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栋内部装修不算很好的学生公寓,胜在位置极佳,
靠近大学跟超市,附近快餐种类丰富。
一周的收费是140镑,一个月560镑。
到了银行卡每月扣费的时间点,扣费却失败了,
工作人员三番四次来敲门,孟惟重感冒,躺在床上不理。
最后一次,他们隔着门通知她,
请她务必下楼跟办公室的人会面一次。
孟惟的说辞很简单,
跨国业务有些滞后,钱会到账,稍等两天,我的父母已经打钱过来了。
办公室里管理账务的文职人员们互相对看一眼,
每年都有这种学生,经济拮据,实在付不出房租,
他们也有应对的方法。
于是换了一种说辞跟她解释:
“孟小姐,您已经拖欠了两个月的房租,一共1120镑。
不如您先搬走一段时间,我们会为您保留房间半个月,只要半个月内能补上房租,
我们欢迎您回来。”
她上楼,收拾出一箱行李,
临走前在公寓接待处的糖罐子里掏了一大把免费的饼干糖果,
揣在口袋里带走,又接了一杯热水。
做这些事的时候,工作人员都在看她。
孟惟在心里想着,原谅我,我太穷了,愿上帝保佑你们生意兴隆。
离开暖气充足的房间,才发现今天下的是雨夹雪,
风大雨小,路上人影稀少。
孟惟脱掉一只手套,在屋檐下给父母打语音电话,
呼出的气瞬间变成白雾,
她没有走太远,
因为公寓附近还有无线网信号,走远一点的话,信号就没了。
“可以给我打1120镑的住宿费吗?我付不起房租了。”
“你不是嘴硬得很吗,说自己能挣到房租,
最后还不是跟我们要钱?
1120镑就是一万多块,你张口就要了,
也不知道我们家现在什么情况!”
孟惟拖着行李慢慢走,耳边是她妈的数落斥责,
她爸前几天离开家了,一直没回来。
在她妈的痛斥中,
她蹦出一句话:“我已经完蛋了。”就是字面意思的完蛋。
“你什么意思,威胁我啊,不给你这个钱,你就不活了吗?”
她妈妈一直不提打钱的事,最后给她想出了一个解决方法:
“你去找学校,你不是交了学费吗,
学校不会不管你,让学校给你安排住处。”
随着孟惟的移动,公寓的无线网信号越来越弱,最后断了,
她妈的话语也戛然而止。
孟惟漫无目的地拖着行李箱,走上了去市中心的路,
如果原来的地方不是家了,留在这里也没有用。
家瑜跟阿武这几天去了阿姆斯特丹,是学院组织的外出考察活动。
不然还能去他们家住两天。
孟惟万万不要去阿婆家,阿婆肯定会收留她,
但她不想,让阿婆知道自己过得这么惨。
走到市中心,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冬天的白昼本就短,
更何况今天的天气也不好。
在英国,三天两头会遇上这种飘着小雨的天气,仰起脸,再闭上眼,
站在这场细雨里,嗅一口空气里泥土跟青苔的味道,
会恍惚以为回到了家乡的春天,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这种小小的相似之处让她感到茫然。
父母所在的地方也早就不是她的家了。
贫穷让她被家人推出鸟巢,要她早早尽力自谋生路。
【家瑜,你有朋友吗,我欠了两个月的房租,公寓让我离开半个月,等补上钱再回去。我想找个地方呆一晚上。】
发出这条信息后,连她都觉得,自己的脸皮好厚啊,
家瑜跟自己认识也没多久,就被她这样麻烦。
把帽子一直拉扯到耳朵上,她坐在路边等消息。
即便是无处可去,她选择短暂停留的地方依旧是她熟悉之处,
剧院的后门口。
这里没有真正属于她的地方,
但熟悉的地方至少能让她感到一丝心安。
除了她,这条街上只剩下一些流浪人,今天的流浪汉人数比往日少得多。
他们睡在街上,裹着被子,有的人身边还有两条小狗。
“唱歌的康妮”,是常驻在剧院附近的女流浪人,
算得上孟惟的老熟人,她们以前经常分吃一份三明治。
康妮刚从便利店出来,就发现坐在路边的孟惟。
长期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康妮的脸颊瘦得凹进去,
她的眼眶周围是一圈纹上去的黑色眼线,显得眼睛越发大,像两个黑窟窿:
“嘿,是你。你在这里干嘛?”
