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锐星想哭，但他知道现在不是哭的好时机，吸吸鼻子，强忍着没让眼泪泛滥，开始一点一点地挪动，寻找能够借力下去的落脚点。
想法是好的，然而他下来时一则看不见墙下的情况，二则大部分力气都在刚才上墙的过程中用完了，现在根本使不上力，于是在一不小心踏空后，便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直接从墙上掉下去。
脑子里的想法分裂成两个小人，一个对着想象中的爹娘嚎啕大哭扑在他们怀里大喊爹、娘，孩儿不孝；另一个则发誓他做鬼都不会放过刚才那个冷漠讨人厌的家伙，自己变成怨死鬼以后要天天缠着他让他付出代价。
明锐星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疼痛降临。
当然，他并没有感受到预想中的疼痛。
因为下面有人及时接住了他。
劫后余生，明锐星反而呆呆愣愣的，没反应过来。
那人把他放下来，他比明锐星高许多，蹲身下来和他对视，温声问道：“你没事吧？”
明锐星眨了眨眼睛。
直到确认眼前的人确实是活生生的真人，脚下踩着的，也是实实在在的土地，被他强忍回去的眼泪一时间哗哗地流出来，他放声大哭，“有事，很有事！”
“我差一点就要死掉啦！好可怕呜呜呜呜呜！”
从明锐星记事起，他爹就教导他，男儿有泪不轻弹，然而事与愿违，明锐星却是一旦流泪就极难自抑的体质，一开头，就没办法停下。
他就这样扯着那人的衣袖，眼泪啪嗒啪嗒掉个不停，断断续续地抽噎。他哭得有些凶，对方抱着他，手掌轻柔拍在他一伏一伏颤着的背上，安抚他。
“没事了，没事了。”
“你不会死，有我在这里陪着你。”
明锐星生怕这人是假的，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也搂着他不肯放手，等到终于能够控制住情绪，他哭着蹭上去的眼泪已经把对方肩头的布料完全打湿了。
“……呜，嗝。”
见他平复下来，那人退开些，看他的脸都哭红了，可怜兮兮地皱成一团。
他问明锐星：“你是哪家的小孩？我送你回家，好吗？”
明锐星却扯着他的袖子摇头，“不，嗝，我不，下山。”
“我要见，见，穆辞。”
他都差点要死了，如果没见到穆辞就回去，他一定会郁闷到死。
说话时，原本还挂在他眼睫上的泪珠滚落下来，很可爱的模样，那少年继续问：“见他做什么？”
“拜师。”明锐星用袖子抹干净眼泪，很坚定地说。
“我要当天下第一，还要找一个人报仇。”
听他这样说，少年当下想，这小孩并不知道穆辞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期望注定要落空。
“所以大哥哥，你能不能帮帮我呀。”明锐星央求道。
刚才他哭得天昏地暗，但眼前的大哥哥却能温和而耐心地安慰他，看表情也很温柔，和那个冷血的讨厌鬼不同，很好说话，想必是愿意帮帮自己的。
如果自己先见到的是这个哥哥就好了！
“见了他，你就愿意回家了？”
“嗯嗯！”
见穆辞倒不难，难的是见到穆辞之后小孩不会被吓哭。
少年多少能预见到时候会是什么样的情形，不过他还是笑着答应明锐星：“好，我带你去见他。”
少年名叫戚常念，明锐星很自来熟，两句话的功夫，已经对着人喊上“常念哥哥”了。
这个时间点，穆辞多半在掌门那儿。戚常念牵住明锐星往那里去，一路上，明锐星都很好奇地在东张西望，活泼得叫人看不出来不久前他还肝肠寸断地大哭过一场。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已经给戚常念添了太多麻烦，哪怕看见什么让他好奇得不得了的东西，他也忍着没问。
倒是戚常念看他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笑着问他：“怎么了？”
被人看穿心中所想，明锐星不好意思，吞吞吐吐地问出疑惑：“那面墙上为什么有这样多的划痕呀？”
他用手指着一堵墙，那墙上布满大大小小、或纵或横、深浅长短都不一的痕迹，线条与线条互相纠缠又互相割裂，密密麻麻。
“是剑痕，这墙又叫做剑墟壁，”戚常念带着他走得更近，“如果有弟子参透了剑意，就可到此留下一剑，供后来的弟子瞻仰学习。”
明锐星太矮看不见更上面的剑痕，戚常念索性把他抱起来，“看见了吗？”
墙上最深的那道剑痕位于正中央，距离很远时，就是它最先吸引明锐星的注意，让他发现墙的存在。
这剑痕在眼前时，又是另一种不同的感受了。剑痕深且长，能让看的人明白挥出的这一剑有多么干净利落，简简单单毫无修饰，却不失雷霆万钧之势。
小孩子还不懂什么剑法，连刚才戚常念说的“剑意”两个字他都觉得高深无比，只是凭直觉领略到了其中残留的凌厉锋芒。
“啊！”他被吓得搂住戚常念，戚常念见他害怕本打算把他放下来，明锐星却抖着声线拒绝了：“我，我，我还想看。”
等他适应了，戚常念才说，“要猜猜是谁留下来的吗？”
明锐星眼睛“蹭”地亮起来，转头看他：“我知道我知道，这是穆辞留下来的，是不是？”
“嗯，他上一年留的。”
知道是偶像留的，明锐星看得更仔细，开始赞叹。
“好厉害好漂亮啊。”
“我以后也要在这里留一道剑痕，要比他的更好看，更、更，”他比划着，思索用词，最终掷地有声，“更漂亮！”
把他放下来重新牵住他的戚常念很捧场，说道：“那真是……叫人期待。”
*
他们到时正巧碰见穆辞从里面出来，戚常念恭敬地上前行礼，“穆辞师叔。”
穆辞十六岁，戚常念十二岁，只不过前者是掌门师弟，后者是掌门大弟子，因而两人年龄相差不大却隔了一个辈分。
穆辞还是一贯的样子，身负长剑，周身寒气逼人，平常宗门弟子远远看到他，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都会选择绕路避开这位脾气看起来不大好的师叔。
明锐星想要拜这样一尊大佛为师，实在是难如登天。
“这位是……”戚常念正想替明锐星做介绍，低头一看，身边的明锐星已经一副石化的模样。
没有半点看剑痕时溢于言表的欣喜崇拜。
所以果然是吓怕了？
戚常念正要安慰他别怕，却不想，明锐星“啊”了一声，不可置信地叫道：“是你！”
他指着面无表情的穆辞，表情愤然，“你居然就是穆辞！”
讨厌鬼怎么能是穆辞！明锐星快要被气死了。
“原来你已经见过穆师叔了？”戚常念讶然。
“何止见过，他，他对我见死不救。”
穆辞淡淡看他一眼又收回视线，也不知道心里想的什么。他正打算走，明锐星却噌噌噌地跑过去，伸出手拦住他，毫不畏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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