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得怎么样?”封羽好整以暇看着里面的男人,“不愿意的话你现在就可以掐死他,然后一切按流程来。”
“只要你好好照顾明德,他活着一天我的承诺都是有效的——你可以看着你的儿子在时之政府生活下去直到他长大成人。”
“我……”明光看着襁褓中的婴儿,手指曲起又快速松开,循环往复。
掐死他?不。
按封羽所想的活着?这是陷阱。
他难以想象时之政府会这样优待一个罪人,在预想中他被抓到了应该会被凌迟处死才对,他从做出不回头的恶事之前就早有觉悟。
孩子忽然哭了起来,蹬着小腿发出哇哇的哭声,一滴又一滴眼泪顺着他细嫩的脸颊滑落,他紧紧抓住了明光的手指试图往嘴里塞。
“饿了吧,他的母亲从他出生起就没喂过他一口奶。”封羽看着明光说道,隐瞒了他们喂过奶粉的事实。
虽然明光但凡细心一点都会注意到孩子嘴里的奶味儿,但此刻被婴儿的哭啼声搅得方寸大乱的中年男人丝毫没意识到问题,慌慌张张去那一堆东西里开始找奶瓶和奶粉……
“水,有水吗?”
他看着封羽的目光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哀求,“孩子还小……”
“是,孩子还小。”封羽轻笑一声,“所以你的选择是什么,明光?”
明光顿住了,手里还可笑地握着奶瓶,腹部的伤口撕裂开沁出红色的血迹。
他看着封羽,对面的青年也仍然淡淡看着他。
室内一片寂静,只剩下婴孩啼哭的声音和明光粗重的呼吸声,他忽然听见室外有重重的吞咽口水的声音……“谁?”男人警惕了起来,下意识去摸平时放着符纸和刀的位置。
“熊尊,忍一下不行吗?”少年慢悠悠地说道,“又不是不给你吃,急什么。”
“你放屁!每次都说孩子不听话就给我吃,等我端着盆准备了调料在窗户下面等着了就给我吃刀柄……我再信你们这群王八蛋我就是狗!”陌生的粗犷声音大声控诉道。
“那不是每次你都太着急……”鹿鸣摊手,“我们吓小孩三次都不听话就会把他抱到窗外喂熊的,是真的。”
“放屁,上次那个谁吓了四次以后看见我在窗户下面等着就给我一枪……妈的差点没给我耳朵震聋!”熊尊气得嗷嗷叫,“那个叫陆什么的别让我逮着!给他脑瓜子都啃掉一半!”
“那你啃完他估计就升等了。”鹿鸣看着他说道。
“升什么玩意儿?”熊尊疑惑。
“打刀陆奥守吉行,你都吃铁了差不多算食铁兽,回头拜托boss去种花给你认证一个珍稀保护动物的牌子……就是你这毛得染染。”鹿鸣摸着下巴看他,指了指对方狂野的开胸装,“尤其是这里,得染成白的。”
“……要不是不让我吃人我沦落得到这个地步?!”熊尊瞪眼睛猛锤墙面,“就里面那个给我吃呗,俩都给我也行,你们不是想逼供?”
他擦了擦口水,“先吃老的那个,我从脚指头开始吃……一口一个指头嘎嘣脆,把血吸干净还不用拖地!”
“你可真不讲究。”鹿鸣斜着眼睛双手抱胸,“还吃脚啊?”
“……我还吃鹿呢!”熊尊瞪他。
“来练练?”鹿鸣笑着拔刀。
“算了算了……不是,他们什么时候谈完啊,到底能不能吃给个准话啊?”熊尊急得开始扒门缝,“我家就我一个没吃过人的老丢熊了,回头我三舅姑老爷都得笑我没出息……”
“不急,再等等。”
门的隔音效果很好,室外两人交谈的声音是很细微的不仔细听都会被忽略过去……明光盯着门的方向,刚刚墙面震动的感觉非常清晰,更别提现在刨门的动静更加大得离谱。
他转头看向封羽,青年仍然是笑吟吟的模样只是眼神淡漠,显然没准备插手。
又或者外面的妖怪根本就是他安排的。
孩子还在大声哭泣着,尖锐的哭声直往他耳膜里钻……明光盯着地面说道,“我不会把消息告诉你们的。”
“我知道。”封羽面无表情,“我要的只是你的答复,明德,你养还是不养?”
