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对于自身状态的这件事情，闻夜柳先前就已经有所疑惑了。
早在她来到这个世界，从自己的卵壳中脱离出来的过程中，闻夜柳就能明显感觉到身体中的能量正在慢慢消退——
并非是撕裂卵壳耗费的能量，身体偏向于均衡地变得虚弱，更像是……被某种东西吸取了能量。
闻夜柳本来还没有这样的想法，直到，她杀死了鱼怪，并很快得到了它全部的能量。
几乎是在吃完的瞬间，闻夜柳就立刻感觉到了身体跟先前一样的变化——原本充沛着能量和力气的身体在悄无声息间减少。
换句话说，类似于一盆打满的水被人慢慢地舀了出去的。最终，停留在了七分满的状态。
那她剩下的三分水，又去了哪里？
闻夜柳思索着这个问题。已知，她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小红蛇还不在。
那么，需要在两个时间点都存在的东西，就只剩下一个选择了。
闻夜柳笃定地道：“绝对是你干的。虽然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如果你每一次都这样，不经过我的允许随意的吸收我的能量，那你还是尽快离开我的身体吧，不然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把你从我脑子里弄出来的。”
她现在做不到，并不代表她之后也做不到。
机械音立刻道：【你先别生气。其实关于这一点，我之前就想和你解释，只是没来得及寻到最好的机会。】
闻夜柳微微眯眼，道：“是没有机会，还是单纯想瞒着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在现实世界就已经寄生在我身上了吧？当时足有小半天的时间，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机械音无奈地道：【……好吧，我承认，我先前是在观察你，想看你是否有资格作为我的宿主。】
【现在看来，以你的心性和能力，应该能在诡异世界多活一段时间。】
“多活一段时间”——
闻松月从机械音的话语中听到了隐藏深处的漠然与冷酷。
她再次深刻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她们不属于同一个物种。机械音自称为高维生物，但或许，它根本无法和作为人类的她共情。
机械音久久没有得到闻夜柳的答复，又人性化的变得忐忑了些许，道：【其实我吸收你的能量主要并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你。】
闻夜柳面色冷淡，道：“详细说说。”
机械音解释道：【在鱼怪之前，我不是正和你说关于诡核的事情吗？你那时问我，为什么在明知你两个世界身体不同的情况下，却说只要你能提升实力，找到解决鱼怪的方法，就一定能在现实世界中活下去。】
【你现在能猜到我当时为什么会那样说吗？】
闻夜柳抬手点了点额心，道：“因为这颗诡核吧。”
“除非……这颗诡核可以跟随我穿回到现实世界中。”
机械音道：【是的。你在这个世界得到的诡核，等你回到另一个世界后，也可以使用。】
【而这，就是你能从那头蜘蛛鱼怪手中存活下的关键。】
机械音又道：【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你在诡异世界的时候，那你在现实世界中的身体在哪里？】
闻夜柳蹙眉道：“难道不是还停留在另一个世界吗？”
机械音却笑了一下，道：【并不是，因此我才会吸收你的能量，就是为了掩盖你在现实世界的身体。】
【你应该也清楚，在这个诡异世界中，人类的身体有多么吃香吧。人类是最美味的食物，诡异们都以能吃到人类为荣。甚至有些高级诡异还会圈养人类，以获得源源不断的人肉。】
机械音的声音毫无起伏，闻夜柳却瞬间感觉到了一阵刺骨的寒意：【就像你们人类圈养家禽一般，诡异们圈养你们也是一样的啊。】
缠在闻夜柳脚踝上的小红蛇突然昂起了头。
妈妈……变得凉凉的。
小红蛇浑身暗红色的鳞片微微发亮，默不作声地再次缠紧闻夜柳。
闻夜柳声音发涩：“那我的身体呢，现在在哪里？！”
机械音道：【就在这里。就在你的身体当中。】
【我寄生你的时候就发现了，你的身体构造跟普通的人类截然不同。】
【在现实世界中，你是外人内诡。外壳是正常的人类，内里却确确实实是一只诡异——还没有觉醒的，最低级的肉诡。而在诡异世界中，你是外诡内人，你的人类外壳被藏在了内里。】
机械音停顿一瞬，问道：【在之前的十七年人生里，你难道从来就从来没有察觉到不对劲吗？】
