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阳光平等地落下，在石板街面上停留，也穿透阻碍落在幽暗地牢的干草垫子上。
吴恙的眼皮子颤动了一下，眯缝这眼，抬头往侧上方的铁窗看去。
又是一天了啊……
“呦，吴知府早上好啊。”一个穿着黑衣斗篷的人款款走来，命一旁守着的小厮开了锁，“今天没有准备好脸面，只能委屈吴知府和一个戴帽子的人谈话了。”
“请便。”吴恙丢出两个字，也不打算探究斗篷之下的面孔。
那人也不恼，一撩斗篷坐在了一旁的长条凳上，手指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桌上陈列的刑具。似是对一个极细的银针很感兴趣，他拈起那银针在手里摩挲着：“吴知府，你瞧这银针。虽然很不起眼，但是说不定也能让人痛不欲生。”
他站起身，用拇指和食指轻轻固定着细针，慢慢走到被绑在柱子上的人，随意地用针在其身上、脸上划着，也不用力，就这么如冷冰冰的蛇信子，若即若离，似无但有。
“吴知府，小人物往往也会有大用处，就如这银针一样，你说对吗？”那人附到吴恙耳边低声说道。
吴恙偏头，嗤笑道：“您可不是小人物呐。”
“呦，真是抬举了。”那人笑着退开，坐回到凳子上，“吴知府一心为民，难道我不是吗？有钱为何不赚？为何要分是哪里来的银子？能让南州更富有不也是您追求的吗？”
吴恙闭上了眼睛，不吭声。
“实话告诉你吧，不管现在要不要与阿尔兰朵部做这生意，以后都还是要做的，这是局势变化的必然结果。”那人笃定地说，“吴知府还不知道吧，回京述职的镇北军因涉嫌谋反被充入了金吾卫，邬宇直接打入大牢，路砚舟也被革职夺权了。”
听到熟悉的名字，吴恙睁开眼，一错不错地盯着对面的人：“你……真是反了，要变天了啊！”
“别急啊，听我接着分析。”那人将脸掩埋在斗篷的阴影之下，只能看到嘴角稍稍挑起，是一种胜券在握的表情，“现在被派去漠北的将军之前一直在西南沿海打仗，与留下的镇北军又不熟悉，你说这仗还怎么打？阿尔兰朵部强悍勇猛，长驱直入只是早晚的事情。到时候，念着我们现在的好，南州才有可能逃过一劫啊。”
说着，那人还抬手锤了锤胸膛：“吴知府现在还不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吗？”
“我吴恙誓不与小人为伍！”吴恙激动地咳嗽了几声，“我是南州的官，落在小人手里，不能保我南州百姓安然无恙，是我失职，是我对不住他们啊。”
吴恙红着眼抬头，对着那道黑影说：“官印我是不会给的，要杀要剐赶紧的。”
那人像是料到了这样的画面，还鼓起了掌：“吴知府好骨气，小人佩服。只是，吴知府于我，还有大大的用处呢，毕竟……我们就是一个人啊。”
“吴恙？”
“是，主子。之前我在南州调查的时候发现确实存在粮价提高的现象，也有商户反映是知府提前低价要走了好大一批粮，不知所踪。南州知府现在是吴恙，在职期间一直没出现什么问题，百姓对其的评价大多数是正面的。但是他们都说最近的吴知府有点不一样，但是具体说不上来。”朝歌汇报道。
路砚舟思索着，手里还翻阅着秦沐乐拿来的账册。
“利益会让人揭下面具，也会让一部分人戴上面具。”他用手指卷着账册的一角，又慢慢抚平，“但也难保不是真的换了个人。”
“换了个人……”路砚舟喃喃着，“不知道邬宇这事是不是还存在另一个邬宇。”
突然，本来随意转悠着的视线在账册的一处聚焦。路砚舟盯着账册上的“邬”字，总觉得很违和。
“还真让我找着了。”路砚舟挑了挑眉，示意朝歌来看，“邬宇父亲也是战死沙场，他现在写这个字都会缺掉‘乌’上面一点。我记得那天看到的信件落款是没有缺的，这也算一个证据。”
他越说越笃定：“快，去和门口守着的人说一声，让他们传个话。”
朝歌领命去了。
“没想到，这账册还真派上用场了。”路砚舟将本子盖好，抚了抚有些鼓起来的封皮，又没忍住地笑了笑，“不过这字还真是有趣，差点没搞明白是哪个字。”
“谁在说我坏话！”秦沐乐拢了拢身上的狐裘披风，然后两只手牢牢抱着汤婆子，“以后冬天还是不要坐船了，忒冷了点。”
被一堆形状各异的树桩子包围的周阳附和地笑笑。
突然，秦沐乐瞅见他手腕上冒出些红彤彤的东西，好奇地问道：“你手上红红的是什么呀？”
突然被提问的周阳愣了愣，然后伸出手，发现问的是手腕上的红绳。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我娘给我的，也不是什么很好的东西，都已经很旧了。”
“我们乐乐带这红绳多好看。”
“红绳红绳，请好好保佑我们乐乐小公主平安长大，永远幸福。”
……
秦沐乐耳边传来温柔的回响，明明是面前的周阳在说话，可她的思绪就是集中不起了，等再回过神时，是周阳伸手递来了帕子。
我哭了吗？
她有些茫然地看着面前的帕子，抬手往脸上摸了摸。
为什么还会哭呢？
周阳不太会说话，也不会安慰人，此时更是一个字也蹦不出来，只是往前又递了递手帕，真诚地看着她。
秦沐乐努力回收这突如其来的情绪，轻轻推开他的帕子，随意地用手背摁了摁脸上的泪，提起一个勉强的微笑，说：“不好意思，突然想起些事情。”
说着又自然地开始转移话题回周阳身上：“那你娘肯定是希望这红绳能保佑你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它就是很好很好的东西啊。”
周阳收回帕子，抬手看着已经有些毛糙的红绳，莞尔：“嗯，我娘希望我好好长大。我一直戴着呢。”
“真好。”秦沐乐看看那条红绳，低头想缓缓情绪，看见自己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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