“……养。”明光回头看向床上啼哭的孩子,脸上皱纹抖动,“我养,二十年是吧,就二十年……”
时之政府的仁慈是他所意想不到的。
当初他发现她怀孕的时候是什么想法呢?明光不记得了。
只是他不再经常强迫她,也开始下意识在出去补充物资的时候会要求交易一些营养品,甚至还花高价交换了一些有养胎固胎效果的符咒。
否则在那种恶劣的环境下加上母亲年龄很小,孩子是没法正常健康地生下来的。
他起初在病房醒来的时候看着天花板知道自己谋划的一切都没了,他准备好好对待的【妻子】和【孩子】都没了。时之政府不会留下一个罪人的孩子,更大的可能是在抢救过程中顺手做掉或者干脆因为抢救不了就让孩子陪着他的母亲一起下地狱……明光已经一无所有,或者说他一开始就什么都没有。
他是准备死扛到底的,左右不过一条贱命。
可当护士对他说他有一个孩子的时候……好像整个视野都亮起来了。
他忍不住盯着对面青年怀中的襁褓看了一眼又一眼,心中贪婪地勾勒着婴孩的五官心想鼻子像他,眼睛像妈妈……真可爱,哪里都很可爱。
这是他的【儿子】。
记忆中的混混老爹对他说女人如衣服,他母亲只是他脱了不要的衣服,有他在就是老爹的家。
等老爹死在□□火并中,明光流浪了不到半年就被发掘出灵力天赋进入了时之政府……他一开始是对刀剑很好的,直到叛逃以后他也坚信他们是自己的刀是自己的兄弟,他会为兄弟两肋插刀。
直到他遇到了第一个女孩,那个漂亮的小姑娘其实已经成年了只是长着一张很可爱的娃娃脸和娇小身材,她对他勾勾手指他就想把命都给她。
可是她只是做了一场游戏罢了,她低眉顺眼地从他床上爬起来赤果着站在踢开门闯进来的男人身后被那个人戴上了一个项圈,她乖巧地喊他“主人”并且说任务完成了……明光才知道自己是个笑话。
一切只不过是主人的任务,那个年轻的纨绔子弟看意气风发锋芒毕露的少年不爽,于是对自己的女孩下了一个任务,靠近他再毁掉他。
他的目的达到了,明光确实疯了,他扑上去想杀了他们却被男人一脚踢翻,他的刀剑也被符纸禁锢动弹不得。
明光在自己被术式封闭起来的本丸里过了一天又一天,直到某一天审神者年度考察的时候才有人把他放了出去眼神轻蔑地说有些人你惹不起就别去惹……
彼时的少年狠狠盯着穿着光鲜亮丽制服的工作人员眼神如同饿狼想把他拆骨吞皮,然后被狠狠打了一耳光。
[给脸不要脸。]
胸口戴着某个家族的家纹的工作人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脚底在明光脸上碾了碾笑着说道。
[现在,跪下来对我道歉——听得懂吗?]
[记住,有些人你一辈子都惹不起。]
明光盯着室内散落一地的贴着符纸的刀剑,他几乎记不清那个人的眼神是什么样的了……那时的他跪了下来对对方磕头说道。
[对不起。]
[对不起。]
……
[这才像话。]
工作人员带着自己的刀走了,丢下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声称是那位少爷的赏赐。
要他好好珍惜。
明光若无其事地把钱袋捡了起来揣进怀里,一张一张撕开刀剑身上的符咒重新注入灵力把他们召唤出来。
乱藤四郎一现身就哭哭啼啼地扑进了他的怀里说[主人主人别怕你还有我们……主人……]
他定定地看着怀中容颜如同少女的短刀,半晌才听见自己的答复。
[是啊,我还有你们。]
……
封羽来之前先去了病房看望过躺在病床上的女孩,【药研藤四郎】在旁边面无表情地削着苹果……他看着苹果核表情一言难尽。
这是想给谁吃?
