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家没有闹钟站岗,沈时晴是被照进屋内的阳光唤醒的。
早晨一睁眼,一股陈旧的土腥气也一同钻入鼻腔,沈时晴摸索着拿手机,却意外抹了把床头柜,她指尖染上一层灰黑。
沈时晴惊醒了,她眯着眼,对着阳光看指尖的灰,这尘土竟不知不觉已经这么厚——她搬出去多久,这灰就落了多久。
她搬出去的时间,大概就是父亲牺牲后不久。
她从被窝里钻了出来,这是她长大的地方,这张床也是她从小睡到大的床,要不是沈时晴用塑料布把床蒙住,否则这床也没法睡人。
一钻出被窝,寒气立刻逼来,这床好像军人父亲的臂弯,一脱离开,就失去了温暖可靠的庇佑。
可父亲早就不在了,沈时晴也在没有父亲的大雪里摸爬滚打了十年。
打开手机,发现母亲秦淑的两个未接来电,正翻着手机,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沈时晴顿了几秒,然后按了接听。
“昨晚去哪鬼混了!为什么不回家?”秦淑语气严厉地问。
沈时晴把手机开了外放,自己去涮了个抹布,开始擦自己房间里的摆设和柜子。
“我就在家啊。”沈时晴轻描淡写地回复道。
秦淑那边寂静了几秒,似乎半晌才反应过来,然后语气更加气愤道:“你去那里干什么?!那里都空了多久了?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妈妈和这个家放在眼里?”
沈时晴不说话了,她拿起书桌前的老旧照片仔细擦拭,直到玻璃框里露出了褪色的自己和父亲。
“我们昨天晚上都在等你回家吃饭,你知不知道叶叔叔工作很忙的,他知道你今天过生日,昨天还特意给你买了礼物……”
沈时晴的动作顿住,大脑不知道在牵扯着哪一个残破的记忆,许久,她才反应过来——今天竟然是自己的生日。
“我回有我爸爸的家,有什么问题?”沈时晴平日里不喜与人争执,任何时候都平静沉默,今日却用最温和的语气说了句不太尊敬的话,惹得秦淑被噎地说不出话。
不过沈时晴还是主动退让了一步,话语却依旧含沙射影:“替我谢谢叶叔叔吧,以后不用破费了,这钱花在弟弟身上比花在我身上值得多了。”
说完,她直接挂了电话。
手机扔在床上,她另一只手还拖着旧相框,相框由于她的擦拭已经重新变得澄澈透明。
随着相片中的画面显现,脑海中早已风尘的诸多记忆也一起涌来。
照片中的三个人都穿着军装,唯独最左边的人在她眼里最为生动,男人穿着军装,笑得明媚灿烂,沈时晴指尖来回地慢慢抚摸着照片里的他,好像感受到了过去的岁月。
那是她爸爸——沈临风。
他怀里抱着个小女孩,小女孩笑得幸福又灿烂,好像自己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那个小女孩就是沈时晴。
视线转移到旁边的那个人身上,正是邹顺。
最右边的……是谁来着?
最右边的忍旁边还站着一个眉眼俊俏的小男孩,那时大概才十岁左右,但依旧可以看出他五官端正,眼睛里有几分英气,那是随他父亲的。
他大概就是邹顺打算介绍给他的“老熟人”吧。
最右边的这个人也是父亲情投手足的战友,但沈时晴忘记他的名字了。
下次去邹顺家,自己一定要问个清楚,顺便见见这个小男孩,他一定长大了,估计比小时候更好看了,她想。
大概把屋子收拾了一遍,沈时晴重新回到卧室,准备把床再重新铺好,刚把床上的手机拿起来,就看见了屏幕上被自己遗漏的一条短信。
沈时晴点开查看,上面赫然写着——
“珠珠,十八岁生日快乐,希望雪早一点停。”
发短信的仍然是那个陌生号码,沈时晴至今都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谁。
对方叫自己“珠珠”,这不禁让沈时晴想到了被迟允暮弄坏的那条手链。
上面的黄金吊坠,就是一个手掌捧着一颗明珠的造型,寓意“掌上明珠”,是小时候爸爸送给她的,挂坠背面还刻着“送我的掌上明珠——沈时晴”几个字。
她是爸爸的掌上明珠,所以爱她的人才会叫她小名“珠珠”。
往上翻了几下,每年的一月份都会有一天收到来自这个陌生号码的生日祝福——自从沈时晴有手机开始。
沈时晴曾经发过消息给这个号码,那是她刚有手机的时候,也是第一年收到陌生号码的生日祝福。
2019年1月15日——
【晴:爸爸,你回家好不好。】
那边没有回复消息,沈时晴也不再追问,彼此心照不宣,就当这条消息从未发出过。
只是对面还是雷打不动地发生日祝福,沈时晴也再也没有提过父亲。
因为长大让她明白,自己的父亲不会回来了。
有些东西不用人教,岁月自然会用或动人或残酷的方法,让你看透一切你曾看不穿的人或事。
沈时晴收好手机,把屋子打扫干净,然后拿起桌上的钥匙,把它收进自己随身携带的钱包夹层里。
对于别人来说,这钥匙随时带着可能累赘,但对于沈时晴来说,却是风雪中唯一能容纳自己的港湾。
从楼道里走出来,门口种着的那颗参天老槐树已然两鬓斑白,雪还未停,只是渐小,雪花不再抱团,而是扑簌簌地于枝桠间飞旋而下。
沈时晴踩着雪走出大院,门口车辆鲜少,路边的几个小商店也是店门紧闭,路上除了沈时晴的脚印以外,再看不到其它人的行踪。
忽然,一辆小型货车碾着雪开向一旁的店铺,背对着店铺大门稳稳停下,司机跳下车搓着冻僵的手,小跑着把后备箱打开,店里随即走出一个年轻的店员。
他利落地从后备箱里搬下两箱矿泉水,然后再走回店里,雪花落在他发梢和大衣上,竟久久不愿离开,远远看去,在昏沉的冬日清晨里,他好像闪着细碎的光。
沈时晴匆匆路过,只是侧头一看,却发现这店员不是别人,正是迟允暮。
迟允暮刚好搬完了东西,他从店里走出来,把一瓶温过的水递给司机:“这个给您,辛苦了。”
司机笑着接过,一口一个“好孩子”地称赞迟允暮,迟允暮抬眸,刚好看见了从司机身后路过的沈时晴。
四目相对的瞬间,惊得彼此之间只剩下心跳。
迟允暮穿着宽大的黑色风衣站在雪里,沈时晴一身素白羽绒服,几乎要融进雪里。
所以迟允暮没有移开目光,好似要用目光的温度把她同这恼人的雪分开。
沈时晴躲无可躲,她垂眸避开迟允暮的视线,思维在大脑里兜兜转转绕了几圈,最后才揪出一个生硬的问题。
“你……在打工吗?”
迟允暮抖了抖衣服上的雪。
“嗯。”
沈时晴望着天上的雪,又问了一句:“你放假的时间,一直都在打工吗?”
迟允暮视线重新回到沈时晴身上,他点了点头。
“嗯,早晚在不同的地方。”
沈时晴觉得这样的对话毫无营养,可就是莫名其妙地想要接迟允暮的话茬。
“晚上是面馆吗?”
迟允暮有问必答,“不是,那只算义务帮忙,晚上在一家自习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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