩子在半空应激把过山车拆成两半的事件,”亚瑟把孩子抱上去,“最后几排用了更坚固的材料。”
说到这,魔法师顿了一下,在场的人心有灵犀地一对视,视线聚焦一同到我们的精灵兄妹身上。
安娜抱着熊,歪头:“好吧,安娜和弗朗索瓦坐一起。”
“这样的话……”伊万勾住混血的后颈,提着挣扎的阿尔弗雷德就往后排走,“那小混血也应该坐在后面哦,你的力气也很变态吧。”
“你们干脆都坐后面得了,”斯科特下巴一抬偷偷贴住的女孩子,欲盖弥彰地看一眼腕表,“时间太晚,我回家了。”
“回来,”亚瑟直接抓着人往车上拖,“装什么装,你工作日这个点都没睡,春燕差个监护人,上去吧你。”
调笑的话语如此,可他们也没真的霸占了后排,虽然艾伦锐评“哪怕陨石炸他脸上,弗朗索瓦估计还是那副躺平的鬼样”,但他们还是留安娜和弗朗索瓦坐特质的几排。王春燕与斯科特坐在中间,前方是奥利弗与亚瑟,而最追求刺激的阿尔弗雷德与艾伦坐在了第一排,剩余的位置则被其他游客坐满。
起初,他们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坐在中间,正对上行楼梯的斯科特发现兽人的孩子数目似乎比正常的多上不少,而且年龄普遍都比较大。他直接拍亚瑟,亚瑟也觉得不对,用小水晶球联系最前排的人。
亚瑟:“你选的什么强度?”
阿尔弗雷德:“安?什么强度?我选的非人类建议选的那一栏。”
亚瑟:“……”
魔法师一句骂人的话憋在心中,他来不及散播消息,工作人员已经拉上了楼梯口的铁链,控制亭中,工作人员扳手一摁,过山车开始移动,缓慢地爬上一个坡度。魔法师只能庆幸最脆的两个孩子刚好在他们附近,过山车完成上行准备俯冲的一瞬间,亚瑟和斯科特同时压稳身边孩子的手,捂着他们的脑袋往怀里靠。
王春燕很少用风驰电掣来形容过山车。
在过山车下行的一瞬间,魔法加持的车轮加速轮转,将过山车加速到了一个肉眼只能看到残影的速度。耳边烈风呼啸,几乎听不见声音,无论是尖叫还是亚瑟的低骂,都打散在气流中。沙与强压迷住了眼,奥利弗躲在亚瑟的怀里,一股温软的魔法从扶手的两边升起,遍布他的全身,为他套上一层膜。耳边的声音逐渐趋于正常,最初的不适过去后,孩子试探性地睁眼,正巧与流体的“彩虹”擦肩而过。
奥利弗终于能听清亚瑟骂的那句“不靠谱的混蛋”。
混蛋与艾伦坐在最前面,喊得最为大声,仿佛要把嗓子叫破。过山车中央,斯科特直起身子问王春燕是否吓到了。粗喘的气息调整片刻,凤凰意外地道了一声不,在一个俯冲时,她用手支起一个喇叭,逆着风大喊“艾伦你也是个没有计划的笨蛋”——这句话自然泯灭于风中,女孩的声音估计都没艾伦的声音大,但是安娜听到了,小精灵和被她攀着伊万都在笑,弄得前一排的弗朗索瓦一头雾水。人鱼最初也被压得睁不开眼,被魔法平稳后,他很有骨气地没有靠着自家大人。弗朗西斯却抽出一叠手帕,在一旁演上了,捂着心脏伤心“为什么不依靠哥哥,这么点大就开始叛逆了吗,哥哥好难过”,弗朗索瓦顿了一会儿,开口“我只是发神没反应过来”。
这一切,都消散在夜里。在过山车于空中飞舞时,庆典进入了倒计时,倒数的烟花在半空中炸开,于欢呼声和尖叫中照亮漆黑的天空。安娜,艾伦与弗朗索瓦因着动态视力的强大,没有错过这场烟花,而王春燕和奥利弗在飞速中只能看到转瞬即逝的线。
但那又如何,印入他们眼中的色彩同样斑斓,如同多彩又充满生命的人间。
……
下车后,考虑不周的混血被亚瑟没好气地捏脸:“非人类选项是专门给兽人和精灵这般强大种族幼崽的强度,我们还有俩人类和妖怪的孩子!”
阿尔弗雷德任由他捏着,嘟嘟囔囔的:“他们不是玩得挺开心的……”
“太棒了!”奥利弗脑子有点晕,虽然生理性地有点站不稳,但还是抓着斯科特的手惊呼,“我的上帝,太好玩了,像闪电一样!”
王春燕抱着栏杆,稳住身形的同时无语凝噎。
安娜:“她怎么了?”
“过山车飞太快,”斯科特拍拍风衣,“她刚发现她外套兜里的辣条飞出去了。”
“新口味!”凤凰嚎得特别悲伤,“我还没尝过呢。”
“嗯……”伊万思虑一下,果断转移话题,“独角兽要出场喽,春燕一起去看吗?”