“十八年谢谢，我已经成年了。”闻夜柳定了定神，低声道，“……我是人类，我一直以来都是一个正正常常、普普通通的人类，绝不是鬼怪。”
机械音叹道：【……那我就不知道了。这些未知的事情，就等之后有机会再找寻答案吧。】
【现在的事实就是，我不仅要在这里吸收你的能量——保证你人类的身份不被发现。等回归另一个世界后，我还是会吸收你的能量。不然你诡异的身份会被暴露，你应该也不想在现实世界中被人发现诡异的身份吧。】
闻夜柳浑身紧绷，咬牙道：“我不想。”
她所有行为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在现实世界中赚到足够的钱，找到妈妈，并把姥姥接出来，三个人一起生活。绝非忽然变成鬼怪，被人抓走或者杀掉。
小红蛇焦急地嘶嘶两声，不明白妈妈为什么突然变得僵硬又冰冷。
它努力从脑海深处磅礴如云烟般的知识中翻找，没过一会儿，就把自己变成了一条浑身鳞片炸开，嘴巴大张的愤怒蛇。
闻夜柳无瑕去管它的变化，继续听机械音在她脑海中说道：【所以，这就是我吸收你能量的原因。】
【现实世界还好，你身体深处的诡异身体应该是在沉睡，没有人能发现。但在诡异世界……】机械音缓缓道，【如果在穿来的瞬间，我没有帮你掩盖人类的身份，你撕开卵壳的落点不会是地面，而会是那只黄眼珠的大嘴。】
【黄眼珠早在你在软壳中挣扎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始终站在卵壳外，等待着你的破壳。】
闻夜柳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后背上传来的寒意：“……那么你每次要吸收我多少的能量？多久一次？”
机械音答道：【每次都是不固定的，要根据你身体中具体的能量来判断。我只能说——】
【如果你没有杀掉这只鱼怪的话，你先前的体力值只够让你隐藏人类的身份10个小时。如果你在10小时内摄取不到新的能量来源的话，你不仅会当场暴露出人类的味道，还会彻底力竭，没有任何还手的能力。】
闻夜柳双拳紧攥，冷冷道：“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那些眼珠试探我的时候，就已经闻到了我身上的味道，然后就直接把我吃掉了。”
机械音迟疑地道：【不用谢，我们处于互惠互利的状态。毕竟我每次也会吸收一点手续费来作为我存活需要的能量。】
闻夜柳突然低低笑了一声。
机械音意识到了些许不对，气氛一时安静的有些诡异。
闻夜柳平静地道：“我再问一遍，你还有什么没有告诉我的吗？”
机械音慢慢地道：【……暂时没有了。有些信息并非我现在不想告诉你，而是需要一个契机，现在说你也听不明白，还会徒增压力。】
【对了，你平时可以不用开口跟我交谈的。如果你想要在脑海中跟我交流，可以直接在脑海中呼喊三遍我的名字，然后我们就可以建立链接了。】
闻夜柳道：“你叫什么名字？”
机械音沉思片刻，道：【你就叫我系统吧。就像你们人类世界游戏里的系统一样，我现在的状态跟它们也差不多。】
闻夜柳冷笑，一字一句地道：“好。我希望这件事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既然你现在寄生在我的身上，那我希望下次有任何事情你提前跟我说，和我商量，而非直接自己做决定。毕竟你现在用的是我的身体，不是吗？”
“我们人类的游戏中，也存在可以屏蔽系统或是拔除系统的选项。”
机械音安静一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对不起。请你别生气了，下次不会了。】
它诚恳地道：【我很满意你这个宿主，也认为你目前有两成的概率可以达成我的目标。】
【所以，接下来就让我们好好合作吧，闻夜柳。】
闻夜柳眼眸幽绿，道：“好。”
……
闻夜柳缩在一堆杂物中间，身心俱疲地睡了几个小时。
这绝对是她自有记忆以来，过得最漫长的一个夜晚。
闻夜柳没睡得太深，天光将将明亮，外面隐隐传来了脚步声，她猛然惊醒，裹着斗篷坐了起来。
没过多久，房间的门直接被从外打开了。
蓝眼珠走了进来，紫眼珠紧随其后。
待看见毫发无损的闻夜柳后，蓝眼珠明显有几分吃惊，而紫眼珠……它的表情就非常的耐人寻味了。
它何止是震惊，简直就像是见了鬼，当即后退几步，直接撞在了门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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