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山菡的闺房里，铜镜映出她得意的笑容。她将收集来的纸条一张张铺在梳妆台上，指尖轻轻点着其中一张：“五月十二，虞昭独自在药铺后门与陌生男子交谈，神色慌张”。
“翠儿，”她唤来贴身丫鬟，“你说这虞昭，平日里装得冰清玉洁的，背地里不知在搞什么勾当。”
翠儿低着头：“小姐，这些零碎消息，怕是不足以...”
“你懂什么！”章山菡猛地拍桌，“她与谢公子走得近也就罢了，偏生还总摆出一副清高模样。我定要撕破她这层假面！”她捻起另一张纸条，“看这个——'虞昭曾向半莲提及命不久矣'，你说，好端端的姑娘家，怎会无缘无故说这种话？”
窗外传来几声鸟啼，章山菡走到窗前，正好看见虞家的丫鬟提着篮子出门。她眯起眼睛：“去，跟着那个半莲。虞昭有什么动静，立刻来报。”
翠儿福了福身，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章山菡将纸条收进一个绣着金线的荷包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另一边，虞昭正在院中修剪一株将谢的海棠。剪刀“咔嚓”一声，一枝开得正好的花枝应声而落。
“小姐！”半莲急匆匆跑来，“门房说有人送了封信来。”
虞昭放下剪刀，接过那封没有落款的信。信纸展开的瞬间，她的手指猛地一颤，海棠花瓣飘落在信纸上，衬得那几行字格外刺目：
“虞小姐的秘密，我已知晓。若不想人尽皆知，三日后酉时，独自来城西废亭一见。”
“小姐？您的手在抖...”半莲担忧地凑近。
虞昭猛地合上信纸：“没事，就是...就是李家小姐约我去赏花。”她强撑着笑了笑，“你去忙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等半莲走远，虞昭再也支撑不住，扶着石桌慢慢坐下。信纸在她手中皱成一团。是谁？章山菡？还是...她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在药铺后门遇到的那个游方郎中，莫非是他...
“不行，不能自乱阵脚。”虞昭深吸一口气，将信纸凑到烛火上烧了。灰烬飘落在砚台里，像极了她此刻七零八落的心思。
次日清晨，虞昭换了身素净衣裳，说是要去绸缎庄看看新到的料子。半莲要跟着，被她婉拒了：“我去去就回，你留在家里把昨日换下的帐子洗了。”
走在街上，虞昭总觉得有人在看她。卖豆腐的老汉多瞄了她两眼，她心里就“咯噔”一下；茶摊上几个妇人交头接耳，她又疑心是在议论自己。
“虞小姐！”绸缎庄的老板娘热情地迎上来，“可是来看新到的杭绸？谢公子前日还来问过呢，说是要给您...”
“我随便看看。”虞昭急忙打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匹月白色料子，“近来...可有人打听我的事？”
老板娘一愣：“这倒没有。不过...”她压低声音，“章家小姐前儿个来，倒是问起您常买什么花色。”
虞昭心头一紧，勉强笑道：“多谢告知。”她匆匆选了两块料子，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绸缎庄。
转过街角，虞昭迎面撞上了林侍郎家的千金。那姑娘亲热地挽住她的胳膊：“虞姐姐，听说前日诗会上，谢公子为你写了首《咏兰》？”
虞昭脸色一变：“哪有的事，你莫听人胡说。”
“哎呀，害羞什么。”林小姐眨眨眼，“谢公子那般人才，多少姑娘求都求不来呢。只是...”她忽然压低声音，“章山菡最近总在打听你，你可要当心些。”
虞昭心头狂跳，面上却强作镇定：“我与她素无往来，她打听我作甚？”
林小姐撇撇嘴：“谁不知道她心仪谢公子。你呀...”话未说完，她突然指着虞昭身后，“咦，那不是谢公子吗？”
虞昭猛地回头，却只看到街角一片衣角闪过。她的心一下子揪紧了——谢无咎不是去临县了吗？难道提前回来了？还是...有人故意扮作他的样子？
“看错了吧。”林小姐讪讪地收回手，“对了，听说城西废亭那边闹鬼，姐姐这几日可别往那边去。”
虞昭手中的帕子一下子攥紧了：“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就随口一提。”林小姐摆摆手，“我得去绣庄取衣裳了，改日再聊。”
目送林小姐走远，虞昭站在街心，只觉得阳光刺眼得发晕。城西废亭...不正是信上约定的地点吗？这到底是巧合，还是...