凤凰揉揉干嚎出来的眼泪,立马忘了悲伤:“去!”
……
“你们很幸运,这不是独角兽的第一次展出。”斯科特说。
他回忆独角兽第一次出现在主题乐园的场景,描绘得有声有色,说那时候才是真正的拥堵,天上和地下无一不堆满了人。连两边的建筑上都站满了游客,想一睹它们的真颜。
独角兽很稀有吗,奥利弗问。亚瑟回答,不算,家养独角兽不少,但是这几只确实是稀有的,她们是野生独角兽的女性领导者,可以类比人类世界的女王。斯科特说,野生独角兽天生高傲,人类几次展出和他们都是合作关系,而非上位与下位的关系,这是第三次展出,人已经少很多了。
“别去碰他们,”最后,亚瑟警告着,“上次独角兽戳人的案件就是第一次展出时有人想碰他们被教训了,魔法的伤害让那人躺了一个月。”
“看来是几位有脾气的小姐,”弗朗西斯手中聚合一束水球,化为丝线一样的水流,绕于指尖,他望着层层叠加的人群,向孩子们抛出一个飞吻,“需要我帮忙吗?小家伙们?”
“不用啦,”安娜把小熊塞进王春燕的锦囊,伊万得以更轻松地抱起她们,两女孩被精灵举到肩上,精灵傲世人群的身高足以让她们高过大部分人群,两女孩回头笑,“谢谢您。”
“我可以带人!”艾伦则提起奥利弗,憋着一口气把人提到空中,“看,又成功了。”
弗朗索瓦则控着水球跟着上浮,他控水的能力愈发得心应手,帮艾伦托了一把奥利弗,三人一同往中央飞去。
围栏附近已经围起了一圈人,最近的一排站在一行黄线之外。恶魔带着魔法师飞到一个足以看清的高处,脚下踩实弗朗索瓦分出来的水萍,在魔法师的视野中,以那黄线为介点,整个展览中央都围上了一层半圆形的魔法结界,应该是主办方吸取了教训,没再敢让人靠近。
倒计时十秒钟,围栏的尖端中陆续亮起黄色的光点,形成一个圆的形状。倒计时五秒钟,光点向围栏中心靠拢,合成一个光球,光球向外拓展,构建出一扇大门,在人群的欢呼中,一只白色的长角率先支出光门,紧接着是头与身子。独角兽浑身都是雪白的,眼瞳蔚蓝似海,她的鬃毛乍一看像白色,可当人细细一瞧,会发现用银色可能更为贴切。它落在马脖一边,微微卷曲,泛着连光门都为止暗淡的光芒。
她是领头的那只,高昂着头颅,矜持缓步地向前走来,整个身子比普通马还要大一圈。人们几乎立刻就可以确认她为女王,因身后紧跟过来的两位虽也高傲而不俗,却都不如她一样高大惊艳。
在此之前,斯科特还跟他们科普过,独角兽的居留时间全凭他们的心情,因第一次的冒犯,他们早早就离开了现场,导致第二场来观望的人数依旧爆满。而第二次又因人数过多,他们觉得吵闹,又只待了十分钟不到便转身离去。
所以,这第三次,人们从在最初的欢呼后便不再大声交谈,独角兽女王似乎对此感到满意,靠着围栏边缘绕行一圈,隔空扫视着人群。她首先听到一阵呼唤,那声音轻而欢快,像是一首乐曲。
那是来自精灵的灵音。
安娜继承着前世的能力,与万物交流的能力于种族之最,无意间将自己的声音传递了出去。后者意识到这点,先是不好意思地道了个歉,而后笑着夸赞:“请原谅我的冒犯,但您真的很美,安娜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存在。”
独角兽的王颔首,顺着声音找到目标。随后,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她的角尖荡漾起魔法的光,半空的结界出现一个拳头大的圆孔。独角兽的魔力从此间钻出,在半空中分成两束,一束落到精灵的手腕上,一串几束藤蔓相缠的手链因此形成,藤蔓缝隙中点缀着魔法围绕的花,一样泛着光。另一束则猝不及防地冲向奥利弗,绕上他的脖颈,在锁骨处留下一枚盾牌加螺旋角的浅色图案。
小魔法师一愣,完全不知道这是为何,他回头,亚瑟和斯科特眉头轻皱,却都未表示不满,他便知道这不是什么坏东西。孩童站在水萍上,对其行了一个礼,独角兽女王点头,又在原地呆坐了十五分钟,才带着族人转身离去。
“……”
斯科特侧头低声道:“她认出了奥利弗么?”
