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弓着温暖的驼背走过天际,拐杖轻点之处出现束束星光,她漫无目的地游逛,丢下一轮残缺的月亮,缺口里弥散出夏日的幽香。
金妮独自坐在一楼收银台旁,就着绿色灯罩下的金光,将今天老蒙哥马利先生告诉他们的一一回想。她认真地在笔记本上将那些话记下,心中反复默念。
她累了,躺在旁边的大沙发上,柔韧的弹簧垫支撑着她,就像倒在一块巨大的果冻上。
此时,安妮·莫德守在她爷爷身旁,卢娜睡在安妮的房间,奥利弗住在小客房。
金妮起初还为只有自己被发配到沙发上感到不公,现在却对这项福利超乎寻常的满意。
她躺了会,伸个懒腰,用力过猛,背上抽起筋来。痛病并不猛烈,却驱散了她的好心情,让她想到明天一早就要往回赶,到了家还不知道要作何解释。她出门前留在家里那张写着“别担心我,马上回来”的纸条,大概并不能帮她逃脱惩罚。
她感到焦虑,为了不让这一晚太难过,她从收银台上拿过一台收音机。
打开开关,吱吱啦啦的杂音里,传出断断续续的讲话声。
“骚乱主要发生在夜间……前几次中,受损严重的……燃起大火,汽车被焚……数十家商铺被砸,无辜市民遭到围殴……”
她赶紧旋转调频钮,不愿带着低落的心情去听这些恐怖的声音。
找了好一会,终于找到一个满意的频道,里面播放着一些电影里的经典插曲。
她把收音机放在肚子上,感受着声音的微震,欣赏着动听的歌声,有时听到一两句喜欢的歌词,就记在笔记本上。
当一首《月亮河》从喇叭里传出,厨房里的楼梯上传来轻轻的脚步,金妮感到有人走来,坐在她身边。她仰起头,在月光似的灯光下看了看,是安妮。
她似乎刚洗过澡,换了一件长长的灰色罩衫,又浓又密的头发用一块白毛巾紧紧抱在脑后。
“嗨。”安妮说。
“嗨。”
“干什么呢?”
“写点东西。”
“不错。”
安妮跟着收音机里的吉他轻轻哼唱,当歌曲进入结尾,唱完了那句“Myhuckleberryfriend”,安妮拿过金妮手里的收音机,将它关上。
“这里没有吹风机。”安妮拿掉毛巾,散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
“休想让我帮你吹干。”
安妮笑了笑,抓住金妮的手把她从沙发上拖起来。
“陪我去河边,河风可以吹干。”
“会感冒的。”
“不会。”
她拉着金妮走出店门,街上早就恢复了平常,已看不见时光倒转的模样。
夜有点深了,波德大街上只有少少几家店还开着,大部分玻璃橱窗黑黝黝的,泛着一点路灯的光。
她们走下几节石阶,站在一片斜坡上,远处河岸上布满五颜六色的光,脚下浅浅的水花来回荡漾,地上浸出灰蓝色的水痕。月影倒映在河面,一会拉长,一会分散,和水波你追我赶。
安妮甩着沾满水珠的头发,从岸上捡起一枚枚小石子丢进水中,金妮也找来一些扁平的石头,在河面上打出一串水漂。
她们玩了一会,安妮像好不容易从地上捡了一句话那样,冷不丁的问道:
“你什么星座?”
金妮想了想。
“狮子。”
“是吗。”安妮的声音听起来很愉快,“我是白羊。”
“哦,白羊,好吃。”金妮点点头,除了火锅,她想不到白羊还能代表什么。
“血型呢?”安妮又问。
“不知道。”
“正好,我也是不知道。”
她说完这话,又蹲在地上,深深低着头,似乎在找另一句话。
金妮继续玩着手里的石头,一次超常发挥,让一枚石头在水面上跳了六下,她得意忘形的欢呼,连问安妮好几句有没有看到,可安妮无意作她的见证人,猛然从地上跳起来,大声说:
“我后天走,你来送我吧!”
金妮也希望能去送安妮,可想了想回家后的惨状,还是保守的说:
“我能出得来再说吧。”
“你觉得能来吗?”安妮期待地问。
“悬。”
安妮有点恼火,可这点火苗很快就在歉意中熄灭了,她低头想了想,平静的说:
“那你现在送我吧。”
“现在?”
安妮点了点头,深深吸进一口带着城市油污的空气,直视金妮的眼睛。
“送我一个临别的——”
远处的天空刺耳的炸响,粉碎了安妮要说的话,她和金妮回望身后,街道的另一头,腾起冲天的火光,汽车的警报凄厉的叫响。
两个人向出事的方向跑了几步,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没走多远,就看到仅剩的几家店铺里的客人,失魂落魄的四散奔逃,店主手忙脚乱的收拾店铺,慌张地打着电话。从拾到的只言片语中,金妮和安妮听到暴动蔓延到这里的消息,得知一伙乱民,千军过境般向这里入侵。
她们以最快的速度回到绿山墙书店,叫醒卢娜和奥利弗。
四个人还没商量好要怎么办,震天动地的怒吼声、尖叫声、打击声、碎裂声拥挤着从外面闯来,无数个粗野的嗓音歇斯底里的嚎叫,震得屋后的河水都像要发生海啸。
“伙计们!BBC已将伦敦暴动的标题改为英格兰暴动!”
