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来来往往的人潮,几人跟随着走在最前面的诸伏光,路线一路偏离了祭典上最繁华的主会场,朝着神轿绕行月守湖的路线去了。
一般来说,观看花火、众多屋台所组成的主会场和神轿行驶的路线,是不在一个地方的,甚至可能不在一天。
但碍于下诹访町的特殊格局,场地和时间都难免有些紧凑。
花火是工作人员乘船到湖面上放的,为的是避免引起山火;屋台是搭在路边的,神社乃至神社附近都没有那么大的位置;而为了避开主会场的人流,神轿的路线中有一小段不免有些崎岖。
一家人刚刚走到拐角处,前方便人潮涌动,传来一声声杂乱的呼喊。灯影朦胧,又被人群推挤着,视野有限,两个小孩子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难免有些慌张。
犬井户缔一边按着自己头上的狐面,一边紧紧地拉着诸伏景光的手,防止他跌倒或者被人群冲散。
紧接着,将近三米高的巨型神轿从街角缓缓驶出,在灯火特有的朦胧光线的映照下,显得神秘又古朴,伴随着呼喊声、轿夫们富有节奏感地停顿、迈步,正一步步向街的这边走来。
是神輿巡游*。
神輿巡游是一种在日本各地盛行的民间传统文化活动,通常在夏季举行。在这个活动中,参加者将装饰着鲜花和吉祥物的神轿抬上肩膀,沿着指定路线前行,在游行队伍中穿梭。神轿通常是用木头制成的,寓意着神灵的居所,被认为具有强大的神力。
而追月祭上的神輿巡游,神轿更为庞大,载着的东西也更为奇特——
翩然起舞的巫女从上方投来一瞥。
*
“诶诶诶、别踩我——”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率先发出了吃痛的声音。
这一下可不得了。
被这一声从震撼里唤醒了的家长们连忙回头,离孩子近的赶忙拉住,已经被冲散开一点距离的慌得要命,立刻大声呼喊起来。
诸伏夫妇伸开双臂,在人群中隔离出一点小小的空间来,又仍然觉得不放心,干脆一人抱起了一个,顺着人潮散开来的趋势走到街边。
犬井户缔:“啊……”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妈妈卡着腋下抱了起来,熟稔地调整了一下姿势,抱着她的脖子,侧着坐在了她的手臂上。
诸伏景光:“等等、爸爸,呜哇……”
他同样没反应过来,被诸伏老师轻松地提起来坐在了肩膀上,吓了一跳。
诸伏老师不知道是一点都没察觉到景光的难为情,还是坏心眼地略了过去,他握着幼子纤细的脚踝,笑着看向了诸伏高明:“高明要不要跟景光轮换着来?”
诸伏高明不动声色地向旁边挪了一步,瞅瞅妈妈,又看看爸爸,斩钉截铁地回绝道:“不,不用了……”
他停顿了几秒,组织了一下语言,好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看热闹似的幸灾乐祸:“我已经长大了,景光还小,会场人这么多,他一个人走可能会不安全。”
在嘈杂的杂声中,有人尽可能大声地喊着,警告人群及时避让:“神轿走到这边了,都躲远点!”
和静止着摆放在神社时的沉静不同,在灯火的照耀下,神轿上的装饰反射着耀眼的光,带来了难以言语的压迫感。但无论是怎样华美的装饰,古朴有韵味的花纹,现在都不及正在上面起舞的巫女来得耀眼。
少女身上穿着的衣服层层叠叠,最外层披着的是一件华美的千早,用白檀纸束起的黑发上现在挂满了装饰,随着身姿的起伏发出叮当碰撞的清脆声。她摇动着金银色的扇子,不断开合挥动,在各色灯火的包围下挥舞出道道银光。
巫女穿着木屐在行进的神轿上翩翩起舞,却仍然稳得如履平地,只在转身间无意撇来的一眸里能看出几分如水般的波动。
她每一次挥扇、收扇的声音,明明是在嘈杂的祭典现场,也听得一清二楚;她每一次转身,其流转着月色的眼眸,在灯火的交相辉映下也尽收眼底。
这是一个人的独舞。
但她一个人便带动了整个追月祭会场的氛围。
倘若追月祭是下诹访町的心脏,那么她便是追月祭的心脏。比端坐着接受供奉与朝拜的追月神更加威严,比满天的月华更耀眼。
在这一刻,她便是月下起舞的兔子,是八百万神佛之一,是庇护着此地的追月神——
在她的身边,是两个以兔子面具遮挡了容貌的年幼巫女。和盛装打扮的月山不同的是,她们披的千早上的纹样不一,在黯淡的火光下反射出阵阵银光。
四面八方投来的光线使得巫女的影子汇聚在她脚下,投射出的都是浅淡到无法辨识的轮廓。
载着起舞的巫女,神轿继续着自己的节奏缓慢向前,但它和巫女仿佛身处两个世界,互相影响渗透却绝不相同。
一路追随着载着巫女的神轿,几人被人潮裹挟着来到了月守湖边。
*
月山停下神乐舞,将两把扇子收起随手塞进袖口,微微喘了几口气平息自己急促的呼吸后,才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了神轿边。
“大家,辛苦了——”她从近两米的高台上探出头,朗声说道,“今天的祭神环节就到这里——接下来的时间,请大家尽情地享乐吧!”
