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间实验室？
这小小临渊城装下的实验室未免太多。
这让季献桃很难不产生怀疑，十二年前爆炸的那所与此次泄露导致东夷灭城的这所，存在一定关联。
从目前已知的信息来看，东夷因实验室外泄而灭城。
城中多出十数万具不属于大启子民的尸体。
事后调查发现灵境记录损毁，连位于白玉京的主系统备份也失窃。
上任城主因另一间实验室爆炸而革职。
季献桃不禁猜想，老乞丐早在很多年前就已派人潜伏在白玉京，平寰公主的诞生是一个意外之喜，取走她的样本开启了这场实验。
然而十二年前实验室意外爆炸，或许实验记录被毁于一旦，两年后实验室重启，才会铤而走险劫走公主。
再然后，季献桃这个混杂妖魔血脉的成品诞生。
至于她拥有的十六年完整记忆，假的吧，被植入的而已。
还有那十数万具尸体，大概同样源自于实验室，或许他们都是她的兄弟姐妹，十万具被烧毁的尸首本该拥有与她相似的面容。
季献桃打从心底感到一阵深深寒意。
谢天青等她消化完这些情报，才徐徐开口，“案件调查陷入僵局，目前唯二的两个突破口，一是灵境主系统失窃，这点臣等管不到。”
“二便是那位上任城主孔羡鱼。”
谢天青指尖轻点太阳穴，“他的脑子里还装着当年实验室爆炸一案，让自己被革职的案子想忘记也难。”
季献桃回神，对他的话颔首表示赞同。
谢天青总结道：“如今，孔羡鱼即将动身前往临渊城，协助调查两间实验室废墟。”
他笑着说：“殿下安心等待调查结果便是。”
季献桃摇了摇头，“摄政王不除，我这颗心安不了。”
谢天青一怔，随即好笑道：“殿下未免太过心急，怪臣忘了说，之所以大费周章请这孔羡鱼前往临渊城一趟，未尝没有充作诱饵的意思。”
“就看摄政王咬不咬钩了。”
“驸马倒是安排得井井有条。”季献桃语气带着几分调侃。
谢天青可没有把这话当做夸奖，恭敬微垂头颅，“为殿下解忧，乃臣分内之事。”
季献桃忽而提起了另一件事，“前不久你们谢家有几人获罪，贬为庶人的，押入大牢的，还有闹市斩首的，都是本宫亲自下的令。”
谢天青神色一滞，水光山黛般的眉眼微抬，无言地直直看向她。
季献桃扯起嘴角笑了笑，“这其中，甚至还有与你关系不错的堂兄弟。”
谢天青的回答圆滑挑不出错，“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我那几位堂兄弟行事荒唐，仗着殿下恩宠横行霸道，早早惩处也好避免日后酿下祸端。”
季献桃却只是支着下巴，不依不饶，“驸马可曾怨过本宫？”
谢天青闭上了眼睛，弯腰端正行了一个躬身礼，涩声道：“臣不敢答。”
季献桃倏地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问道：“既不敢对本宫撒谎，更害怕说了实话？”
“是。”谢天青承认了。
季献桃看了他许久，又问，“谢家人对本宫是什么看法？”
谢天青并未与她对视，只垂眸应道：“臣亲族愚钝，不懂殿下的难处。”
“难不成你懂？”季献桃眯了眯眼睛，笑容依旧亲切。
谢天青摇头，“臣不懂，但臣知道谢家起势的路上，牺牲在所难免。”
他轻轻笑了下，眼底神光温和宁静，“臣选择了投效殿下，这条路便会无怨无悔地走下去。”
季献桃感慨，“要是谢家人都如驸马你这般懂事就好了。”
谢天青道：“臣会时刻约束他们。”
季献桃重新恢复温和眉眼，“好好干，赏赐不会短了你们的。”
不出所料，谢家果然对她颇有怨言，可她从不在乎他们是否喜欢自己，只要知道跟着她有肉吃就行，从卫家身上撕下来的肉。
谢天青沉声，“多谢殿下。”
是他说错了话，以为殿下还是那个甘心被他安排好事事的小女孩，可她早已蜕变为要将权力紧握手中的平寰长公主。
该有的疑心丝毫不少，懂得一个棒子一颗甜枣敲打谢家。
更重要的是，她远在奉元学府，不仅知晓被处决的谢家人与他的关系，还能觉察谢家近日以来对公主种种不满与抱怨，已逐步摆脱谢家恢复朝中耳目。
谢天青由衷感到欣喜，“殿下成长了。”
季献桃眉梢一扬，“也就只有你，敢与我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就好像迫不及待盼着她夺位似的。
“臣荣幸之至。”
“对了。”季献桃又想起一件事，“此前我也打听过临渊城的消息，驸马说的与我打探到的大差不差，唯独漏了一件事。”
谢天青眸光微动，“何事？”
季献桃蹙眉，“我记得城中布置了一座用途不明的大型阵法，驸马怎会漏了如此大事？”还是说阵法已经探明，被证实无关紧要？
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谢天青对此的反应是真切的疑惑，“阵法？”
季献桃匆匆说了一句许是她记错，结束此次通讯，而后联络了曾被她威逼调查临渊城的许乘风。
她第一句话就是，“临渊城阵法后续如何？”
许乘风愣住，被她打了个措手不及，思索片刻后才以一副为难的神情回答，“殿下说的是什么阵法？”
季献桃眉心紧锁，“你曾亲口告知我，临渊城中发现疑似阵法残留。”
许乘风面色蓦地一白，语气凝重至极，“我不记得有这回事了。”
季献桃与他颤抖的瞳仁对视，二人心底皆是惊疑不定。
犹记得东夷灭城案调查初期，曾经移居的行商和被调遣的军士，都不记得城中有她这样一个小乞丐。
季献桃的存在被彻底封死在城中。
或许，这座消失在许乘风记忆里的阵法便是作用于此。
许乘风强笑道：“正巧殿下提起东夷灭城案。”
季献桃：“你也有消息要向本宫禀告？”
许乘风收起折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唉声叹气，“我听闻陛下谴责案件查办不利，已将负责此案的人换了一批，其中正有许谢二家。”
“对案件内情，只怕我已比不上殿下消息灵通。”
季献桃：“有话快说，别卖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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