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月蒙:请看在我剧透的份上,不要再问了。】
施桥抬起脸,一脸病容的少女可怜兮兮盯着他,脸白得吓人,眨眨眼,眼珠直勾勾镶在眼眶中不动弹。
“蒙蒙,你去洗漱吧。”
洗漱间的门吱呀一声从内部打开,恰好打断了施桥的动作,赵明用毛巾擦着往下滴水的头发,慢悠悠晃出来。
施桥注意到,他的两只手都戴上了透明手套,如上好的瓷器裹着新釉,光滑明丽,通透风流。
银发青年朝着他笑,挥了挥手,灯光下那双手好似没有骨头般柔软。
邓平正在做梦,之所以知道这是梦境,是因为他看见了头顶中央那轮明耀耀的日头,鸡蛋仔一样诱人的黄,嗅嗅空气,似乎还能闻见自己身上螨虫被烤化了的焦香。
他摸着干瘪的肚皮,像拿着一包敞开口的羊皮口袋,低下头,看向地面。
两个白柱子从红褐色的泥土中钻出,一长一短,长的那个有着五根向外支棱出的肉粉色萝卜缨,短的没有,光秃秃,滑溜溜,散发着同样诱人的腥香,闻起来的味道像是沸腾铁锅里刚刚炖好的卤白肉。
他咽了口唾沫,弯着身开始费力地拔萝卜,手指从光滑的萝卜身上滑过,使不上力气,随即发狠地拽那形状奇怪的萝卜缨,一点一点地往自己那口羊皮口袋里放。
两层皮之间慢慢鼓起,空气从袋子中被挤出去,干瘪的肚皮因为塞进来的东西而撑出相似的形状,五根萝卜缨坚实地顶着薄薄一层皮。
他忍不住停下来,摸摸自己的肚子,有些好笑。
这什么啊,像是怀孕了一样。
大男人怎么可能会怀孕?这梦也太奇怪了。
羊皮口袋无底洞一样吸纳着塞进来的东西,长的那根萝卜进来后,邓平就不再饿了,喉管被顶开,他连呼吸都十分困难,但从内部被撑开的滋味却带来内心的满足,摸着圆鼓鼓的上半身,他舒服地打了个饱嗝。
剩下一根萝卜也要塞进来才行。
抱着这种心理,羊皮口袋被再次撑开,疼痛从腹部向全身蔓延,他手中的动作却有条不紊,拖出来的泥土在地上绵延出丝丝缕缕暗红色的痕迹,邓平看得开心,忍不住又笑出来。
怎么回事啊,这下不仅像是怀孕,甚至像要生了。
应该是想妻子了吧?算算日子,她也快到生产的时候了,不知道是个小子还是闺女?
最好是个龙凤胎,邓平美滋滋地琢磨,小子长大了可以帮忙收庄稼,闺女挣钱给老婆美容做头发。上学时候那家伙就臭美死了,睫毛膏刷成苍蝇腿也不让我说,肯定临到老都得是个爱美的老太太。
真好啊,能平平安安到老就好了。
要是能一起……
想到这儿,鼻子一酸,眼前也开始模糊,他最后发狠地将萝卜塞进肚里用力合上口袋,便摊在地上大哭起来。
太阳也在坠落。
邓平在除了自己空无一物的梦境里痛痛快快哭过一场,这是进游戏三个月里,他第一次这么想念家人,也是第一次这么清晰地对现实中的未来感到完全失望。原本应该有自己参与的一切都成为幻影,他活着,却在他想要的未来中早已死亡。
那么在这里活着的意义还有什么?
失魂落魄地站起身,他怀揣着自己的口袋在湿漉漉的地上行走,没有目标没有方向。
太阳还在坠落。
他肚子里装着自己的两条腿和一只脚,这是他仅有的能带来满足感的东西了。
“你们有谁去吃早餐吗?”