“可能吧,”亚瑟轻轻敲打手臂,“应该是因为气味,她发现……奥利弗是故人之子。”
……
乐园随着独角兽的离场进入尾声,奥利弗抱着镜子看自己锁骨上的印记,那图案很浅,称之为纹身都是高攀了。奥利弗用手摁住那处,灌入魔法,也没有什么怪事发生。艾伦问他有感觉到什么特别吗,他也只摇头,脑袋上冒着几个问号。
“这是独角兽的祝福,”最后亚瑟给他们解答,“是保护作用的印记。”
“而安娜这个是礼物哦,”伊万说,“若你身处黑暗,独角兽的光将照亮万物。”
“哦——”
“可……”奥利弗为何能得到这样的祝福。
弗朗索瓦清晰地记得,她只跟奥利弗对视过一次,那匆匆一瞥绝对称不上欣赏。但他话未出口就陡然愣住,五个孩子同时低头,无助地看着自己身上肉眼可见的光芒。那光从脚底升起,逐渐遍布了全身。无独有偶,不止他们五个,几乎大部分游客都被这光笼罩着,但他们不显慌乱,大笑着向周围人告别。
“啊,”阿尔弗雷德眼疾手快地塞给艾伦一罐可乐,“不要怕,这是魔法阵的时间到了,它会送你们回家!”
“这次就不能乱跑喽,”伊万也点头,“我和阿尔弗一会儿就到家。”
乐园的光却逐渐暗下,空中的彩灯接连熄灭,空中流体的“星空”从几个站点处开始收束。乐园的欢腾从此刻化为沉寂,灯光处处后退,黑夜重新降下夜幕,而游客们身上的光愈发亮眼,就好似这些光都转移到了他们身上。当独角兽展示区的光门也沉入黑暗,接连几声“砰”的巨响,本来站着五个孩子的地方烟雾骤起又消散——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游客们乘着公交离开,工作人员收拾魔法的残余,丝毫不显留念。只有路灯依旧树立在道路两边,尽责地散发热与光,奉陪见证乐园的尾声。
①有关“一只手”。
在孩子们中,弗朗索瓦最先接受了自己的身份。他自小就知,自己应该少了一点什么东西,因他脑中经常闪过一些意义不明的片段,或称之记忆,或称之时光。在半梦半醒期间,他会听到回忆深处的回响,聆听纯黑弥漫的歌声,由此找机会进入深眠。
所以,他早就知道自己或许有什么秘密,但无人向他解释,他便将之放置在一边,懒得去管它。但生活总会用各种方法提醒弗朗索瓦,让他记着自己的与众不同。
比如,那一天的意外。
……
当时,弗朗西斯和亚瑟将他与奥利弗放在一起生活了一年有余。两个孩童对这决定的原因毫无所觉,也不细想海峡两边的孩子为何相遇。在几年后,奥利弗才猜测——这是为了方便亚瑟检测那抑制弗朗索瓦兽形的魔法珍珠。
起初,弗朗索瓦对闯入生活的粉色小家伙没什么感觉,他性子本就淡,在家里或者英国幼儿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根本没时间跟人有交集。但奥利弗还真应了他们第一次见面那一句“你看起来是会打扰我睡觉的类型”,他无论在家还是在幼儿园都很闹,不是那种整天尖叫的闹,而是你无论什么时候抬头,好像都能看到一个粉毛从你眼前窜过去。
他似乎无处不在,但他并不让弗朗索瓦讨厌。可能亚瑟提醒过奥利弗不要打扰他睡眠,英国孩子倒没有故意发出什么噪音,只是他高估了弗朗索瓦的睡眠质量,就算是在一边走动的声音,也能吵着蜷缩在沙发上的法国孩子睡不着。
弗朗索瓦不讨厌奥利弗。因为小孩在还摸不准他睡眠质量的时候,会经常拖着一件毯子给他盖上,然后回房间整自己的恶作剧工具。
是的,恶作剧。
奥利弗骨子里比平常孩童更为顽劣,也更为细心——就是细心从来不会用在正道上。弗朗索瓦清醒时,能经常听到一些来自同班同学的尖叫和嬉笑,或因为一些在水池中炸开的水球,或是一人坐下的放屁垫,有一次弗朗索瓦居然还看到一个青蛙从自己桌前跳过去,他捏着玩了一番,然后在一些孩子惊恐的眼神中把它放回了花丛。
然后他就能看到故意跑出去给自己做不在场证明的奥利弗满屋跑却无法回收自己作案工具的一幕。弗朗索瓦细细观赏着,觉得他故作不知满屋找青蛙的模样,可比他的恶作剧有趣多了。
……或许自己的性子也很恶劣。
人学坏的过程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弗朗索瓦在那段时间得了一个爱好——在一旁围观着奥利弗搞小花样。英国孩童会将这些花样借年龄优势化为孩童的玩笑,他装乖装得炉火纯青,哄骗着周围的人,亚瑟和弗朗西斯没被骗到过,亚瑟偶尔会纵容,弗朗西斯则是不管。但其他没他们处事有经验的普通人则经常因此上当,老师说他有些无伤大雅的小毛病,却还算乖巧,而周围小孩也从未因恶作剧排斥他——奥利弗不常被抓到,即使被抓到了也会哄人。
还未觉醒的人鱼思考过,奥利弗这样的性子,究竟多久才会真正地开始出格——他为此在闲暇时观察了很长一段时间。
但过了半年多,奥利弗依旧很有分寸,他对坏点子有些乐趣,却从不搞真的伤人的恶意玩笑。他也对弗朗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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