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间里,妓夫太郎铺好了被褥。两床被子,一床铺在下面当垫被,一床盖在上面。枕头放在靠窗的位置——这样早晨就可以被阳光暖洋洋地叫醒。
他躺进被窝里。被褥果然很软,有阳光和皂角的混合香气。房间很安静,能听到窗外风吹过的声音,还有远处隐约的狗吠。
他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黑暗中,天花板的轮廓模糊不清,但他知道那里很干净,是他亲手擦过的。
这房间是他的了——暂时是。
准确来说,是属于他和妹妹的。第一次独属于他们的、温暖的房间。
这个认知让他胸口发热,同时又有些惶恐。他配得上吗?配得上这么干净的房间,这么温暖的被褥吗?配得上那些不求回报的善意吗?
他脑海里突然想起了庆藏的话,“你也有那种劲头。”
劲头…活下去的劲头。为了妹妹,他确实什么都能做。但仅仅是这样,就值得被这样对待吗?妓夫太郎想不明白。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然后是拉门被轻轻拉开的声音。
妓夫太郎立刻坐起身,“谁?”
“是我。”狛治的声音,很低,“师父让我来看看,你需不需要再加床被子。”
“…不用了,很暖和。谢谢…”
“嗯。”狛治应了一声,却没立刻离开。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忽然说,“其实我第一次在这里睡单独的房间时,也睡不着。”
妓夫太郎愣住了。
“太安静了,反而不习惯。”狛治继续说,“习惯了街头的声音,习惯了随时警惕…突然安静下来,会觉得不对劲。所以当时有一段时间,我怎么也睡不着。”
他说得平淡,但妓夫太郎听懂了。那种长期以来养成的警惕,不是一朝一夕能放下的。
“是吗…”妓夫太郎低声说道。
“嗯,睡吧。”狛治说,“这里很安全。好好休息,伤好得也快。”
拉门又被轻轻拉上了。
狛治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妓夫太郎重新躺下,这一次,他尝试放下警惕,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很安全”,这三个字像一句咒语,让他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温暖从被褥里渗透出来,包裹住他冰冷的身体。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已经是可以忍受的程度了。
他想起了妹妹睡在隔壁房间,有恋雪照顾着;想起了庆藏师父明天要教他练武;想起了狛治说“这里很安全”。
这些思绪像温暖的水流,慢慢包裹了他。疲倦终于涌上来,沉甸甸地压在妓夫太郎的眼皮上。
在完全陷入睡眠之前,他最后一个模糊的念头是:
也许…他和小梅真的可以留在这里。
也许…他们终于可以真的可以有一个家了。
恋雪和小梅的房间
小梅躺在恋雪身边,盖着同一床被子。被褥柔软,有恋雪身上淡淡的草药香气,和一种说不清的、让人安心的味道。
“恋雪姐姐。”小梅在黑暗中小声说。
“嗯?怎么啦,小梅。睡不着吗?”恋雪的声音温柔响起。
“哥哥…会一直在这里吗?”
恋雪侧过身,在微弱的光线中看着小女孩的轮廓。“那小梅希望哥哥一直在这里吗?”
“嗯。”小梅用力点头,头发在枕头上发出窸窣的声音,
“这里很暖和,有好吃的。哥哥也不会总是被人打骂,不会总是受伤…还有恋雪姐姐,还有狛治哥哥,还有庆藏师父…”
她一个一个数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喃喃自语,“大家都很好…我喜欢大家,喜欢和哥哥还有大家在一起…”
恋雪伸出手,轻轻拍着她的背。“那哥哥就会一直在这里的。小梅也会一直留在这里。我们也都很喜欢小梅和太郎呀。而且父亲既然说了让你们留下,就不会让你们走的。”
“真的吗?恋雪姐姐。”
“真的。”恋雪微笑着说,“父亲虽然有时候看起来很随意,但说过的话一定会做到。就像他当初带狛治先生回来一样。”
小梅安静了一会儿,又问,“狛治哥哥…以前也和哥哥一样吗?”