底下的人群传来一阵阵的欢呼声。
两位一直跪坐在旁边击鼓奏乐的年幼巫女也站了起来,比起月山的落落大方,她们先是对着人群浅鞠了一躬,才跪坐着拉开地板上的暗门,无声无息地踩着楼梯离开了神轿。
等脚踩在踏实的地面上后,她们脸上那种强压着雀跃的平静假面才被揭下,彼此小声地挤兑几句后,她们就提着裙角,欢快地扑进了家人的怀抱里,叽叽喳喳地问着自己的表现。
“欸……这就完了吗?”诸伏景光打着哈欠,软绵绵地问。
“是哟,祭神已经告一段落了。”诸伏老师笑着伸手把他抱下来,“怎么样?看得过瘾吗?”
“嗯嗯!超棒的——”诸伏景光伸手比划了一下,“我以后也要长得像爸爸这么高!”
诸伏老师:……我是在问你神乐舞诶。
他无奈地笑了一下,摁着小孩子柔软的短发揉了揉。
人潮逐渐散开,女性顺势把犬井户缔也放了下来,等他站稳后,笑着捏了捏小孩子绵软的脸颊:“KIKI呢,看的怎么样?话说,KIKI是真的好轻啊,一点都不像五岁……”
诸伏老师闻声看过来,卡着犬井户缔的腋下把他抱起来举高,煞有其事地应道:“是啊,谁让我们家KIKI那么挑食呢,有人还需要继续努力才行啊。”
犬井户缔眨了眨眼睛,困得不行的大脑完全没察觉出什么问题,正在按照任务列表挨个处理:“月山跳的好厉害……”
“……我不是五岁,而且我不挑食。”他认真地一项一项反驳了过来。
“呀,KIKI竟然认出来是月山了吗?”诸伏老师作出一副惊讶的样子,“高明就完全没有发现呢。”
诸伏景光的耳朵一下子就竖起来了:“什么?哥哥没有发现吗?我都发现了哦!”
无故被cue的诸伏高明:……
两个无良的成年人搭着长子的肩膀,笑作一团。
不知道什么时候,几人已经不知不觉地走到湖边了。
今晚的月亮奇异的圆。
今年七月份的满月,在14日那天已经圆过了,然而现在高悬于湖边的月亮,仍然是不可思议的圆而明亮。
之前从神轿上下来的两个女孩子,彼此追逐着从几人面前跑过。
诸伏景光的目光集中在她们头上的兔子面具上,下意识地扶了扶自己脸上的狐面,而犬井户缔在本能地分析了空气里传来的气味后,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微妙。
那两个女孩子身上……有他的一点点气味不说,她们本身的气味也让他有点奇妙的熟悉感。
似乎在哪里“见”过。
一定要思考的话……
为什么月山神社里会有小孩子衣服的理由,他好像已经找到了。
诸伏景光盯着看了一会,转头扯了扯哥哥的袖子:“她们的面具好像掉了。”
原本没注意那边的诸伏高明闻言扭头,恰好看见月山撸起袖子冲过去教训人的全过程。
小孩子之一的面具掉进了湖里→她勇敢而果断地脱掉了鞋袜,整齐地码在岸边,拉着朋友的手充当固定就准备下水→她们的家长正好和月山聊到了她们,被下意识看过来的月山当场捕获→巫女气冲冲地快步走了过去。
他看着草地上留下的,月山清晰到可怕的每一步的脚印,陷入了沉思。
就连诸伏光也歇了去打招呼的心思,“我们还是快点回家吧……”她说着,牵起两个小孩子的手,软着声音哄起来,“今天已经逛了一晚上了,没什么要看的了吧?困了的话,我们早点回去睡觉,明天还有别的项目呢。”
“好哦。”诸伏景光很轻易地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小孩子两只手都被牵起来的画面确实很可爱,但是左右有高低差的时候绝对不是什么舒服的姿势,他磨磨蹭蹭地走了两步,就不肯动了,眼巴巴地看着爸爸。
诸伏老师苦笑了一声,显然也很明白他的意思:“我看带你出来玩,实在是自找罪受。”
“爸爸最好了——”小孩子讨好似地露出笑脸,被爸爸单手抱在怀里,晃了晃白皙稚嫩的双脚。
在被抱起的时候,他的木屐就被诸伏老师拎在另一只手上了。
“那KIKI呢?”诸伏光笑着弯腰,戳了戳犬井户缔的脸颊,看着小孩子顺从地顺着力道歪头又回正、歪头又回正,“从这里走回家,大概还要四十分钟哦——”
虽然听起来很远,但真的要走的话,犬井户缔当然能走。或者说,倘若要比赛的话,搞不好到最后赢的还会是小孩子。
可是诸伏景光都已经舒舒服服的快睡着了。
他犹犹豫豫地抬头看了一会姿态大方的女性,表情纠结。
诸伏高明“唔”了一声,意外敏锐地察觉到了小孩子的纠结点。他挽起袖子蹲下身,背对着小孩子扭过头示意了一下。
“啊……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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