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千山》全本免费阅读 ggdowns.cc
玄羽书在牢里畏罪自杀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上京，自然也传到了楼游的耳中。
他席地而坐，看着面前的这堵墙，墙上留下的每一道痕迹都代表着生前遭受的痛苦，好在他们不用承受。
这里的刑罚他没见过，但光是听着耳边凄厉的喊叫声就知道他们下手有多狠。
原本皇室和死士阁就是互相掣肘，一旦有一方向上倾斜，这杆秤就再也无法保持平衡。
说一千道一万不过就是皇室的把戏而已，他们在他身上套了一层又一层的枷锁，回首望去，他才猛然发现来时的路是那样的模糊。
不过他的人倒是挺忠心的，哪怕穷途末路也不曾把他供出来，即使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楼游的错。
他如今是真的佩服玄羽书了，敢做敢输也敢死。
但他不行，他虽然面上从未露出过惶恐的表情，但他其实挺怕死的，这几日一直在纠结犹豫，掰手指头数日子。
这天又把玄万仇给数来了。
玄万仇身后换了个人，高文寻想必是有事，居然让李惜弱跟着来了。
李惜弱和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只恨没有刀过咽喉，取了你的狗命！”
楼游抬头看了她一眼，果然还是年纪小，藏不住事，喜欢要写在脸上，恨也要写在脸上。
楼游此刻只想和李惜弱一个人聊，他看了眼玄万仇，两人几乎没有说话，单用眼神交流就看出了对方的意思。
玄万仇转身离开，给了他们独处的机会，左右这里这么多人守着，总不能让楼游有机会逃出去。
李惜弱问道：“你为什么要对他们下此毒手？”
“弱肉强食没听过吗？”楼游看李惜弱一副要哭的样子，道，“我们的确有些情谊，但这份情谊在利益面前又能存在多久呢？更何况是他们要杀我，我为了自保杀了他们难道也有错？”
李惜弱擦了擦眼泪，眼里的恨意像是能化成烈焰把楼游灼烧殆尽：“如今只有你活着，你怎么说都是对。”
楼游听了这话周身戾气更重，须臾之间又被自己压了下去。
将死之人，没必要再计较那些所谓的流言蜚语了。
得失对他来讲已经不重要了，生不带来，死亦不能带去。
楼游平静地叙述着当年的事：“我们几个关系的确是好，但经历过一次次杀戮，心里仅有的良善也会被吞噬掉，你师父是最美的人，整个死士阁没有一个人能看着她这张脸说出拒绝她的话，所以在任务中她永远都是那个可以不动手的人，甚至有人为了你师父大打出手，这让老阁主很难当，因为他的目的是让他们更听话，而不是为了一个女人争风吃醋。”
“后面他们三个都被罚了，自那之后大家也见到了老阁主的手段，他立下了威望，同时也赏罚分明，皇室当时对死士阁十分满意，暗中叫人抬了几箱子金银珠宝送给老阁主，谁都知道死士阁缺的是尖刀，不是这些。先帝送的东西表面上是十分欣赏老阁主的做派，实则就是在提防老阁主，告诉他我知道你缺什么，但我不能给你。”
“死士阁只属于皇帝，朝堂纷争对于我们而言没有任何的关系，我们既不属于任何一个派系，又不独属于任何一个人，我们听命的是龙椅上坐着的那个人，谁坐在那里，我们就听谁的话。换言之，就算坐在皇位上的是阴沟里的一只臭老鼠，我们也要听命于他。”
“但随着皇室给死士阁的权力越来越大，老阁主也不满足于这点了，他希望能够得到更多，至少不想再成为皇帝的刀，即使这把刀未来会有可能成为弑君刀。”
“真正撕破脸是在老阁主久卧病榻后，我们几个是他最看好的人，谁是下一任阁主全凭他的意愿，但他看起来不是特别想选，于是皇室出手了，他们联系了我，当时巨大的欣喜包裹住了我，以至于让我看不清昔日同伴向我刺过来的刀刃。”
“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曾有一段时日爱慕你的师父，但利益当头，爱慕这两个字在我这里显然没有阁主之位重要。”
楼游讲了很久，久到太阳都落了山头，今日微风徐徐，吹在人身上很舒服。
陈年旧事在楼游心底积压了很久，久到他都快忘记这些事了，如果不是见到了李惜弱，他或许会带着这些事情入土。
李惜弱听后站在原地久久不动，如果不是那两行清泪，楼游或许会觉得她是被人钉在了原地不会动。
玄万仇一直听着声音，见久久没人说话又折返回来，他问道：“你说什么给人家姑娘惹哭了？”
楼游无奈地瞪了他一眼，道：“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前一日的相处让楼游给玄万仇留下了一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形象，此刻玄万仇说什么都不会信任楼游。
玄万仇离得比较远，只能听见说话声，具体说了什么他也没能彻底听清。
他给身边狱卒递了个眼神，人恭恭敬敬地把李惜弱带下去了。
玄万仇摊开供词，问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有没有罪你们心里清楚，现在在这里装什么深明大义，如果没有你们，我不会变成今天这样。”楼游说这话时总算站起身来，他坐到了玄万仇对面，接着说，“我死了，你就再也没办法知道宁亭靖是被谁害的了。”
玄万仇压根不吃楼游这一套，他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如今你们没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去，既然这样，那我们又何尝不是替他报仇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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