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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岁暮初盟(1)

小说:

执笔问朝

作者:

听弦知意

分类:

穿越架空

屋内,灯影幽幽,那纸上字迹细瘦狠厉,静卧案上,仿佛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字字带毒,意在封喉。

“此路不归,若再多踏一步,你将难逃厄难。”

寥寥数语,仿佛带着未曾出口的威压,将本就沉默的屋子压得更加寂静。

时岚怔怔望着那纸条,面上的笑意早已褪尽。她原本聊得兴起而微微红润的面颊此刻发白,唇瓣也抿得发紧,双手在身侧不知该落于何处,最后只得攥紧了袖角。

时岚缓缓转向乔知遥,眼中满是难以置信:“……阿遥,这……”

声音低哑,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意。

时岚目光游移地扫了屋内一圈,想从墙角或窗棱间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来证明这不过是一场恶作剧,可四下分明空空荡荡,连灯火都静得瘆人。

乔知遥却神色未变,将那张纸拿起并折得方正整齐,像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封便条。她轻轻合上信页,袖口一卷,收好。

“看来,我已被当成了该清理的人。”乔知遥淡声道,语调沉静,像一泓未起波澜的水面。

时岚怔住,像一时间没听懂,半晌才低声道:“怎、怎么可能……这封信是放在屋里的,可我们刚刚才回来……”

时岚话音微颤,语速忽快忽慢,像是在努力理清眼前这一幕。她扭头看向门窗,眉头皱得紧紧的:“门锁着,窗也关得好好的……院里也没人来过啊,难不成……”

话至此处,时岚脸色倏然一变,眸光一凝。

“等等——先是你进屋,然后我……我晚你几步。”时岚声音低了下去,像是终于意识到什么,肩头一颤,退了一步,“那人……是趁屋空时进来的?”

时岚抬起头看向乔知遥,眼里浮现出压抑不住的惊惧与愤怒,嗓音几乎颤着低下去:“阿遥……他们已经盯上你了。”

“不过是有人趁屋空时潜入,留信一张。”乔知遥目光从门缝、窗棱一路扫过,眼底无波无澜,审视着整座房屋的破绽。

乔知遥说得极轻,像是在陈述一件不值一提的旧事。

可时岚知道,乔知遥此刻愈是冷静,就愈是在压着心里的寒意。越是危险临近,她越是一丝波澜不露,就像时岚曾听人讲过的战场老将,越是临战,越是沉着稳重,不轻易发声。

而这正是最让时岚心慌的地方,因为乔知遥的平静,反而说明乔知遥已经察觉到了足以让人恐惧的危险。

“你怎么还这般平静?”时岚终于忍不住出声,眉心紧锁,声音几乎带了些埋怨,“那可是恐吓!就这么明晃晃地置于你家中,放在你的案头,像是在宣告他们已经随时能取你性命了!”

时岚走上前一步,近距离盯住乔知遥的脸:“你到底明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乔知遥微微偏了偏头,眉眼间依旧带着那抹克制的从容,仿佛眼前的风波与她无关,唯有那微微抿紧的唇角,泄露出一丝未曾言说的真实情绪。

乔知遥淡声答道:“明白,所以才该冷静。”

时岚怔住了,脸上最后那点血色也像被风卷走了似的。

时岚忽然低下头,伸手扶住案角,靠那道边棱稳住自己。

她不是懦弱之人,也不是没见过生死。可当威胁真正指向乔知遥,她才发现自己那点理智与胆量是多么不堪一击。

乔知遥望着她,眼中有一丝微不可察的软意闪过。随后伸手轻握住时岚微凉的双手,给予她一丝无声的慰藉。

时岚本已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这一刻,乔知遥的举动打破了她刚刚筑起的防线。

那个遭受恐吓,本该由自己去守护的人,如今却反过来以一份无声的温柔,握住了她的手。乔知遥没有说一句安慰的话,却偏偏是这份无声的体贴,让时岚心头一震。

那一刻,稍稍压下的情绪翻涌而起,不是惊惧,不是慌乱,而是一种深到骨子里的怜惜与愧疚。

她本该站在阿遥前头,为她挡下风雨,可此刻,却只能任阿遥以这种近乎冷静的方式来抚慰自己。

时岚忽然意识到,乔知遥从头到尾都在独自面对这一切,从来没有真正依靠过谁。

心头泛起一阵酸涩,像什么东西一下子堵住了喉咙。时岚眼眶泛红,声音发紧,终于哽咽着问:“你……真的一点都不怕吗?”

