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无名而起的紧张感弥漫在施桥心头。
他身形挺拔,手指却微微蜷缩在袖口,下意识眨了眨眼睛,呼吸声细微,又被掩盖在风声下。
站在门口听墙角这种事让他的脸颊浮上一层淡淡的绯红,但脚步未动,依旧借廊架粗壮的木架遮挡身形,安静地听下去。
老李没有说话,但却有粗重的喘息声,半晌后,连祁辛的声音再次响起。
“身体好点了吗?”
“还记不记得以前的事?”
“要不要回屋里歇着?
这些话语气温和,听起来也很正常,施桥心头软下,紧接着却听见连祁辛低低的笑声,带着一点点鼻音,含情缱绻。
“不好意思,我还要忙,那,就这样吧。”
“再见了。”
施桥和连祁辛并肩走在鹅卵石路上,身后廊架那漫长陈旧的木椅上,老李躬身坐在上头,远远看上去,佝偻的身躯比初见时苍老不少,脸上神色却还正常,只是稍显呆滞。
“他怎么样?”
连祁辛脚步轻快,毫无瑕疵的侧脸在莹白天光下更是虚幻如神灵。
“吓着了,不过应该慢慢会好吧,桥桥不觉得吗?他看上去比刚疯得时候好多了,不会害怕,不会担心,不会有乱七八糟的烦恼……”
连祁辛扭过头,突然笑起来。
“你说,如果大家都这样是不是也挺好的?”
施桥认真地想了想,摇头。
“这些光照着你,会觉得热吗?”
他示意连祁辛往上看:“没有太阳,所以感觉不到光的温暖,整个世界是僵硬的冰冷的 ,你……能感觉到吗?这个系统给我们的世界,又笨拙又可怜。”
“□□很热闹,住宅区很温馨,但这些美好的感受不是系统给的,是我们这些生活其中的玩家赋予的,如果大家都对情绪迟钝,僵化地生存,那玩家和系统产物、和副本里的人形怪物又有什么区别?”
他们已经走了很长一段路,连祁辛似乎还在想方才施桥所说的话,一直没有回应。
施桥偏过头看他,试探着问道:“刚才为什么去找老李?”
他的视野中,那个陷入沉思的漂亮非凡的人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茫然地愣了一会儿,才缓过来神。
“只是觉得他挺可怜,而且这里总让我想起来露露,想起来你,以前你就耐心,会找那些在院区小公园晒太阳的小病人们聊天,我也想试试这样做。”
聊到妹妹,连祁辛的眼中便多了些温柔。
“露露身体还好吗?”
“嗯,又动了一次手术,在我走之前都很正常,8月她生日还带她去海洋馆,想着下个月如果可以,试着送她开学,但……”
连祁辛曾说,他和系统交易是为了找自己,这个理由施桥无法完全相信,但假设有一丝可能真实,他沉默良久后后也只能低声道:“对不起。”
“没关系,晓之很可靠,而且露露也听话。”
“晓之才16岁,太小了,怎么说也……”
“16岁已经很大了。”
连祁辛突然抬高了声音,施桥一看,他紧盯自己气鼓鼓道:“他哥哥13岁就开始养家糊口,也没听你说小。”
他紧盯着人不放,施桥回看他,他就更把三分幽怨演成了十分,试探着靠近一步,俩人身高差了些,但不多,连祁辛就微微屈膝,肩膀蹭着施桥的肩膀,本带气性的语气也软下来,黏糊糊地和他撒娇。
“桥桥,你太偏心了!”
以这样的姿势,几缕茶褐色发丝飘飘悠悠晃进施桥的心里,施桥突然就想起一桩旧事。
连祁辛的头发一直有些偏长,颜色也偏棕,认识不久时施桥问过,连祁辛说头发是自己剪的,颜色是天生的。
以前为了省钱,家里三个脑袋都是连祁辛一手包办,熟能生巧,剪出来的长度、弧度和层次感在连祁辛那张漂亮又精致的脸上极为合拍。
施桥嘴上不说,但心底痴汉,每天一本正经盯着当时还不是男朋友的小连看,而就在他们刚确定恋爱关系的第二天,连祁辛兴冲冲地剪了个和施桥类似的短发,招摇又激动地扑过来。
那张脸怎么也不会难看,但从完美神坛跌落下来,哪怕只是下落了那么一寸,都是暴殄天物。
施桥顿时就不想要自己还热乎着的小男朋友了。
他失望的表情,太过冷淡的反应,让当时冲进施桥怀里的连祁辛当场崩溃。等施桥解释完原因后,更是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地念叨一句话。
“太偏心了……”
“长发的我和短发的我,你太偏心了……”
“桥桥好偏心,明明都是我……”
和以前一模一样。
不管是说的话,还是说话的人,好像都和以前一模一样。
但从开始到结束,已经走过了很长时间,那些一起经历的事、看过的风景都饱满又零落地飘摇在过去。
还是喜欢,但就像连祁辛所说,他很偏心。
他偏心最早最开始,第一次推开那扇门走进他心里的青年。
“最近我要和朋友过个副本,要来吗?”
