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的第六天,金妮躺在床上不想起来,她身上的伤早就不疼了,但心里的痛,就像一本卖座的精装后宫爱情小说一样,绵绵无期。
她昨晚一瘸一拐的回到家,让正在吃饭的家人一下子改成了吃惊。
她把准备了一路的解说词摆到桌面上,说自己掉到井盖里去了,好不容易一点一点爬上来。
和预期的一样,这话根本没人信,大家一口咬定她和人打架了,因为掉进井盖里是不会摔出手掌形的印子。
金妮有口难辩,又不能告诉别人自己根本没打架,只是单纯的被打。
她被妈妈按住,涂了一身乱七八糟的药膏,又被迫听珀西讲了一个钟头做人的准则与谈判的艺术,躲回房间时又和最近难得在家的水蓝儿狭路相逢,饱受一顿冷眼,马上又被罗恩拦住,非要传授她独门绝学“风流二龙戏珠手”,直到她威胁要在他身上练习“猴子偷桃”才遗憾地离开。
金妮进了房间,衣服也没换,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辗转到天亮,怎么也想不出如何让革命成功,好把红宝石戒指拿回来。
她有点生汤姆一伙人的气,更恨那群不良少女,但最令她愤怒的还是自己,竟然在一群麻瓜小不点面前丢尽了脸,连一拳都没打回去,真是全世界最失败的人。
她甚至考虑,要不要带着魔杖找上门去念几个恶咒,哪怕被学校开除也心甘情愿,可最终还是不敢,于是越来越厌恨自己懦弱,攥起拳头狠狠砸在床板上,把打算叫她起床的笔记本都吓得退避三舍。
太阳越升越高,灿烂的阳光照进来,金妮抽出枕头蒙在脸上,不想看到这个让她颜面尽失的世界。
忽然,就像昨天一样,她又感到有什么东西掉下来,砸在她身上。
挪开枕头,金妮看到肚子上落着半块饼干和一片紫苏叶。
她昨晚没吃什么东西,现在肚子饿了,就把饼干放进嘴里,也不管干不干净。
饼干下肚,葱油的香味让金妮食指大动,面子什么的都丢到了爪哇国,决定下楼去吃东西。
她出门的时候,顺手拿上了笔记本,想看看今天有什么倒霉的题目。
今天的题目是,向你爸爸学点什么。
照例,金妮把这个题目狠狠的诅咒一遍,还在心里腹诽干脆学秃头好了。
她来到楼下,正赶上一场好戏上演。
今天是亚瑟公休的日子,他难得睡个懒觉,醒来后就着晴朗的天气吃了一份可口的早餐,心情好极了,便把右手“咚”的一声杵在桌上,左手从口袋里掏出五枚银币一字排开,高声向周围人宣布:“哪个勇士要向你们的亚瑟王挑战?不论用一只手还是两只手,搬到这棵大树的人,将得到数不尽的荣华。”
他说完这话,屋里冷场了几秒,只能听到屋外莫丽喂鸡的声音。
亚瑟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孩子们,珀西耸耸肩,带着正在研读的《某主席语录》上楼写报告去了,双胞胎对视一眼,一把推出罗恩,转身消失得一干二净,罗恩不情愿地上前迎战,水蓝儿已捷足先登,一言不发的走过来,握住亚瑟的大手,轻轻一扭,就把亚瑟王的大树连带亚瑟王一起,掰倒在桌子上。
她的动作太快了,过了好长时间亚瑟才意识到,自己被女儿打败了。
等他好不容易挣扎着坐起来,水蓝儿已经打着呵欠走出大门,对那五枚银币看也不看。
亚瑟的好心情爆炸性的粉碎,消散在风中。
他从小到大最难受的事就是十七岁时知道了他能胜过他老爸,而他的女儿才十三岁不到就体会到了这点,这一切对他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
好在亚瑟的顶已经秃了,再灭也灭不到哪去,所以他很快打起精神,发现有个人正拿着个笔记本站在身边,渴望的看着那五枚银币。
“嘿,罗恩……”
“金妮。”
“哦,金妮。”
亚瑟王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抄起银币,大方地塞在金妮手里,满怀期待地问道:
“吾儿,孤王把这些财富赏赐于汝,汝愿与孤前去钓鱼否?”
