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初夏叹了口气,算是彻底没辙了。
她把背后的书包撇到身前,拉开拉链,从夹层深处掏出了一颗非常粗糙,非常丑陋,五个角里有三个都被压扁了的纸星星。
这是她昨晚在网上搜了折星星的教程后,随便撕了页已经写完的英语报纸,裁成细长条,按照教程一步一步折成的。
折完后,温初夏就非常明智地放弃了要自己纯手工折满一整瓶的念头,因为成品实在是太丑了,而且她手笨,别说一晚上,就算给她十晚上也折不完。
看着递出去的纸星星,温初夏自己都觉得不忍直视,但时准却立刻绽出一个惊喜的笑,原本失落的情绪瞬间消散,像拨云见日一般,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很宝贝地把星星拿在手里。
“谢谢。”他的声音又低又小,听着有点像是在哭:“还以为没我的份呢……”
温初夏看着时准低垂的眉眼,挺直的鼻梁,眉骨斜斜地撑起一小片阴影,还是和初次见面时的一样温柔,心里忽然升起点疑惑——
时准真的开始黑化了吗?可他看起来明明很正常啊。
而且很可怜。
我真的要这样一直躲着他,对他冷暴力吗?
“眼睛。”
“什么?”时准微微抬起头。
“诶,你别动。”说着,温初夏直接踮脚伸手,动作轻柔地,帮他把粘在睫毛上的柳絮捏下来。
感受到温初夏的忽然靠近,时准整个人像被按下定格键,从头到脚完全僵直,后颈的汗毛齐齐竖立,方寸大乱,草木皆兵。
听见她说别动,他就真的一点儿也不敢再动,只有心脏在不停撞击着胸腔。
“咚、咚、咚……”
如同圣钟回响,每一下都是叩击灵魂的祷文,浅薄的呼吸都化作了递送给神明的焚香。
“好了。”
两秒后,脚后跟落回,温初夏搓了搓手指,语气忽然变得俏皮又随和,就像从前那样:“你睫毛上有柳絮诶,不觉得痒的慌吗?”
明明磨眼的东西已经被弄掉了,时准却觉得鼻尖一阵发麻发酸,滚烫的湿意迅速涌入眼底。
他赶紧偏过头去,用力揉了揉通红的眼,低声道:“刚才没注意。”
看着他孩子气的反应,温初夏忍不住笑了,强硬了半个多月的心也彻底软了下来,抱着胳膊,揶揄说:
“之前套路了你这么多回也没见你叫我一声姐,没想到一颗小星星就把你收买了,你呀……”
时准被打趣的有些不好意思,躲闪的目光落在温初夏身侧的自行车上,抬手捏捏自己又薄又红的耳垂,嘴角不可控制地扬起一抹羞怯但很高兴的笑。
他得寸进尺地问:“那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叫你姐姐,你就什么都会答应我咯?”
温初夏一愣。
虽然理智告诉她当然不行,但刚才时准的样子实在是太太太可怜了,简直跟下雨天公路边没人要的小狗一样,她不忍心再说出让他伤心的话,只能委婉道:
“大部分都会吧——但你也不能太过分。”
时准立刻道:“什么样的要求才算过分?”
一双眼睛不再躲也不再藏,就这样直直地、迫切地看着她。
这架势,都不是得寸进尺了,得寸进里还差不多!
温初夏一时语塞。
她总不能直接对时准说,你不可以对我绑手绑脚,不可以把我关进密室,更不能不让我穿衣服这种话吧?