施桥若无其事地换过话题,连祁辛叹了口气,挪开一小步,从他身边离开。
“当然,这算在三个副本里吧?”
他看着施桥,满眼倾慕柔情,每个字都被咬在柔软的唇瓣间,轻吐气息,便产生恋恋不舍的错觉。
“我想尽快攒够次数,留在你的身边。”
玲珑八宝楼。
一个男人坐在桌前,头微微垂着,手里夹了条纤细精巧的银青色女士香烟,慢悠悠抽着,一副斯文人派头。
他瞧着约莫二十六七,和施桥年龄相仿,但个子不高骨架纤细,吞云吐雾间不时轻轻咳嗽,叼着烟头的唇色发白,嘴唇右下角落一颗红痣,小而色淡,懂中医的人一看便知,这是娘胎不足,身骨羸弱。
当施桥推开门望见他时,司朦也闻声转过脸,一双细长眼,眼眶内碧波流转。
施桥未落座,司朦已经从座位上站起,倾着身子向前抓他的胳膊,让他来瞧自己的眼睛。
“是不是特好看?”
“哎,你怎么没反应啊?我再转一下,你好好看看,漂亮不?是不是特衬我?”
随着视线转动,那双翡翠般的眼瞳内荧光闪烁,似一片碧潭暗波涌动,又似流萤从苍苍蒹葭中轻柔拂过。
“像碧翡,漂亮,也衬你。”
施桥诚心称赞着,那双眼睛眨了眨,又睁开,司朦摸索着桌沿重新坐下,脸上笑容灿烂,很是得意。
“这破系统,一点审美都没有,第一次做出来的和绿苍蝇差不多,白瞎了我的积分,不过好在多试几次后还行。”
司朦眼睛先天萎缩,视神经坏死,进游戏前就已经全盲,但保留了眼球,日常带义眼片,虽然依旧无法视物,但可以模仿健眼,乍看下与常人无异。
义眼片无法做到完全与健眼外观一致,即便再精致,离近了看依旧能感觉到差异,转动时活动缓慢机械,像人又微妙地不像人。
司朦有很多义眼,他拿来玩,拿来当装饰,就像别人换耳饰,他换义眼,把自己装扮得漂漂亮亮,再让别人欣赏,接受夸赞。
进游戏前,他是看不见自己的模样的。
这个人显年轻,但其实今年34岁,据他自己说已经在游戏里待了四年,是少有的比起现实更适应这片残酷的生存之地的人。
现实里的司朦只能做瞎子,而游戏里他最大的劣势却生长出最适合他的能力,这个能力别人也有,但可能就是因为他天生眼盲,这项能力在他身上发挥到了极致,没人可以超越。
现在排行榜的第八,司朦,他的能力是窥视信息。
不仅是个人面板上,对方玩家的能力、状态、队伍对话,除了直播间外都对他敞开,而且强悍到可以主动捕捉场景副本中溢出来的多余信息,以司朦的解释是,类似像素解密小游戏开放大镜找闪光的线索点。这两项加起来,意味着所有副本对他而言都是开了简单模式,而所有竞争玩家在他眼前也毫无隐藏。
但司朦体力不行,行动力弱,虽然副本里可以兑换杀伤力武器,可依他的身体机能也很难跟上,而且由于眼盲,副本中他的能力必须始终开启,对身心耗费巨大,所以排名才始终局限在十名左右,难再上升。
“你想让我帮你看连祁辛的个人面板信息,为什么?不,应该说这个人是谁啊,你不是说sv再也不加新人了吗?”
司朦看不见,但不妨碍他呼噜呼噜吃饭,动作优雅速度快,最要紧的是不影响八卦。
“谁啊,难道说貌美如花?你看上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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