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陈子媛这故意吊人胃口的模样，许烧烤急得想要张口训斥两句。在家，跟家人卖乖撒娇，干啥都成，眼下是读书考核呢！
迎着许烧烤迸发凶光中的担忧，陈子媛飞快回答自己斟酌过的话。
没说些读书明理，更没喊一句热血经典，豪迈万丈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只道：“想拥有更多选择的权利！”
闻言，许烧烤立马讪讪补充道：“这……这就是老话说的读书明理！”
边说，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柏学录的神态，力求捕捉人的眉眼变化，以此来推测其内心。
柏学录看着许烧烤跟诸多家长一模一样，弯腰屈膝伏低做小，拼命想让熊孩子读书的慈爱模样，冲人和善笑笑，才看向陈子媛，问道：“选择的权利？你需要选择什么？是头花耳饰如何搭配？”
这最后一句，柏学录话锋一转，音调带着刻意的低沉冰冷，像是在嘲讽陈子媛读书只是为些虚头巴脑的。
屋内的氛围都因此透着些死寂。
沈庆都随之紧张起来，但一见想要张口的许烧烤，他还是飞快打手势，示意人按耐住性情。毕竟，真要送孩子去青云书院读书，成为女子去书院读书第一人，陈子媛就要应对很多闲言碎语。
眼下柏学录考问这关都过了不的话，那还是别再想书院读书的事情了。
规规矩矩的送闺塾师。
许烧烤迎着沈庆的眼神，手紧攥成拳。
道理归道理，可操心可揪心啊！
“对，头花耳饰如何搭配，亦也是一门学问。”陈子媛沉声：“俗语都说了红绿配，赛狗屁！但有些村民不知道这俗语民谚，还以为自己搭配的很好看呢！由此我都能总结出来，民谚俗语不分男孩女孩教育的，是教育所有人！”
见人不见任何羞涩难堪，反而有条有理，口齿清晰，透着思辨的灵窍，柏学录挑眉：“看来你有想选择的路了？”
直白的试探来袭，陈子媛字正腔圆回应：“是！我外祖，我爹刻苦奋斗了，为我打下基础。在厨艺这一行，我能够选择鲁菜、苏菜、粤菜、川菜这些菜系专攻，挑选自己擅长的。因此推己及人，我也想奋斗，为我为我家人还有我的下一代托举。”
“那你专心做学徒拜师学艺便可，”柏学录环顾优雅矜贵的包厢，视线落在餐桌上道道让人垂涎欲滴的菜肴：“何必求读书？据闻太白楼当得天下第一食楼的名号，荟聚大周美食！也励志开遍全大周！”
“津门太白楼在整个太白楼商号中也颇有名气，有些地位吧？”
沈庆笑笑：“柏学录您谬赞了。”
许烧烤更是陪着笑：“读书总归有好处。”
陈子媛舍不得看许烧烤俯首，立马诉说以求个痛快：“读书可以和美食结合，我在太白楼听过读书人说有人专门写美食篇章。”
“因此我想识文认字，我想写我外祖成为一代厨神，我想完成我外祖的愿望，让他许烧烤的美名传遍大江南北，让其他人羡慕，尤其是某些酸他的羡慕。”，说着，陈子媛与有荣焉昂首挺胸：“女儿亦也能扬祖宗威名！我哪怕写不了锦绣文章，但我可以写话本，也能让我外祖传奇经历传唱天下！”
猝不及防听到这话，许烧烤眼睛一下就红了，克制不住激动的颤栗：“好……”
见许烧烤似乎有些站不住，陈子媛赶忙搀扶着人手肘：“外祖，这是我应该做的。我还要当讼师。以后地痞流氓来找茬，说您还有我爹做的菜有问题，我给你们去公堂辩护去！”
柏学录闻言喃喃着“讼师”一词，凝神看向陈子媛。但眼下非但陈子媛，便是最关心柏学录神态的许烧烤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了。
许烧烤听得这声声笃定充满孩子孝心的话语，回想着自己昔年经历的点点滴滴，忍不住昂首挺胸，铿锵有力：“好！我家媛媛有孝心。”
“好孩子。”沈庆听得都觉自己开始眼红许烧烤有这么暖心的外孙女了：“以后给叔翁也写一本传奇。我定要让子孙后代都知我置办家业的辛苦！”
柏学录瞧着眼前齐齐展望未来，温馨默默的场面，沉默的给自己倒杯酒。待品茗一番桃花酿的醇香清甜后，他开口道：“倒不是人云亦云懵懂之辈。我归书院与山长商议一二。”
闻言，许烧烤赶忙拉着陈子媛弯腰：“多谢柏学录。”
沈庆也跟着致谢，还冲陈子媛使眼色：“媛姐儿，赶紧给夫子满上！有道是有事弟子服其劳！”
陈子媛听得特意落重音的“夫子”一词，带着些迟疑看向柏学录。
许烧烤敛声屏息，手死死的紧拽着衣摆。即便知道自己此刻没有佩戴围裙，但似乎围裙在手，他到底有一丝的底气。
给孩子留后路的底气在！
拼命告诫自己不用这么紧张，许烧烤但还是紧张到口干舌燥。
所幸柏学录没有吊人胃口的爱好，直爽笃定道：“明日申时书院放学后，我派小厮与你答复。”
“多谢夫子。”陈子媛赶忙上前给人倒酒：“不管成与不成，我先谢谢您，谢谢您没觉得我读书的缘由可笑，反而还认可我。”
“我江南尤其是苏州人杰地灵多才女，闺塾师遍地都是。一女子求学没什么可笑的。不过某些地方嘛，到底还有些酸腐在。”柏学录看着陈子媛：“不去闺塾求学，反入全院男子的书院，恐怕你会面对不少苛责。”
这话夹着一丝的怜惜，陈子媛分辨着，边挺直脊背，从容回应：“戏文都说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知识学到手是自己的，旁人夺不去。且别人叽叽歪歪的，我能骂回去，我家的小黄养得膘肥体壮，光看着就很凶也能帮着吓唬人。实在不行，那就上公堂啊，律法也没白纸黑字写着不许女人读书！”
柏学录瞧着连狗都算上的陈子媛，颇有气性，俨然从小争强好胜不服输的，有几分他少时模样。
若是男儿，他没准都开口直接收徒了。
只是到底是闺女！
压住心中的一丝遗憾，柏学录道：“行，不哭鼻子，能坚持求学，就好！”
说完他起身：“这些菜都打包，我带回去给书院帮佣们。另外做桌菜，好让我跟山长对月畅饮。”
许烧烤激动：“您点餐，做不出来我们太白楼还有其他菜系的厨倌。”
柏学录闻言也不扭捏，张嘴点了一连串自己爱吃的菜，又强调：“李山长是浙东绍兴人士，你们绍兴菜拿手的就多做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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