毕竟时准目前还没黑化的太厉害,仍然是一枚纯情可爱的男高中生,那些不忍直视千奇百怪的玩法,他可能连听都没听说过。
温初夏尴尬地眨了眨眼,慢吞吞道:“这个嘛……总之你不能损害到我的人身安全和人格尊严。”
人身安全=被囚禁
人格尊严=被扒光
“那当然不会了。”时准当她是在开玩笑。
温初夏心里却呵呵:少年,过来人劝你FLAG不要立太早。
目送温初夏上楼回家后,时准才转身往居民区外走。期间,他一直拿着这颗来之不易的星星,翻来覆去地看,嘴角始终带着笑,仿佛获得了最珍贵的宝贝。
在发现上面居然有字之后,时准纠结良久,最终还是抵抗不了好奇,小心翼翼将它拆开。
居然是一句完整的话——
“Behappy,”criedtheNightingale,“behappy;youshallhaveyourredrose.Iwillbuilditoutofmusicbymoonlight,andstainitwithmyownheart's-blood.”
(“快乐起来吧,”夜莺喊道,“快乐起来吧,你将拥有你的红玫瑰。我将用月光下的音乐铸就它,用我自己的心血染红它。”)
……
晚上七点。
医院旁的花店。
“你说那老妖婆有没有花粉过敏症啊?”
温初夏一边从摆满各色鲜花的货架之间漫步穿梭,一边在交流频道问粉团子:“你赶紧去查查看,如果有的话,那我就多买两捧,全给摆在病床前,熏死她!”
虽然粉团子并不赞成温初夏搞事情,但既然宿主有要求,身为客服的她还是乖乖地去查了。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没想到温初夏一语中定,霸总文里女二温初夏的奶奶居然真的对花粉过敏,并且还是最严重的那一类,过敏性休克,搞不好会死人的。
得知这个消息,温初夏表示十分遗憾。
虽然她是很想整一整那个封建余孽老太婆,但如果代价是要背负一条人命的话,那还是算了,得不偿失。
温初夏瘪瘪嘴,正准备离开花店去医院,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前进的步子停住,再后退,重新回到店里。
十分钟后,住院楼的电梯到达18层。
走出电梯,温初夏侧目看着墙上的病房号,一路来到1811的门口,抬手在虚掩的房门上敲了两下。
“进。”里面传来一道不算多苍老,但很尖锐的声音。
温初夏推门而入,同时脸上扬起一个没有感情全是技巧的假笑,用情绪饱满的声音抑扬顿挫地大喊一句:
“奶奶——!”
这里是单人病房,宽敞且豪华,病床上的老太太正要喝水,闻声吓了一激灵,手里的杯子没拿稳,几滴水洒在了床单上,旁边的监护仪心率数据瞬间飙升。
接着,她眼睁睁看着自己那许久未见的孙女三步并两步地走到病床前,而手里捧着的东西居然是……
温老太太一张保养得当的年轻老脸瞬间变得血色全无,她赶紧用没拿杯子的左手捂住抠鼻,厉声尖叫道:“给我滚出去!滚!”
监护仪开始发出哔哔的警报。
惨白的脸色又因为怒气而涨得通红,老太太举起保温杯,作势要向温初夏砸去,嘴里含糊地骂个不停:
“你明知道我对花粉严重过敏,还故意送花给我,你这是要我死啊!我们温家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心狠手辣的不肖子孙,简直跟你那不要脸的妈一样……”
温初夏本来还在饶有趣味地欣赏七旬老太在线破防,一听对方居然骂到了宫羽斓头上,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不见。
“我妈怎么不要脸了?”
温初夏把手里开的正盛的百合用力砸进老太太怀里,神色堪称可怕,目光犹如两道锋利的冷箭。
对于有严重哮喘的人来说,这和被掰开嘴灌鹤顶红没有任何区别。
水杯掉落地发出重响,温热的清水泼洒开来,病床上的人当即白眼一翻,看似马上就要晕死过去,但怀中如同冻硬的蜡片一般发出“沙沙”声响的百合却在提醒,这是假花。
于是眼珠又翻回来。
被一个小辈整蛊,还整成功了,温老太太自觉面上有些挂不住。
她讪讪地把被子上的假百合扔到地上,冷哼一声,勉强找回作为长辈的威严和自信,正要说话,但还没开口就被打断——
温初夏两手撑在床位的挡板上,表情阴沉地看着她,重复一遍:“你说说,我妈怎么不要脸了。”
她生气的样子实在可怕,老太太又紧张起来,两手悄悄抓紧被单,瞪眼骂道:
“小兔崽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个妈不守妇道,说是在国外旅游,其实就是搞外遇去了……”
“你儿子也搞外遇啊,你怎么不骂他不守夫道。”温初夏直起背,嘴角扯出嘲讽的弧度,又说:
“而且,虽然我妈和别人谈恋爱,但她只有我一个孩子啊。可你儿子呢,不仅搞外遇包小三,还搞大了小三的肚子,和大贱货生出了一个小贱货,这么一比,他俩到底谁更不要脸?”