倒是女孩毫不嫌弃地把苹果核接了回去小心翼翼啃着边角上的果肉,像一只小仓鼠或者小兔子,温驯又乖顺。
“药研大人找我有何贵干?”
封羽手里还拿着一沓文书,那是这次受害者的尸检报告和家庭背景调查,稍后需要回办公室处理上面的内容并且联系现世的后勤部门准备赔偿款和长期扶助协议。
“问你要个人。”【药研藤四郎】把刀擦了擦归鞘,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的目标。
“……您看上去不像宅心仁厚啊。”封羽有点诧异,毕竟药研藤四郎虽然是以忠诚护主而著名——但他显然没有太多的爱心可以给随随便便的人。
“出去说。”【药研藤四郎】摸了摸女孩的头顶得到了一个信赖的微笑,“我走一会儿,奈美要乖乖听话。”
“是,哥哥。”女孩腼腆地笑了,瘦削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
竟然也显得有些可爱。
“哥哥?”封羽咀嚼着这个词终于来了点兴趣,看着合拢的门若有所思,“您最近喜欢玩这种游戏吗?”
“……”【药研藤四郎】看了他一眼有些无言,抚上自己的胸口语气低沉,“受人之托,我会把她带走回到现世。”
“以后让那个人类在她的视线永远消失,对你我来说都不是很困难的事情吧?”
……
彼时的明光成功尝到了苦果,他被自己引为兄弟的刀剑狠狠捅了一刀。
大概是还有残存的感情的缘故,短刀只是捅穿了他的肺部而非心脏。
明光一边咳嗽着一边哈哈大笑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会再对乱酱出手了。
以忠诚护主而著称的短刀抱着怀中的兄弟目光冰冷,当晚看着他跳进了刀解池。
主人只是一时想不开。短刀看着他眼眸含泪声音哽咽地说道,[药研哥,再给他一次机会,好不好?]
口口声声说着给别人机会的短刀没有给自己机会,他失去了自己的兄弟。
也遵守了最后一个约定——再给他一次机会。
明光在等,等他把短刀插进自己心脏的那天。
但他等来等去也没等到始终用冷漠眼神盯着他的短刀付诸行动的那天,于是他带回了第一个幼小的女孩,眉眼与她有七分相似。
明光挽着女孩的手看着下方一片喧哗的刀剑,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看的方向只有一振低着头不作声的短刀。
药研藤四郎,他期待着他的复仇。
很快明光就对这种幼稚的恋爱游戏失去了兴趣准备把女孩送回现世,可她抓着他的手放在尚未发育的胸脯上眼神天真又诱惑说着哥哥哥哥不要把我送回去,爸爸妈妈不喜欢我只喜欢弟弟……我不想回去你喜欢我对不对?
[你喜欢我的。]女孩主动亲吻了他的嘴角语气肯定,[你看我的眼神和大家都不一样。]
明光放纵自己沉溺在背德的恋情中时那振短刀一直冷冷地看着,手握刀柄从未松懈。
他偶尔也会主动看他一眼然后笑笑,用口型挑衅他说——杀了我,就现在来杀了我啊。
药研藤四郎盯着他看了很久然后转过了头。
明光索然无味地叹气心想也不过如此……后来女孩生病了,他带着她去现世的医院检查只得到了一个治不好的答复,同时医生握着体检报告单盯着他的眼神怪异,手指已经摸上了桌上的固定电话。
他抱着女孩夺路而逃,身后响起警笛声刺耳地提醒他现在是个罪犯。
他罪无可恕,早就该死了。
可当他准备随便找个地方自我了断的时候女孩用力地抱住了他说我不想你死。
[你活下去好不好?]