乔知遥静静地看着时岚,沉默了片刻,随后淡淡一笑,带着几分释然与自嘲:“怕又有何用?我若胆小,三年前便该死在南地,根本活不到重回今天的雍都。”

她说这话时语气极轻,却像石子沉入湖底,击得时岚心头一震。

三年前,乔知遥随母流徙至南地,彼时雍都春雪未融,千树万枝皆裹银妆,街巷中孩童踏雪嬉戏,市井繁华如常,宫苑更是琼楼玉宇,檐铃清响,一派万象更新的盛世光景。

她与母亲离开的囚车却一路向南,越过重重山岭,穿入愈发潮湿黯淡的天色。待车轮碾入南地的泥土,眼前尽是穷山恶水。

瘴气蒸腾,蚊蝇成群,瘦马枯树,寸草难生。

破败的驿站荒无人烟,山道泥泞,昼间烈阳似火,夜里虫声如泣,连风都带着股腐败潮湿的气味。

少有清水,更无良医,饥与病并肩,人与兽为伍。

那不是人能安身的地方,是被朝廷遗忘的边角,是被命运丢弃的荒原。

礼部尚书嫡女,自小锦衣玉食,一朝流放,囚车南行三千里。那一年,她只十四岁。

有人说她活不过半年,有人等着看乔家的女儿如何哭闹求饶,可乔知遥没有。

她不能。

母亲体弱多病,舟车劳顿之下几度昏厥,她只能强撑着照料衣食,奔前张后。

兄长因本就在南疆镇守,先一步被流徙至南地,她和母亲要设法活到那里与他会合。

而更重要的,是乔知遥知道,乔家并未彻底覆灭。父亲蒙冤尚未昭雪,母亲仍在守望,兄长还在南地等待,乔家人未尽,乔家便还有希望,她不能垮下。

乔知遥在最初的风沙与泥泞中,学会了怎样取水烧饭,怎样辨药敷伤,怎样在瘴林之间走夜路,避野兽,识毒草。

每日囚车稍作歇脚,她便趁隙为母亲汲水熬药,洗衣生火,将热粥送到她唇边。

行至荒山驿路,夜雨倾盆,她替母亲裹紧衣被,自己却一夜未眠,只为护住那间勉强遮风的破屋不被人夺去。

幸而母亲娘家卢氏尚存余力,在她们临行前暗中打点了沿途的差役,官差表面不言,实则默许她们在有客栈时暂避风雨,偶尔也有人送来一两顿像样的饭食。

但那点薄情世援,只够勉强活命,余下的,全凭她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

她不是没想过放弃。可她明白,若她倒了,母亲便无人照看,兄长再难团聚,父亲的清白也将永沉泥底。她从未被教导过怎样在泥地中求生,却在那条三千里的囚路上,一点一点学会了什么叫活着。

一步一血痕,她咬着牙,从锦绣深宅走入了人间泥沼,生生从泥水荆棘中,闯出了一条路来。

世人日后也只会记得那位乔氏遗女重返雍都之日衣履如昔,却不知她是怎样一步步,在血与泥、痛与寒中,抓着断枝碎石,一寸寸挣命爬出来的。

“那后来呢?”

时岚双眼通红,声音发紧,哪怕乔知遥已经避开了她的视线,她仍倔强地逼问,“你在南地……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乔知遥抬眼看她,沉默了片刻。时岚的神情太固执了,带着一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执念。她知道,眼下若是什么都不说,是敷衍不过去的。

于是乔知遥开了口。

语气平平,没有情绪起伏,也没有太多细节。她只是淡淡说了些:囚车南行,风雨兼程,母亲病重。她如何照料母亲,如何避瘴气走夜林,如何靠着一点点旧情勉强活命。

她没有说苦,也没有说怕,像是在复述一段与己无关的过往。

说到最后,乔知遥停了下来,语气平静得近乎漠然,“也就这么过来了。”

时岚却听得手脚冰凉,像那三年的风沙与苦痛忽然灌进屋子,吹得她泪流满面。

乔知遥说完,便站起身,理了理衣襟,像是要把那些尘封的往事一并抖落。

她望向时岚,眼中带着宽慰和一丝执拗:“所以时岚,我不会退,也不能退。”

时岚怔怔地看着乔知遥,仿佛一时没回过神。那一刻,乔知遥眼里没有悲苦,也没有自怜,只有被岁月磨得深沉的冷静,还有一种不容置喙的坚定。

时岚心头发涩,眼泪一滴滴滑落,却不再让它们落声,她别过脸,猛地抬手把泪水擦掉。

乔知遥的身影落在她眼中,像是一把锋刃,不耀眼,却能破风斩雨。时岚忽然明白了,这样的阿遥,谁都劝不动,也不该被劝。

她没能陪阿遥走过那三年,但从现在起,她要陪阿遥一起往下走。

哪怕乔知遥不退,她也不会让阿遥独自扛下所有。

时岚缓缓吸了口气,强压下所有心疼与自责,把那三年没来得及替乔知遥分担的风霜,全都默默藏进了心里。

于是下一瞬,时岚忽然一跺脚,语气恢复了往日的火气:“那你也不能还留在这儿!”

时岚转过身去拉门,语气不容拒绝:“收拾东西,跟我回家住。”

“时岚——”

“别时岚了!”时岚声音轻颤,眼眶还泛着红,却挺直了背,咬紧了唇,硬是把眼泪逼了回去。

“你都被人威胁到家门口了,还想留?你要是真再多踏一步,那些人真动手怎么办?”

时岚说着,却没有回头,像是害怕一转身就控制不住情绪。

时岚嗓音渐低,唇角紧咬,手指紧绷成拳,“我只是怕……怕哪天我再回来,看到的不是你,而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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