他看到金妮叹了口气,把笔记本摊在桌上,写了句什么“寂寞陪着他”,然后缓缓抬起头,说:“去就去呗。”
“乌拉!”亚瑟王欢呼起来。
他们收拾行囊,踏上征程。
亚瑟王和他的随从一起来到波宁河上游,那里有片大湖,水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三面环绕着绿树红墙,通往大路那面有个码头,不远处是间老仓房,向来往的游客提供租借橡皮艇的服务。
亚瑟王掏出皮夹,从空虚的国库里抽出一沓皱巴巴的麻瓜纸钞,皮夹饥肠辘辘的打了个饿嗝,引得开发票的麻瓜怀疑的盯着自己的顾客,他把那堆零钱数了好一会,才慢腾腾的递过一张凭据和一块金属牌。
亚瑟王和随从登上橡皮艇,笨手笨脚的晃了好一会才保持住平衡,他们分别坐在两头,面对面愣了半天,终于想起麻瓜的船桨需要动手来划。
“今天我要教你很重要的一课,看好了。”亚瑟王满怀自信的抄起木桨,挥动双臂,用平生最大的力气击打着水面。
十五分钟后,皮划艇在距离码头五米远的地方画着一个又一个完满的圆。
“爸爸,我学到了很重要的东西。”金妮若有所思的盯着皮划艇周围几条被敲昏的鱼,认真的说。
“很好,说说看。”
“第一,鱼是我们的阶级敌人,第二,画圈的最佳工具是船,不是圆规。”
亚瑟王咳嗽了几声,装作没听见这段总结,谨慎地看了看周围,发现游客甚少,便趁四下无人,迅速从背包里抽出一杆魔杖,对着船帮轻轻一点,一条柔软灵活的鱼尾巴立刻从船底长了出来,利斧一般劈开碧绿的水面,留下层层波纹,将小船向湖中心送去。
金妮担忧的看着岸上,祈祷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一切,亚瑟却毫不在意,坚信自己是个身经百战的高手,懂得在什么时候如何使用咒语。他从背包里又拿出一件古怪的东西,魔杖长短,甘蔗粗细,可以像电视天线一样,一节节拔得很长。
“长见识了吧,孩子,看人家麻瓜的鱼竿,这才叫文明和进步呐。”亚瑟说着,把一枚挂着诱饵的银钩栓在鱼线上,并缀上一支五彩斑斓的鱼漂,轻巧的一甩,用一道优美的弧线把陷阱送进了湖里,然后悠闲地看着水面,满心期待着第一只猎物。
“怎么样,七节,五米长,漂不漂亮?”
“漂亮是漂亮,可我的呢?”
金妮没有注意到亚瑟王的尴尬,还不依不饶的说:“带我来钓鱼,也该给我一根。”
亚瑟王张着嘴巴愣了一会,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咬着牙把手里的鱼竿递给了他的随从。
“这根就是给你的。”
他又把手伸进背包,找出一卷鱼线,一头紧紧系在魔杖上,另一头重新挂了一枚钓钩。
“这种最原始的钓竿才是我这种高手用的。”
高手握着十英寸长的鱼竿豪情万丈的坐在橡皮艇中,炽热的目光横扫湖面,几乎要把几百立方的水瞬间蒸发,稀疏的头发在夏日的林风中潇洒的飘扬,锃亮的头顶闪烁着迷人的光芒,让空中路过的飞鸟都迷失了方向。
他把这种古希腊雕像般的英姿维持了好久,直到他的随从钓上来第三条大鱼。
“这是什么鱼?”
“一条小鲫瓜,何足挂齿。”
“还小?足有我半条胳膊长。”
“你胳膊短。”
“就知道说我,你一条都没钓上来。”
“寡人不屑,一心只钓大鱼。”
“那钓一个我看看啊。”
“唉,你这孩子,老管我干什么,这么不专心,难怪钓不到大鱼。对了,听过《小猫钓鱼》的故事吗?说啊,很久很久以前……”
亚瑟王本想搪塞过去,不料随从捂着耳朵摇晃船舷,差点造起反来。
他无奈的抓了抓稀疏的头发,伸手从背包底部翻出一本残旧的航海日志。
“好,孤王钓给你看。”
亚瑟王把航海日志摊在船底,将吊钩从水里收回,放在日志上方,慢慢垂下。
金妮困惑地看着亚瑟的行为,发现慢慢垂落的吊钩碰到日志时,页面上竟漾起一圈涟漪,鱼钩像没入水里一般,缓缓消失在字里行间,清风徐来,书页的一角轻轻卷起,凌乱的字母像一池浮萍,摇摇荡荡,四处飘散。
“从你曾曾祖父开始,咱家祖上好几代都想到麻瓜的船上去,跟他们远航,当个水手。可到最后也没能实现。”亚瑟擎着钓竿,舒舒服服的靠在了皮艇边上,拿出一根麻瓜香烟放进嘴里。
“为什么没实现?”
“因为那些脏话实在太难学了。”亚瑟并不点燃香烟,只是装模作样的含着,有模有样的做起了一个有一肚子往事要讲的过来人。“没能实现,又不甘心,你曾曾祖父就找来一大堆关于海洋的书过瘾,还自己做了一本航海日记,把心目中的海洋记下来,一代传一代。到我这的时候,正赶上不太平的年月,一不留神找不到了,也不知前几天让谁翻出来,就放在我的枕头边上。我小时候经常在这上边练习钓鱼。”
“都钓过什么?”
