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郡王府高门大院,朱瓦红墙,雕梁画栋,比吕府又要大两三倍。
郡府东边和西边两个巷子人来人往的,卖小玩意儿的,卖小吃的摆了一路,什么凉茶,绿豆汤,荔枝膏应有尽有。
卖豆腐脑、糯米饭的都拿个木桶子装着,用一张白布盖紧。卖烤鸭酱板鸭的把鸭子吊在一根木头杖子上,让香味飘得远远的,路过的小孩子少不得缠着大人要买。
一路上最多的还是卖西瓜的,有的用土车载着装西瓜的箩筐,有的用扁担子,隔着几个别类的摊子就有一个卖瓜的。
劳院判和小女医一老一小从郡王府里出来,已经是午后。
进了巷子,摊主里没有不认识劳院判的,和他熟悉的看见他老人家都会跟他打个招呼,劳院判时常微微笑着颔首,德高望重的,不大说话。
也有一两个找小女医看过病的妇人,譬如陈记卖糖炒栗子的年轻媳妇陈兴家的,头胎分娩的时候难产,请她扎了两针才死里逃生。
这时看见她来,边喊“小劳大夫”,边顺手铲了一袋子就要塞给她。
小女医盛情难却,尤其听见有人称她“大夫”,心里很高兴。
把箱子一撂,买了一袋糖炒栗子,顺手跟旁边卖蒲扇的老板借了个扇子扇风,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蹲着,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老院判觑她一眼:“泼皮,怎么不问你师父饿不饿。”
小女医撇撇嘴:“师父让我跟着出门,也不见有哪家是肯我看病的。每家都塞银票,您饱着呢。还吃这板栗子,您也不怕噎着。我还恐怕您老人家嚼不动。”
说是这么说,手上还是把栗子剥了,边递给她师父边说:“我跟着您,平白的成了给您提价赚票子的了。这些个达官贵人,谁把我当大夫看。”
老院判鼻孔哼了一声。
“难不成是老夫强迫他们给的?那是硬塞的。我不收,他们还不高兴,以为你嫌不够。”
他坐在医箱上摸着花白的胡子,接过板栗子,说:“我要是诚心想赚他们的钱,再多要几张也是使得的。你师父我这么大岁数还有几年活头,早该享受享受了。我带着你到各府里露脸,你几个师兄弟求还求不来呢。”
小女医委屈道:“可是现在都没人要我看病,他们都嫌我年轻,不是个男人。”
每每听见“这个女娃……”开头,她心就凉了一半。
劳院判并不担忧:“你且放心吧,未城有几个人家是像郡王府这样有家底的。那些塞不了几次票子,给不起了的自然要找你看病的。你只要记得,多给多收,少给少收,给多少是他们的事,病一样看就是了。”
小女医想:哪个塞票子的不是奔着院判的名号来的,除了师父,她还没看见有谁愿意多给小大夫钱的。
要是她也能进宫当太医就好了。
她不知道被人接受自己是个大夫要等多久,却真心希望这一天早些到来。
“还是吕家的小姐人好。”她道。
劳院判呵地笑了一声,道:“她就替你说了一句话,你就感恩戴德,也没见对传你医术的师父说一句人好。你不要太天真了,别人家说一句场面话,你就把人家当好人。”
一双眼睛不知道看着哪里出神,直愣愣的,似乎是想起了他在宫里当太医的日子。
忽然,他叹了一口气说:“这就走吧,眼见着要下雨了。”
小女医疑惑,抬头看她师父,见他的视线锁在瓜摊的摊主刘二狗的小腿上,恍然大悟。
原来那刘家的瓜农腿上有风湿,一下雨就疼,劳院判瞧他方才用右手不停地捶腿,知道他这是又犯病了。
果不其然,顷刻间就刮起了一阵大风,把小摊子上竖着的旌旗吹得乱舞。师徒二人回到医馆没多久,雨就在他们后脚跟下起来了。
未城夏季多阴雨,一阵停了,一阵接又起,像是急递铺的铺兵传递文书,一个接着一个。
今日这雨,算起来却是未城七月以来的第一场。
不等人反应过来,劈头盖脸地就倒了雨下来。急促的雨声,犹如手误打翻了盘子,琉璃珠子洒落一地,令人魂惊。院子里就有婆子喊收东西,闹闹哄哄,晒书的要收,晒被子的也要收,隔着院子也都能听见声音。