邓平睁开眼,如死尸一样躺在床上不想动弹,问完这句话后好一阵,剩下三人都没有搭理。
他掀开被子,看见长短不一的两条腿,有一瞬间自己的喉咙发痒似乎马上要叫出声,但那阵恍惚过后,又默不作声地爬下床。
缺少了脚掌的那条腿支撑不住,他只能把重心放在另一侧,走路时候身体歪歪斜斜,路线朝一侧扭曲,视野里的东西也都被迫旋转过几十度。
就当踩着俩高低不平的高跷,没什么的。
他昨天只吃了中午一顿,饿得受不了,犹豫再三还是一瘸一拐地前往食堂,吃早餐的人不多,那些面孔他都熟悉,有和自己一样兑换过的人,有兑换积分用餐的人,还有昨晚上也没有吃的人,这些叫他心情放松了些,但当真正盛满饭坐下来准备用餐,强烈的愧疚又一次袭来。
已经攒了50元,如果一天一顿饭,只需要熬到第六天结算工资就够了。
自己不应该来的,饿几顿而已,没什么的。
看着面前的食物,邓平狠狠咬着后槽牙,连嚼也不嚼就往嘴里塞,从进入食堂到临近早8点上工,狼吞虎咽地吃下了比平时多一倍的食物。
他的直播间,只有寥寥几个人,看到这幕后,赏赐乞丐般地打赏了几个积分。
“吃播不错。”
“别的没意思。”
“这人真的能活下去吗?走了,希望等我再想起来这个直播间的时候别是永久关闭。”
7点55分,一车间的所有人都到齐。
邓平看到那退宿住在外面的俩人也回来了,又是惊讶又是后悔,早知道自己也租房子好了,于是中午时候,他又去了食堂,站在门口张望着,等待那些戴面具的人进来。
食堂内嘈杂,饭菜飘香,邓平和几个人守在门口,彼此对视,都是熟悉的面孔。
和自己一样兑换过的人,也是最急切攒够100元的人。
随着时间流逝,邓平也越来越焦急,却在此刻,身后突然传来几声巨响,他回过头,惊讶地看见几张椅子翻倒在地,几个人脸色白里透粉,正在竭力地扣着地板想要站起身。
没有玩家上前搀扶,反倒是几个高级工人npc凑上前拉走尸体。
邓平胆战心惊,一时也不知道做什么了,食堂一片混乱,人群纷纷往外走,他站在原地愣了半晌,赶紧跟着一瘸一拐地出去了。
下午接着工作,整理完废料,扫过地上的渣滓,有个穿钛白工装的管理人员叫他去车间的洗漱间拖地,洗涮间里积攒的拖地用的废水只有浅浅一池,邓平打开阀门,泛泡的水流倾泻而出,落在池底显示出浑浊的灰白色。
墩布沁在水里涮洗,再拿出便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鱼腥气,拖在地上时也似乎黏糊糊地沾着什么东西,邓平踩上一脚,脚下滑溜溜如踩着一层油,他本就重心不稳,立刻摔倒在地,抬起脚,眯着眼看,鞋底空无一物。
中午的事再加上拖地时候奇怪的滑腻感,邓平一下午都心神不宁,晚饭时间他也不敢单独待在车间,跟进人群进了食堂,却在食堂大门前被拦下。
那个王主任站在所有人面前清点着人数,邓平这才意识到,30个人在他不知不觉间已经减少到了25人。
“虽然不强制食宿,但大家要知道,工厂提供给你们的生活条件才是最安全的,有些工人不好好吃饭,吃一些来历不明的东西,后果如何,大家中午也已经看到了。”
他说到这里时,微妙地停顿着,邓平顺他的目光看去,便看到同车间那两个退宿在外的男人,此时,他们下巴收紧,神色也极为苍白。
“外面的食物可能混进了雪虫卵、雪虫磷粉,这些东西毒性不大,但剂量多也足以致死,我希望大家都注意安全,不要影响正常工作。如果有什么问题,白楼向大家开放,发现雪虫随时反应,工厂会努力解决,一切,都为了工作,为了至高无上的荣誉,望大家谨记于心。”
他说完这些,让开前往餐厅的通道,但好几个玩家都没有移开脚步,目光依旧凝结在那二人身上。
邓平的脚步也停下,反应过来后,心跳立时加速。
被众多视线盯着,其中一个男人僵在原地,手微微颤抖,而另一人却额头出汗,粗重喘息着立刻追上前,急急道:“主任,我想回来住!”
“你们?”
男人语带温和,这人立刻狠狠推了下同伴:“对,对,我们,我们俩要回来住宿舍。”
“现在吗?”
二人慌忙点头。
“哪有这样随意的道理?”
此话一出,邓平心中既冷又热,听得那王姓主任一本正经公事公办的态度,既惴惴不安,又庆幸窃喜,他感觉到了某种死亡讯号被轻轻敲响的声音,又在一阵兔死狐悲的阴寒里得到某种隐秘的心安。
嫉妒和孤立着他的人也是这样的心理。
看到对方不幸带来幸福,看到对方幸福即是自我的痛苦。
他人在地狱,我便犹如浸浴天堂。
6点上工,天色已晚,一些高级工人已经下班,车间内为了省电关掉一半灯光,陈旧得近乎灰色的白墙面投射着三三两两工人们的影子,庞大的黑灰色切割机和加工机滋滋哧哧一刻不停地运作着,精密的机械却发出低沉的仿佛从远古洞穴深处传来的幽鸣,邓平一边拖地一边数着时间,洗漱间浸了一层水的地板上,他的身影摇摇晃晃,晦暗不明。
那稀薄的倒影仿佛融在水中。
拖把放在池里,邓平再一次打开阀门,泛着白泡的水比下午那会更加浑浊,水流击打在池底,泠泠脆响,关掉阀门口后滴下来的水滴一颗颗沥沥落下,窸窸窣窣,不像是水,邓平凝神细看。
一滴。
又一滴。
乳白粘稠,细细长长的一滴,扑在池底,倒像是……像是落在锅底的碎米。
他咽着口水,摸着肚子。
这里又干瘪了。
好饿。
好饿。
好饿!
墩布浸在水里,邓平有一下没一下的抬起又落下,如同捣糯米一样将乳白的水面破碎,他的倒影面目全非,每一处皮肉都在晃动的水波和落下的碓杵下绽开破裂,杵头沾着新鲜的米浆,散发着迷人的甜香。
乳白色,仿佛沸腾的铁锅掀开盖子,炖的白肉软烂香浓,配着热乎乎的白米,填满整个干瘪的肠胃。
突然,墩布和把柄交接处紧箍的铁圈崩开,错位的杵头砸在池底,水声哗啦啦,白色的池水猛地喷涌出来,很快就漫过了洗漱间高高的门槛,朝车间内蔓延。
施桥疑惑地回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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