用干净挚爱的目光看着他的女孩最后还是死了,但在她临走前带回了一个新的女孩,目光胆怯又可怜像一只小白兔……她说[她同样无家可归,你看她像不像我?让她代替我陪着你好不好?]
某一天已经掌握了现世出入方法的女孩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了,只留下一封字迹和措辞同样幼稚的信。
上面说她回去啦所以以后哥哥一个人也要好好生活哦,那个女孩子也很漂亮对不对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和她很像哦……最重要的是她也没有家人呢是不是和我们一样?真是太好啦。
明光握着信捂着脸发出哀恸的哭声,他知道那振短刀仍然如影随形地跟在他身后,就那样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杀了我吧。]明光说道。
药研藤四郎再次没入了阴影中,只是幽深的目光仍然紧盯着跪在室内朦胧光线中的少年……现在该叫他男人了,从他有了深爱女孩的那一刻起。
他就已经承担起了自己的责任,也逐渐理解了当初老爹嘴上说着女人如衣服时时不时恍惚的神情代表的含义。
老爹和他都只是被抛弃了罢了,年老的流浪狗叼着心爱女人唯一留下的孩子徘徊在街头,努力节约出啤酒的钱给他买奶粉笨拙地搅动筷子,自己尝一口再给他喂一口。
小小的明光在老爹并不严密的庇护下长大,学着相信兄弟和所谓的“义气”,还有女人如衣服。
此刻他的衣服离他而去,他如处严寒冰雪刺骨。
明光开始嗜酒,他追求着沉溺在酒精中的陶醉感飘飘然如处云上……但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就会带着被留下的女孩去万屋买衣服买玩具买零食,买教材和当时很昂贵的网络课程。
清醒时的明光谈吐文雅而作风豪爽,毫不在意花出去的小判如流水只是觉得她开心就好。
他自觉这是一种赎罪,她是她留下来唯一的东西像某种寄托一样……他对她说女孩子要多读书才能有出路,以后别像我一样。
或许他没注意到又或许他注意到了但没在意,那个女孩看他的目光越来越依赖越来越信任,带着爱慕和某种怜惜。
药研藤四郎始终默默跟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目光冷冰冰的从不听从他的命令也从不挥刀送他去死。
他是想死的。
握着酒瓶在半睡半醒间的明光看着眼前出现的淡紫色眼眸笑着举杯,[来杀了我吧,我很想念她。]
于是他又走了,像每次来一样悄无声息。
某一次明光带着女孩再次去万屋购买她多看了两眼的新款积木玩具的时候遇到了那个男人和最初的漂亮女孩,她挽着他的手看他如弃之敝履,转头看向自己心爱的男人的时候又笑颜如花……他掐着烟的手指了指明光身边的女孩漫不经心说道,[她是不是有点像你啊宝贝?]
[……讨厌,人家可看不上他。]女孩笑着说道,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真贱啊,居然去动未成年……你妈妈都替你丢人。]
明光呆在了原地。
他的妈妈?……是,他是挺丢人的。
不过他从来没见过自己的妈妈,也不确定她会不会为了有他这样的孩子而丢人。
没什么可辩解的,虽然不是身边的这个但他的爱人确实是未成年的女孩。
他罪该万死。
他摸了摸女孩的头顶挡住她担忧的目光,带着她一如既往地去买了她喜爱的玩具和万屋新发售的小吃零嘴,又买了好几册崭新的教科书。
[要好好读书。]他说道,[不要以后像我一样。]
落魄的贱人一个,只能靠着本丸刀剑定时出阵远征还自行完成工作,时之政府定期发到他邮箱里的小判过日子。
他其实不太懂刀剑的态度,明明他已经做出了不止一件罪无可恕的事情但他们始终只会用哀伤的眼神看着他又挪开目光。
没有一个人会上来狠狠地给他两巴掌或者干脆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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