动静大时,吕姝凭着声音能想见她们拿着东西跑动的样子,及至后来声量慢慢小了,最后只剩下雨声了,整个吕府都安静了下来。
吕姝喝了药犯困,中饭也没吃,午后吃了些点心,就睡到了下午。
醒来时,雨已经停了。
荣回堂的来传话,说老太太让在院子里禁足半月,罚抄祖训一百遍。
吕姝听前面还好,一听要抄家书,便不耐烦。她不喜欢抄这些东西。
傍晚的时候,她觉得屋里闷闷的,听风带了她到靠湖的水窗边坐了一会儿。小荷轩后背就是湖,有一小廊直通水榭,那儿赏荷花是最好的。
秦禄来找她,看望了一番,才回了自己院子。
晚上他住在吕犀的院子里,还是他从前住过的那间。
经过早上的事,吕犀已经知道自家妹妹和秦禄是怎么回事了,故而也没多生他的气。
两师兄弟晚饭是一起吃的,夜里又一起喝酒。交谈间,秦禄听到吕犀说吕姝被罚了抄书,留了心。
临走时去吕犀书房里找他要了一张吕姝写的花笺,自己花了一夜功夫,模仿她的笔迹替她抄完了一百遍。第二日一早,他亲自送去小荷轩。
天阴沉沉的,屋内光线昏暗。一阵风把芭蕉叶上的残留的雨珠浇了下来,打湿了秦禄的肩膀。
他轻轻拍了两下,走至院中,看见房门打开着,中厅里暗暗的,像是没有人。又走了两步,再走近时又听见屋里有人说话。
本来不是想故意偷听的,却听见有一个丫头说:“姑爷相貌堂堂,为什么小姐要和离?”
听着声音声音跳脱,他猜是惊月。
还没等吕姝说话,又一个接话:“我也不懂。小姐,姑爷不仅相貌好,家世也好,他爹在京城当官的,二品大员!”
常跟在吕姝身边的就是惊月和听风两个了,这个他估摸着就是听风了。
听到两人在说自己,脚上步子便没挪,站在原地听下去了。
屋内,吕姝在榻上坐着打算写字,榻上摆着一张檀木小桌,惊月磨墨,听风铺纸。
听风说完话,还伸出两个手指比了个二,在吕姝眼前晃荡,“比我们大老爷高好多好多品级呢。”
她爹是个七品知县嘛。
吕姝只是笑了一下。官不官的,她不甚在意。
前世她父亲就是两江总督授兵部尚书,官比秦禄他爹还高一阶,也没见到自己过的日子比在这里的吕姝舒心。嫁的又是那样的人,糟心死了。
吕姝:“什么姑爷,哪门子姑爷?也不知怎么就来了这么两天,你们两个就被他收买了。”
惊月打趣说:“可不是姑爷么……早上夫人太太都这么喊的。小姐也就只敢捏我们的短。”
秦禄在门外听了这话,心中暗暗称赞惊月。本来就是姑爷,又没说错……
“我瞧着姑爷很喜欢小姐,小姐不如不要和离了,和离以后可是很难嫁出去的。”
“谁说我还要嫁人了?”
惊月和听风面面相觑,“怎么不是?姑娘心仪郑公子,所以才闹和离不是?”
吕姝还不知道是哪个郑公子,却听见有人在门外喊有没有人在家。
原来秦禄听到紧要处,却不想听下去了,觉得那些话讨人厌,故意加重了脚上的脚步,在台阶上就大声喊起了门来。
几人连忙没说话了。
见秦禄来,惊月请他先在外间看座。秦禄心中感慨,不过一朝一夕的功夫,再来到这里他已经成了客人了。
想到方才听到吕姝心仪一个姓郑的,心中升起一股烦闷之气。
心里不停地默默念着姓郑的,又思索起这未城府里谁家姓郑,谁家有年轻公子,把他知道的几个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想了一遍。
一时又猜不中是谁,烦恼中便责怪自己刚才不耐着性子多听几句,这下又不知道是哪个姓郑的了。
倘若知道了,他也好去“劝劝”那位啊。
忽耳后响起好温柔的话语,原来是吕姝从里间出来。
“你怎么来了?”
因吕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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