“你!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一听温初夏居然敢骂自己的宝贝儿子和宝贝孙子,温老太太顿时怒不可遏,胸腔剧烈起伏,检测仪又叫起来。
她喘着粗气,随手抄起旁边桌上的卡通水杯,用力砸向温初夏。
但温初夏稍微一闪,轻易躲过了。
杯子是不锈钢的,砸到墙上没有碎,只是杯底凹进去了一点。
温初夏眼睁睁看着红蓝配色的水杯在地上可怜地滚了几圈,这种形状和配色的杯子只有小孩子才会用,猜到自己同父异母的便宜弟弟刚才应该就在病房。
于是她目光上移,有点好笑地挑眉问:“你是知道我要来,所以特意让那两个贱人提前离开了?”
被说中心思的温老太太有些尴尬,但既然温初夏已经猜到了,再隐瞒的话反而会显得自己心虚,她干脆別过脸道:“是又怎样?我就是不想让你见到小澈!”
老太太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又看着一脸冷漠的温初夏,翻起旧账:
“你不会忘了吧?你十岁那年,小澈才五岁,他第一次进温家的门,你居然就狠心在寒冬腊月数九寒天里把他推进结冰的水池,害他连续发了一周高烧,还落下了病根,一到换季就咳嗽——像你这种蛇蝎心肠,我怎么可能让小澈和你处在同一屋檐下?!”
哇哦,原来小时候的我就这么恶毒了呀。
温初夏在心里为自己点赞。
温老太太见她冷着脸不说话,那双目空一切、冷漠倨傲的眼睛不带一丝温度,好像世界上任何东西都不配入她的眼,简直和她那个盛气凌人的妈一模一样。
温老太太这辈子最恐惧、最厌恶的事情,就是被这对母女拿这种眼神看着,让她觉得自己仿佛就是个垃圾。
于是她疯了一样开始尖叫:
“滚!赶紧给我滚!我没你这么恶毒的孙女,以后也别让我再见到你,快滚出去!”
这声音实在太过刺耳,温初夏听得直皱眉,抬手在左边太阳穴揉了揉,然后对几乎要怒发冲冠的老太太吐了下舌头。
她很欠打地说:“我偏偏要走出去,哼。”
说完,温初夏捡起地上的假百合,端端正正地放在电视下的矮柜上,又回头冲病床上的人露出一个挑衅的笑,这才在咒骂声中心满意足地离开。
“叮!”
刚出门,脑海里就响起系统提示音:
“经检测,温奶奶的血氧浓度呈上升趋势,情绪活跃度明显提高,任务完成,界面融合度上升2%,目前界面融合度为85%,达到历史新高,请宿主再接再厉哦~”
噗。
温初夏笑了。
这也行???