孟惟往手心呵气:“无家可归,流浪。”
康妮刚买了一份快过期的三明治,以前都是孟惟分给她一半,今天按照规矩,
她也分给孟惟一半。
“丫头,这里每块地方都被划分好了,如果在别人的地头讨钱,
会被找麻烦的。”
孟惟扔给她几颗从公寓拿的免费糖果:
“我待会儿会换个地方。”
康妮撕开糖果包装纸,糖果塞进嘴里,把亮晶晶的漂亮糖纸收进口袋:
“但你在我的地盘呆着没关系,我今晚有去处了,待会儿会走。”
“你不流浪了吗?”孟惟的印象里,康妮来到这里,至少一年半了。
康妮的行李只有一个大蛇皮袋,把蛇皮袋背在身上,她跟孟惟说:
“我去救护所,最近有了空位,他们同意让我住进去。
冬天越来越冷了,去年冻死太多流浪汉,还上了新闻,
上头的官员们被骂得够呛,所以今年他们同意多发钱给救护所,早申请就能早去。”
连康妮都走了,孟惟坐在康妮从前经常唱歌的地方,
慢慢吃完了一个三明治,喝了两口热水。
这份热量禁不住冬夜风雪的袭击,她的睫毛不久就被雪粒盖住了,
揉揉眼睛,继续给家瑜回信息,家瑜问她现在在哪里。
为了保暖,帽子几乎盖住了眼睛,她把脑袋埋在两臂之间,
一只手抓住行李箱的拉杆,防止被人拿走。
不知过了多久,手上传来行李箱被人触碰的力道,她一下清醒了,
箱子千万不能被小偷带走,里面有她重要的证件。
“在演卖火柴的小女孩啊。”
丹虎正按在孟惟的行李箱上,俯身看她,是他碰的箱子。
孟惟不说话,脑袋再度低下去。
他拿出手机,低头给别人发信息:
“你不是让程家瑜帮你找地方住吗,真把我叫来了,你又不动弹。”
她站起来,把他的手从箱子上挪开,还是那副死倔的样子。
她宁愿真的去流浪也不会要他的帮忙。
丹虎吸了吸鼻子,也不多说什么,在她旁边坐下,从口袋掏出包烟:
“我现在开始抽一支烟,在这期间,你想跟我走,我还会带你走,等这烟熄灭,我可就自己走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孟惟闷声不响。
一支烟在大风中,烧得又急又快,很快就要烧没了,
她埋着头,却睁着眼,
她看见丹虎将要站起来。
于是她终于抬起头来,丹虎嘴边叼着烟,笑了,算她识时务。
孟惟突然把他嘴边的烟抢过去,自己吸了一大口,然后“呼”地一下,
对着丹虎呼出了这口烟。
丹虎毫无准备,被烟气近距离熏了眼睛。
正是这最后一口,一根烟连烟屁股都不剩了,孟惟轻轻将烟头弹走,无谓地说:
“抽光了,你走吧。”
丹虎被熏得眼角泛红,抓住孟惟还没来得及收回来的手,咬牙说道:
“我发现你当真是欠教训。”
她的手腕极细,略一用力就会被捏断似的。
孟惟就等着他捏疼自己,去他的吧,她才不怕。
但他没有,他握住孟惟的手腕后,停顿数秒,然后另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脖子,
把她按向自己。
孟惟心跳忽然加快,她向后仰,想跟这只手对抗,却没有他力气大。
无人的街道上,两个人额头贴着额头,贴了一会儿。
这期间,孟惟沾了雪的睫毛眨个不停,
他们额头靠在一起,鼻尖靠在一起,呼出的气交织在一起,太近了。
“你发烧了,烫得厉害。”丹虎感受到她皮肤的温度高得出奇。
不再计较她的坏脾气,把她拉起来,正好叫的车也到了,
连拉带抱,把她像个布娃娃似的塞进车里。
一路也不知道怎么过来的,迷迷糊糊中被人拉着走了一些路,好在终点是一张床。
她终于离开了风雪,躺进被窝里,床垫软,被子也暖和。
沾上枕头就睡着了,梦里是光怪陆离的影子,争先恐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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