“那可多了,沙丁黄花比目鱼,海星海胆大螃蟹。我还见过一只大白鲸呢。”
“你以前也想当水手?”
“那可不,这是咱们家族的传统。”
“怎么没听你说过?”
“说了好几回,谁认真听啦。现在的年轻人……”
钓竿猛地往下一沉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亚瑟一不留神差点让魔杖脱手,他往前窜了一下,探着身子,小心保持着平衡,鱼线绷得紧紧的,闪着急切的银光。凭手感,他判断出下边有条罕见的大猎物,示意金妮拿起渔网,等他拉起鱼竿从下面包抄。
金妮兴奋地准备好,亚瑟握紧鱼竿,用力上提,可使了半天力气也不见成效。
为了不在小随从面前丢脸,亚瑟王气沉丹田,血流上涌,只见他双臂青筋暴起,额角汗水横流,大喝一声,离地而起,甩出一道圆弧,一下子被扯进了日志。
亚瑟隐没到黄白的书页间,留下几圈水纹,金妮吓了一跳,马上捂住自己的嘴巴,环顾四周看有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意象。
幸运的是,这片水域上只有他们一艘皮艇。
金妮把脸埋进书里,想看看亚瑟那边什么情况,不想刚一穿过纸张,立刻头重脚轻,似乎到了个上下颠倒的地方。她睁开眼,看见头顶下方的茫茫大海,被这无边无际的大水吓了一跳,头晕脑胀的松开了扒在皮艇上的手,直冲着海面飞去。
她惊叫着,以为即将葬身海底,突然,下方出现了一个小点,她越落越低,小点越来越大,是艘小船。金妮就那么刚刚巧落进了小船里,压得一头高高翘起,又重重落下。
小船的船头有位白发白须的老人,他并没有因为天上掉话个大活人而感到吃惊,只是眨了眨那双跟海洋颜色一样的眼睛,递了一块腥咸的鱼肉给金妮。
“美美地吃吧,再好好儿歇歇,等回复了体力,我们一起把钓索拉紧一点儿,这鱼觉得痛,就会跳跃,这样它会把沿着背脊的那些液囊装满空气,没法沉到海底去了。”
金妮低头闻了闻鱼肉,粉红色的肉片味道不坏,她小心的尝了一口,真希望有点盐块或柠檬。
“您是哪位?”她边吃边问了本该老人家先问的问题。
老人愣了一下,摸着满下巴短短的白胡子茬,困难的回忆着。
“这个不清楚,就叫我老人与海吧。”
金妮“卡崩”一下就傻掉了,看着老人把目光投向东方,那里有一轮初升的金太阳,阳光直射在老人右肩上。
“鱼啊,”他轻轻地说,"我跟你奉陪到死。”
“子非鱼安知鱼愿意……”
金妮声音放得很轻,老人还是听见了,变得稍微有点激动。
“它和我想的一样,也要和我奉陪到死。我爱他,非常尊敬他,不过今天无论如何要把他杀死。”
金妮不知道怎么回答,索性鼓了鼓掌,然后恭恭敬敬的问:“您一直在这片海上吗?”
“差不多一天了。”
“那有看到一个穿灰衬衫红马甲的男人吗?中等身材,头发少得很。他是我爸。”
“你说前辈啊,看到了!”老人明亮的眼睛微微的热泪盈眶,“我见他钓到一艘潜水艇,好像是雷莫船长的鹦鹉螺号,那潜水艇不知比我这条马林鱼大了多少倍,可前辈就是紧握着钓竿不松手,被扯到水里去了。我那个感动啊,前辈与那样强大的力量抗衡,明知没有胜算却不放弃,我这又算得了什么呢?于是,我决定与这条大鱼战斗到底!”
金妮听得一愣一愣的,完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看着海面的波澜,想起离她刚掉下来的地方越来越远,便央求老人与海调转方向,带她去找那艘潜艇。
老人与海左右为难,他并非不愿帮忙,但又不想放弃自己的理想。
好在,他灵光一闪,找到了折中的方法,放开喉咙,冲着广阔的海洋大声呼唤:
“亚哈——亚哈——亚哈哈——”
余音未落,一艘写着“裴廓德号”的黑色大船,从海的那边威风凛凛的驶来,它像一位身经百战的老将军,无数的磨难在他身上看刻满了伤痕,可依旧翘着一副壮观的大胡子,骄傲的藐视一切。
一位和这艘船的气质一模一样的老人站在船头,一道闪电似的白线钻出他的发际,劈过脸和脖子,消失于胸脯上的衣衫里。
老人的冷峻和沉静压迫着金妮,她起先让他脸上的那道疤痕吓了一跳,后来才意识到他身上还有跟更惨烈的东西——那条乳白色的瘸腿。
老人与海悄悄告诉金妮:“这是亚哈船长,那条白色的腿是假的,用抹香鲸的颚骨磨成的。”
亚哈船长离得老远就用强烈的胸腔共鸣音喊道:“老弟,好久不见,你的大马林鱼怎么样了?”
