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月并没有把太多的精力放到老夫人身上。
她觉得按照老夫人往常对她的疼爱,只要她稍加表现,老夫人同意她和慕统领之间的事,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她关注的是父亲的态度。
等阮父终于能从礼部脱身回来时,她命人立刻送来了洗漱的热水,和准备妥当的膳食。
阮父心中熨帖,看到阮清月随侍在一侧,又见她面色憔悴,关心道:“清月,是不是昨夜没有休息好?”
阮清月解释道:“女儿担心父亲。”
阮父道:“此事已经查到水落石出,太子也下了定论,交到陛下书案上了。”
他说着,叹口气,又想着后宅家眷交际,也是为官重要的一环,便和阮清月开始讲起此案:“是炎甾瞒着炎呼吉,私自联合北戎老臣,想要刺杀陛下报仇。他们收买鸿胪寺驿馆的人,带了凶器入宫。”
听父亲说起刺杀案的定论,阮清月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眼底掠过一丝疑虑。
她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炎甾瞒着炎呼吉行事?”
她轻声反问,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探究,“可女儿记得,宫宴上炎甾看炎呼吉的眼神,不像是主谋对帮凶的狠厉,反倒像...被算计后的痛楚。”
阮父喝了口茶,目光沉了沉,放下茶盏时,指节轻轻敲了敲桌面,“你看得倒仔细。可太子已经定了论,说炎甾是为报北戎旧怨,私自勾结乱党,炎呼吉毫不知情。连陛下都点了头,为父就算有疑虑,也只能称赞一句太子英明。”
他叹了口气,声音压得更低,“这案子里的猫腻,明眼人都能看出几分。炎甾一个北戎使团首领,在大魏皇宫里哪来这么大的胆子?还能收买鸿胪寺的人带凶器入宫。若说背后没人推波助澜,根本不可能。”
阮清月的心猛地一沉,顺着父亲的话往下想,脑海里突然闪过太子在携春殿上漫不经心的模样,还有他对炎甾自尽时的淡然。
她嘴唇动了动,无声地吐出“太子”两个字,眼神里满是震惊。
阮父没有否认。
“目前已经是最好的结局,日后你外出交际,也不要再提起此事。尤其是事关齐凛,等清廷过两日训练回来,你多叮嘱他两句,他如今和齐盛成了师兄弟,齐凛被打压,齐盛心里肯定不适。如果在清廷面前抱怨,也让他少说话。”
日前沈大将军奉命去了外地指导军演,机会难得,他便把阮清廷和齐盛全都带了去。
阮清月点点头,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终于明白,携春殿的刺杀根本不是北戎的复仇,而是太子的一场权谋棋局。炎甾是棋子,齐凛被打压是警告,连慕流光的救驾,或许都在太子的算计之中。
齐凛是齐首辅的孙子,太子打压齐凛,无疑是在给齐首辅敲警钟。
一朝天子一朝臣,首辅的权势太大,太子已经在为自己的未来铺路了。说不定就连陛下都有这个想法,不然英明如他,会看不出这场刺杀背后暗藏的秘密。
“父亲,那齐首辅那边...”她想起父亲提起的齐盛,忍不住问道。
“齐首辅是老狐狸,自然明白其中的门道。”
阮父语气平淡,“他不会明着和太子对着干,只会暂时收敛锋芒。你务必要叮嘱清廷,别卷进这浑水里。”
“是,女儿知道。”她想了想,说道:“那慕统领呢,他是不是已经卷了进去?”
“慕流光有救驾之功,陛下信任他,这是他的底气。但内廷确实复杂,太子如果真的用了他,也会防他。日后怎么样,就看他能不能守住本心,能不能在里面站稳脚跟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这也是他的造化,一等侍卫离陛下近,离权力中心近,若是能把握好机会,前途不可限量。”
话虽如此,阮清月心里有直觉,慕流光以后的仕途肯定不止于一等侍卫。
昨夜满脑子都是刺杀案的暗流、还有慕流光昏沉中那句我想娶你,阮清月翻来覆去几乎没合眼。此刻父亲平安归来,她刻意压下去的困意如潮水般涌上来,阮清月忍不住抬手用广袖挡着,轻轻打了个哈欠,眼底的乌青在白皙脸颊上格外明显。
连她自己都能感觉到,此刻的精神头差得厉害。
阮父眼角的余光瞥见她这副模样,语气带着几分难得的温和:“今日无事,你回月华堂歇着吧。”
阮清月也有此意,她刚要应声,外头的管家就快步走了进来,躬身回话:“老爷,大小姐,沈惊鸿沈小姐来了,说一早跟大小姐约好,今日要去绸缎庄取定做的衣服。”
“是沈小姐啊,”
阮父的语气瞬间变了,方才那点对女儿的心疼,像是被风吹散般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清晰的权衡。
阮清月看着父亲停顿下来的话,心间微凉。
她太了解父亲了,他定是想起了阮清廷还在沈大将军麾下学艺,沈惊鸿是沈家独女,维系好这份关系,对清廷的前程、对阮家的人脉都百利而无一害。
她没有‘听话又聪慧’地主动接下父亲未说完的话,而是等父亲亲自把话说出来。
见阮清月没反应,阮父顿了顿,绝口不提她的疲惫,只道:“既如此,那清月你便陪沈小姐走一趟吧,女孩子家一起逛逛也好。”
阮清月垂下眼,掩去眸底的失落。她面上依旧恭顺地应着:“好。父亲,那女儿就先去了。”
“好,”阮父立刻点头,语气里多了几分叮嘱,“去账房支些银子,别委屈了自己,也别慢待了沈小姐,跟她好好逛逛。”
仿佛方才那个担心她熬坏身体的人,根本不是他。
阮清月没再多说,转身回房换了身月白色的外出衣裙。
府门口,沈惊鸿正靠在朱红柱子上,墨色腰带在手里甩得翻飞,脑袋仰着看天上的云,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听到开门声,她立刻直起身,脚步轻快地跳上台阶,语气里满是活力:“清月!”
阮清月扯了扯嘴角,径直向前走,轻声道:“走吧。”
“哎?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去哪里?”沈惊鸿挑了挑眉。
阮清月道:“不是要去绸缎庄取衣服?”
这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沈惊鸿原本想取笑阮清月的,现在却被她将了一军。沈惊鸿心虚地笑笑,“我这不是编个理由叫你出来嘛,如果不这么说,你父亲怎么可能放人。”
阮清月瞥了她一眼,语气带着点无奈,“走吧。”
沈惊鸿嘻嘻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方才于衡派人给我送了信,说慕兄醒了,就是脑子好像有点糊涂,说自己昨天昏迷的时候,忘了件挺重要的事,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
“忘了重要的事?”
阮清月的心猛地一沉,连呼吸都慢了半拍。她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慕流光昏沉中那句“我想娶你”,还有自己那句没等到回应的“我愿意”。
难道他真的忘了?
那自己昨夜的辗转反侧,今早在祖母和父亲面前的小心翼翼,岂不成了一场笑话。
沈惊鸿没注意到她的异样,还在自顾自地调侃:“你说他能忘什么?总不能是救了陛下之后,忘了跟陛下讨赏吧。”
阮清月却笑不出来,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闷的。
她努力压下心头的酸涩。或许,那句告白本就是他昏沉中的胡话,当不得真。
她悄悄告诉自己,若是他真的忘了,那自己也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了,至少还能维持着朋友的体面,不至于太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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