本来在打车来的路上,她就对完成这项任务不抱任何期待了,就是冲着吵架来的,没想到系统评判任务完成与否的标准居然是血氧浓度。
刚才那老太婆被自己气的都大喘气了,血氧浓度能不高吗哈哈哈哈……
温初夏乐不可支,正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偷笑一会儿,忽然,凌厉的眼睛眯了起来,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
走廊的尽头站着一对母子。
其中的女人身穿浅紫色的针织衫和一字裙,矮跟皮鞋,左手拿着保温桶,模样温柔可人。
身边的男孩个头只达到了她的肩膀,样子明显有些瘦弱,清荟初中部的制服裤子穿着他身上就跟铁丝套麻袋一样,松松垮垮的。
小身板,西瓜头,脸上还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又黑又圆的大眼睛,也不知道究竟是感冒了,还是因为最近流感频发,怕在医院里被感染。
女人也发现了温初夏,面部肌肉像被无形的线绳猛然收紧,明明快要入夏,她却有种如坠冰窟的错觉,后背开始冒冷汗。
她下意识把男孩揽入怀里,像被食肉动物盯上的兔子,双腿隐蔽地打着颤,眼睁睁看着对方一步步逼近,却毫无还手之力。
“好久不见啊。”
少女的嗓音清冽动听,但落入江若紫耳中,却化作了嘶嘶吐着舌信的毒蛇,尖利的牙齿闪着寒光。
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没拿东西的右手护紧了旁边的儿子。
“你、你想干嘛?”江若紫结巴地问,“你来干嘛?”
相比于她的慌乱,温初夏就要云淡风轻许多,耸耸肩,回答:“显而易见,来看看你最有力的也是唯一的靠山,究竟死没死。”
闻言,江若紫柔弱的面孔霎时变得雪白一片。
她的额肌紧紧收缩,眉心拧出条细沟,连带着上眼睑也开始轻微抽搐,一开口,连声音都是颤的:“你怎么能这么说,老太太她可是你的亲奶奶啊。”
“亲?”温初夏笑了,“有血缘关系就叫亲吗?在她心里,我恐怕连你生的这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一根汗毛都比不上吧。”
她抱着胳膊,微微俯身,冬月一样清冷又雪亮的目光和眼前这位弱的跟小鸡仔一样的男孩对视。
“温、景、澈。”
粉嫩的唇缓慢开合,露出里面瓷一般的牙齿和猩红湿润的舌,“是这个名儿吗?我没记错吧?”
温景澈有些紧张地点了下头,口罩之上的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像沉入平静湖面的琉璃珠,带有镜面一般的清透感。
他左眼靠近下眼睑的位置有一颗很小的黑痣,但因为皮肤白的跟纸一样,所以衬得这颗痣十分清晰,看着还怪可爱的。
如果他未来不会和自己争夺家产,并且不会和霸总文女主一起联手制裁自己的话,温初夏会觉得他更可爱。
她又问:“那你记得我是谁吗?”
“记得。”
大概是换季咳得太狠了,温景澈的嗓音有些沙哑,但沙哑之中仍带有小男孩变声期之前的脆亮。
他乖巧地回答:“你是姐姐。”
温初夏愣住:诶?这不对吧。
她还以为温景澈会跟他妈他奶一样,非常仇视自己,仇视到恨不得把她的皮抽她的筋,因为霸总文原文里的温景澈对女二就是这个态度。
结果这小孩儿居然礼礼貌貌地叫她姐?
真稀奇,自己居然一天之内被两个人叫了姐,嘿嘿。
不过,就算如此,温初夏也是不会给温景澈好脸色看的。
“别乱攀关系。”她施施然直起背,冷言嘲讽:
“你和我又不是一个妈生的,算我哪门子弟弟,你只是私生子,私生子懂吗?放在古代,你和你妈都是要被浸猪笼的,别以为自己多长了根屌就了不起。”
江若紫听的心惊肉跳,最后一句更是想捂住儿子的耳朵。
为了保护孩子的幼小心灵不被污染,更是为了不被温初夏这么一直压着骂,她努力鼓起勇气,表达自己的不满:“你、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能说这么粗鲁的话呢。”
“粗鲁吗?”温初夏抬眸,好整以暇地晲她一眼,“你敢说你没舔过?不然是怎么爬到我爸床上去的,还生了个小杂种出来。”
惨白的脸颊瞬间变得爆红,江若紫羞的几乎要晕过去,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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