“结实得很,你的莫比•迪克抓到了吗?”
“都没见到影子。”
“那正好,帮个忙吧,这孩子的父亲在追捕雷莫船长的鹦鹉螺号,你带她去找找他们。”
通过老人与海的引荐,金妮登上了“裴廓德”号。
一路上哈亚船长对着金妮大大的夸赞了一番亚瑟的胆识,还希望和他一较高下。
亚哈船长刚许下这个愿望,碧蓝的海水里就咕噜噜生起一串水泡,一艘钢铁怪物般的潜艇钻出水面,上面还挂着一个宁死不屈的亚瑟。
“爸爸,快放开它——回来——”
“金妮——潜水艇已经累了,看我把它拉上来!”亚瑟见到金妮很高兴,不过似乎没听见她说什么。他甩了甩一头一脸的水珠,把魔杖攥得更紧了。
“小孩,这是你爸?给我把他弄走!”潜艇里传出一个无奈的声音。
亚瑟这话倒是听得一清二楚,他愤愤的踢了潜艇的铁皮一脚,大声回应道:“这是男人与命运的战斗,别把一个孩子扯进来!”
说完,他又望着金妮的方向,满脸自豪的扬起了头。
“潜水艇啊,我跟你奉陪到死!金妮看好了,韦斯莱必胜,你爸爸是不可能被打败的!”
在亚瑟的呼号中,潜水艇加快了速度逃向远方,再次沉进了水里。”
“哈亚船长,快追!”金妮焦急的喊。
就在这时,不幸的事情发生了。
哈亚船长无意间瞥见远方飘着一抹白,突然就像发了失心疯一样,举起巨大的钢叉,拨转船头追了上去,任金妮怎么叫都像没听见一样,只管驱赶“裴廓德”号乘风破浪,穷追不舍。
亚哈船长站在风口浪尖撕心裂肺的怒吼:
“我要追过好望角,追过合恩角,追过挪威大漩涡,踏遍地狱的火海,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追到天涯,追到海角,杀它个污血横流,鲸鳍脱落。杀死莫比•迪克!”
可当他来到跟前,昏花的老眼才看清现实,哪有什么莫比•迪克,水面上的白只是一座座漂浮的冰川。
他想改变航线,却来不及了,裴廓德号直直的撞了上去,和周围一艘印着泰坦尼克号的残船获得了同样的下场。
金妮只听到亚哈船长咒骂了一句:“有老人与海的地方冰山就是多!”然后冒着一串气泡沉到了海底。
她眯着眼睛在冰冷的海水中挣扎,下沉的时候看见亚瑟还拉着鱼竿对鹦鹉螺号穷追猛打,便在心里愤怒的大喊这群老头都疯了。她甩开四肢,游着狗刨式向前追去,可很快就因为体力不支再次下沉。
在浑浊的水中,金妮恍惚间一条碧绿的鱼尾巴从眼前扫过,她还没弄明白出了什么事,就被一双柔软的手拖住,送到了温暖的沙滩上。
她吐出两口海水和一条橘黄色白条纹的小丑鱼,再看大海,只有一团红色的水藻似的东西,沉浮了几下,消失在汹涌的浪涛中。
金妮站起身来,拍掉身上的细沙,发现流落到一片荒岛上,前方的海洋充满艰难险阻,后边的树林到处荒蛮瘴疠,进退两难。
走投无路之际,阴暗的原始丛林中出现了两个衣衫褴褛的人,一黑一白,抬着一条粗制滥造的手工独木舟满头大汗的向海边跑来。
其中那个白人边跑边说:“看见了吧,星期五,那个与潜水艇做抗争的人那么矬都不放弃,我们也要坚持到底,回到文明世界啊!”
“没错,主人。”黑人忙不迭的应和。
他们把独木舟放进水里,然后一起跳了进去。
金妮见状赶紧追来,冲那对黑白组合乞求:“还有我呢!带我一个!”
白人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说:“你又不能吃。”
不过最终还是让金妮上了船,再次踏上前途未卜的航路。
头顶的太阳越升越高,独木舟上的三个人都成了晒干的咸鱼,正当这群咸鱼即将过期的时候,他们突然发现头顶上多了一片阴凉。
金妮抬头一看,眼睛里闪烁起希望之光,她看见一列壮观的船队驶到他们身边,大大的白帆上,印着红色的十字。
他们对着船队大声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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