“重新分配财富!”
“我想上大学交不起钱,他们一条裙子、领带,就花了百万英镑,为什么不去死?”
“我们没工作,没钱!有些人不劳动就能得到一切,为什么我们不可以?”
“我们可以!”
像五十多年前的那次德军突袭一样,无形的轰炸机再次飞过波德街上空,对着两旁的建筑和无辜的行人狂轰滥炸,一枚枚满载恶语的炸弹在耳旁炸响。大街上,空气里满是烧焦的味道,浓烟满天,火星四射,伴着零星的爆炸声,好几辆汽车被烧得只剩下骨架。
“别害怕!”
卢娜拍了拍手,把几个同伴的注意抓在手里,她努力使自己镇定,清晰地说:“你们看到有人报过警了是吧,警察很快会赶到。安妮,你去看看爷爷怎么样了,如果他没醒,不要吵他,把窗户和窗帘都关严,放一桶水在他屋里,然后下去把大门锁好,再找几条湿毛巾来给我们。奥利弗,楼下厨房有两个灭火器,把他们拿出来,放在好拿的地方,再把门后的胶皮管接到龙头上,把地板弄湿。金妮,你和我去搬书,这里有的地下室对吧,尽量多放一点进去。没事,他们只不过要发泄,不是针对我们的,而且我们在最里面,他们也许不到这来,快去吧。”
所有人一言不发的迅速动手,卢娜和金妮互相点点头,找到各自的背包,拿出魔杖藏在衣服里,奔赴一楼。
很快,安妮和奥利弗也完成了各自的准备工作,加入到搬运的行列中来。
不等他们搬完三排,暴行狂风压境。
百十名闹事者沿街粉碎了一切,所有玻璃窗都死无葬身之地,人们闯进店中,值钱的、好看的、有用的统统据为己有,无法带走的就让它们和□□一起毁灭。有几个试图反抗的店主,成了宣泄的焦点,浑身衣服都被扯烂,四下里棍棒拳脚相加,直被打得满脸是血,不省人事。
书店里的四个孩子,浑身发抖,紧握灭火器、水管和彼此的手,谁也不说话,无言的把勇气传递给对方。
忽然,他们听到污言秽语在外面响起,看来隔壁的索尼电器行也在劫难逃。
他们呼吸沉如磐石,知道如果隔壁起火,这里也遭池鱼之殃。
这时,楼梯上传来老蒙哥马利的呼喊,傍晚吃下的药,在他身上效力已过,他在一片狂呼声中惊醒,从窗户看到了五十年前幸运躲过的人间地狱的景象。
古老的波德大街再次被地狱之火照耀,宛如白昼,到处火舌长曳,灰烬飘摇。
他隐隐猜到出了什么事,满心恐慌的寻找着自己的孙女和其他孩子,他拿起整个房间里最具杀伤力的一件东西——水壶,想冲到楼下,还没走到楼梯的一半,就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了心脏,这位温和的老人眼前一黑,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腿,软绵绵的瘫倒在台阶上,羞愧地哀叫起来。
安妮颤抖着放下手里的水管,其他人也立刻追上,合力将老人抬回卧室的床上。
安妮挣扎在昏倒的边缘,满屋子找药,奥利弗用房间里的电话呼叫救护车,可满耳朵听见的都是忙音。
安妮突然失去了控制,大哭起来,这让脸色铁青的奥利弗再也忍不住了,他从窗户探出身子,对正站在楼下高喊“还我公平”的几个年轻人哀求:
“求求你们!求你们住手!火会烧到这里来!我们只是一家小小的书店!求你们了!”
这些哀求并没有换来人们的同情,反倒让不少失去目标的暴徒露出了残忍的微笑。
好几个人慢慢围拢到书店之下,他们已经忘了自己的目的是什么,狂热的破坏让他们嗜血的眼睛里只剩下暴力。他们像找到猎物的猛兽,高高举起手中的铁棒,砸在大门和橱窗上。冷酷的巨响,让人灵魂出窍。
噪声击打着金妮的脑袋,她的血一下子沸腾了,积攒的恐惧被蛮横的暴行催化成不可遏止的愤怒,她趁所有人惊恐地望着窗外时,冲下楼梯,从厨房里奔出,犹如展翅而飞一般,跳上收银台。她抽出衣服下的魔杖擎在手中,一言不发的对准门外手持□□与利器的年轻人,惹得他们哈哈大笑,挑衅似的假装颤抖,更加猛烈地敲打窗户。
玻璃飞溅,几枚划过金妮的手臂和脸颊,留下血痕。
人们涌进店里,用丑陋的字眼叫骂着,推到了手边所有的书架。
“出去!”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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