回到家中，虞昭坐在梳妆台前，铜镜里的面容憔悴得吓人。她轻轻拉开抽屉，取出一只小巧的锦囊，里面装着她这些年攒下的体己钱。
“实在不行...”她喃喃自语，指尖抚过锦囊上的缠枝纹，“花钱封口也罢。”
窗外，一只乌鸦落在海棠树上，“嘎”地叫了一声。虞昭手一抖，锦囊掉在地上，银钱撒了一地。
这日春光明媚，章山菡倚在雕花红木窗前，指尖轻轻敲击着窗棂。她闺房里的熏香袅袅升起，在阳光里勾勒出细密的烟纹。桌上摊开的纸张被镇纸压着，墨迹未干的字迹还泛着微光。
“小姐，您要的碧螺春。”翠儿端着青瓷茶盏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茶香顿时在室内弥漫开来。
章山菡接过茶盏，指尖在杯沿摩挲着：“翠儿，你来看看这个。”她指向桌上最上面那张纸，“昨日李婆子说，虞家小姐前日在集市上，竟连最普通的绣线价钱都不知晓。”
翠儿凑近细看：“可不是，还有上回，王家的丫鬟说听见虞小姐自言自语些'这个时代的规矩真麻烦'之类的怪话。”
“更可疑的是，”章山菡抿了口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谢家老夫人寿宴那日，虞昭竟能写出那般新颖的诗句，连书院的老先生都赞叹不已。可她从前在闺学里，诗文可是出了名的平庸。”
翠儿忽然压低声音：“小姐，奴婢还打听到一事。虞小姐的贴身丫鬟半莲说，她家小姐近来常在夜里写写画画，第二日便烧了，有次半莲瞥见纸上画着些古怪的图案，不似寻常物件。”
章山菡猛地放下茶盏，瓷底与桌面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果然有问题！”她站起身，裙摆扫过桌角，“一个闺阁女子，怎会有这些古怪行径？定是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翠儿忙道：“小姐打算如何？”
“赏花会。”章山菡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三日后赵府设宴，城中闺秀都会到场。到时...”她附在翠儿耳边低语几句，翠儿连连点头。
“小姐高明！奴婢这就去安排。”翠儿福了福身，正要退下，忽又转身，“只是...谢公子若在场...”
章山菡冷哼一声：“正合我意。让他亲眼看看心上人的真面目，岂不更好？”她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一支金簪在手中把玩，“去告诉李婆子，这几日多盯着虞家后院的动静。”
章山菡把之前准备好的那些要揭露虞昭的证据又细细查看了一遍，她嘴角挂着一抹得意的笑，对着身边的翠儿说道：“翠儿，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吧，可不能出什么差错，这次我定要让虞昭在众人面前原形毕露，让大家都看清她那装模作样的真面目。”
翠儿赶忙点头说道：“小姐，您放心吧，都准备好了，那些证人也都交代好了，到时候，那虞昭肯定百口莫辩。”
章山菡微微点头，说道：“嗯，没错，不过咱们还得再谨慎些，可不能出了什么岔子。你再去把那几个证人叫过来，我得再和他们叮嘱叮嘱，让他们把该说的话说清楚，别到时候含糊其辞的，坏了我的好事。”
翠儿应了一声，便出去找人了。没一会儿，几个事先安排好的证人就来到了章山菡的屋里，他们都是些平日里跟着章山菡的丫鬟，还有几个是和虞昭有过几面之缘的下人。
章山菡看着他们，严肃地说道：“你们都听好了，到了赏花会上，等我给你们使眼色，你们就按照咱们之前说好的，把虞昭那些可疑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可别怯场，也别乱说，知道了吗？”
一个丫鬟赶忙说道：“小姐，您放心吧，我们都记着，肯定不会出差错的，到时候一定让虞昭下不来台。”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着，章山菡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嗯，那就好，只要这次能成功，你们都少不了好处。好了，你们先下去吧，这几日都警醒着点儿，别出什么乱子。”
众人退下后，章山菡又拿起那些证据，细细琢磨着，想着该怎么在诗会上把这事儿说得更有说服力，让大家一下子就能相信虞昭是个有问题的人。
而此时虞家西厢房的小院里，虞昭正托腮坐在石凳上。
“小姐，您这都发呆半个时辰了。”半莲端着针线篮子走过来，“前儿赵府送来帖子，邀您明日去赏新开的牡丹，您倒是给个回话。”
虞昭长叹一声，指尖无意识地在石桌上画着圈：“我...我还是不去了。”
“这都第三回推拒了。”半莲放下针线。
“出去走走。”虞昭魂不守舍。
虞昭忽然瞥见巷口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是章家的婆子！她心头一紧，拉着半莲快步拐进另一条街。
“小姐怎么了？”
“没事...”虞昭强自镇定，却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回到房中，她立刻关紧门窗，从枕下取出一个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这个时代的各种规矩习俗，都是她穿越后暗中记下的，生怕露馅。
“得更加小心才行...”她喃喃自语，将本子藏回原处。
转眼到了赏花会这日。赵府花园里百花争艳，贵女们三三两两赏花谈笑。虞昭穿了身淡紫罗裙，正与几位相熟的小姐品评牡丹，忽听一阵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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