“嗯,有些地方很像。”恋雪回想起来,声音里带着一丝怀念,
“狛治先生来的时候也是满身伤,不过后来父亲和我说那是他打的,当时听到了着实把我吓了一跳呢。一开始的狛治先生也是不怎么说话,眼神凶凶的。”
小梅想象不出那个画面。
她认识的狛治哥哥虽然不太爱笑,但会默默做好多事,会检查门窗,会买新鲜的菜,还会和庆藏师父一起帮哥哥换药。
“但是啊,”恋雪继续说,“他会按着父亲的吩咐,把我照顾得很好,空闲时间会跟着父亲认真练功,还会把道场打扫得一尘不染…是一个非常温柔可靠的人呢”
小梅听着,慢慢闭上眼睛。她好像有点明白了——就像哥哥,虽然现在还有些拘谨,但已经在慢慢改变了。
今天哥哥抱着药包回来的时候,她可以看得出来,哥哥的眼神和以前不一样了,没有那么重的防备了。
“睡吧,小梅。”恋雪轻声说,“明天醒来,会有阳光会晒进房间,暖洋洋的。我还会给小梅编新的发髻,把小梅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安心睡吧…”
“嗯…”小梅含糊地应了一声,终于沉入梦乡。
恋雪却没有立刻睡着。她听着小女孩均匀的呼吸声,心里涌起一种久违的柔软。
自从母亲去世后,这个家已经很久没有孩子的声音了。父亲虽然疼爱她,但毕竟是个大男人,很多细腻的话说不出口。
狛治来了之后,家里多了人气,但他沉默,又太克制。尽管自己也想和他多说一些,可是碍于自己的心意,很多时候也不敢开口。
而现在,有了小梅和太郎。
小梅她还小,又有着常人不能匹及的容貌。她需要人照顾,需要人教导,也需要人疼爱——而这些,恋雪都能给。
恋雪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这病弱的身体,除了被照顾之外,也能照顾别人。
至于太郎…那个孩子背负了太多。但今天看着他抱着药包站在门口的样子,看着他在饭桌上默默观察每个人的样子,恋雪知道,他心里那层坚冰也正在慢慢融化。
这个家,正在变得越来越完整。
她轻轻叹了口气,是满足的叹息。她想,明天或许该给小梅量一量脚,做一双新袜子。还有太郎,他的衣服都是狛治的旧衣,虽然干净,但不太合身…也可以帮太郎修改一下,穿着不合身的衣服总归是不太舒服的。
想着这些琐碎的事,恋雪也慢慢睡着了。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庆藏的房间
庆藏还没躺下。他坐在窗边的小桌前,就着一盏油灯,慢慢翻看着一本旧账本。
道场的收支勉强平衡,多了两个孩子,开支自然要增加。但他也没有太过担心——狛治现在能接一些护卫的活计,他自己也还能教几个学生。虽然道场现在没多少弟子,慢慢来总是会有的,实在不行他也可以和狛治一样出去做护卫的活计。
虽然日子紧巴一点,但总能过下去。
他合上账本,揉了揉眉心。
今天带太郎去医馆,那孩子身上的伤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新伤叠旧伤,有些地方已经化脓,老大夫清理的时候,连他这个经常和伤病打交道的人都觉得心惊。
但那孩子一声没吭。
庆藏想起狛治刚来的时候,也是满身伤,也是咬着牙不喊痛。
这两个孩子,都太能忍了。能忍是好事,但忍过了头,就容易把苦都憋在心里,最后憋出问题来。
得慢慢开导他们。庆藏想。狛治花了大半年才真正敞开心扉,太郎…恐怕需要更多的时间啊。
不过不急,日子还长。
他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一条缝。冬夜的冷空气钻进来,让他清醒了些。院子里,月光把积雪照得发亮,那棵老树的枝桠在风中轻轻晃动。
庆藏看着这间道场,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这地方原本不属于他——多年前,他在山路上救了一位被山贼袭击的老人。为了报答,老人便把没有继承人的土地还有这个多年不用的道场给了自己。
他百般推辞,却耐不住老人坚持。老人离去前和他说了一句话,“武术的极致,是守护。而你很好地践行了这一点,这是我自愿赠予你的。年轻人,不必忧虑。这地方还有道场给了你,才是真正的物尽其用。”
他一直在践行这句话。保护女儿,保护弟子,现在,还要保护新来的两个孩子。
也许这就是缘分吧。在那个雪夜,他出门去买给家里两个孩子补身体的鸡,回来的路上正好撞见蜷缩在破旧草席里的兄妹。如果再晚一点,或者自己当时走了另一条路,他和这两个孩子可能就错过了。
但偏偏没有错过。
庆藏关上窗,回到被褥边躺下。榻榻米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明天开始教太郎基本功吧。那孩子瘦瘦小小的,但看骨架应该还能再长。素流的招式不一定适合他,得根据他的特点调整…也许可以发展成一种更灵活、更擅长近身缠斗的变体。
想着想着,庆藏也睡着了。鼾声均匀而沉稳,像这个家的基石。
狛治的房间
狛治平躺在被褥里,双手放在身体两侧,他闭着眼睛,但没睡着。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今天的一幕幕:太郎清理伤口时绷紧的肌肉,小梅试穿新衣服时转圈的样子,收拾房间时两人抬箱子的默契,还有刚才他去查看时,太郎立刻坐起的警觉反应。
太像了。
像得让他心惊。
那种刻在骨子里的警惕,那种对善意的不敢相信,那种“我必须保护某人”的执念…全都和他当初一模一样。
狛治想起自己刚来道场的第一个月。他睡在现在的房间,每晚都睁着眼睛到半夜。他不敢真的睡熟,怕这突然的善意是陷阱,怕醒来又回到街头,怕这温暖只是一场梦境。
直到某天夜里,庆藏口渴起来,路过发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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