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此番入谷,听上头的指令是要夜潜暗杀,故而都是轻装上阵,只有极少部分人携带盾牌。
漫天箭雨之下,幸运者举盾,敏捷者躲避树丛,而大部分人躲避不及,只能拿尸身护体,在血肉之下狼狈躲藏。
入谷的八十余人乱了阵脚,就像是瓮中之鳖,而射箭之匪高居寨墙之上,看不见摸不着,如同生杀予夺的厉鬼。
秦无疾已经无力思考,只凭本能做事,拔腿冲到树下蜷缩起来,顺手将散落在地的铜锣举起来护住头面。
除副都尉江瓦之外,入谷军兵所穿皆是灌桐油风干的厚皮甲,多少可抗穿刺,中箭不一定会当场毙命。
李台那一箭挨得不凑巧,正叫箭矢楔进了左臂手肘往下两寸,几乎将胳膊扎穿,但好在尚未断送性命。
可若他仍旧躺在地上哭嚎,死生就不一定了。
秦无疾瞪着他,后槽牙几乎要咬碎了,扑身出去,抱住李台的左腿,不顾死活地将人拖进树后。
秦无疾脸色铁青,左手掐住李台的后颈,右手擒住他两腮,牢牢捂死他的嘴,用的是自己掐死人的力气:“只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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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寨中的箭矢似乎射完了,错肩谷再次陷入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
毕竟是山中落草的匪盗,财力物资皆有限,这是弹尽粮绝了?
……还是故作疑云?
江瓦躲在土匪尸体之后,咬紧后槽牙,越是这个时候越不敢轻举妄动。
可谁知这时,吕迟不知从哪儿靠近他身边,一把攥住他手臂,沙哑着嗓子:“夺寨!”
江瓦喉咙快冒烟了,同样嗓音沙哑:“你他娘的疯了!”
吕迟只回了他一句话:“今夜刮的是西北风!退不出去!”
江瓦耳中一阵嗡鸣,浑身汗毛都叫他这句话给叫起来了。
风助火势,风助火势。
倘若今夜想放火的人不止是他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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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台哭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不知是疼痛甚重,还是感慨秦无疾救了他的命。秦无疾喘了两口气,松开用力过度的双手,满掌都是污渍。
“跑吧……秦无疾……”李台小声哽咽着哀求他,捂着深受箭伤的左臂,什么军功什么田地都顾不得了,只想着要活,“我们跑吧……”
“这时候不能退。”秦无疾满头热汗出如渖,声音却发冷,“没看过军规么?今日一跑就是逃兵,雁门关从此容不得你我。往前尚有生机,退了才是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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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活命就得冲上去。”吕迟牢牢攥着江瓦手臂上的铁甲,“你信我!”
“娘的……”江瓦咬牙,发指眦裂,赫然起身,振臂高呼,“上前夺寨!”
“能喘气的好汉都随我起来!”
“官兵可杀不可辱!割了这群畜生的脑袋!”
吕迟也扯着嗓子厉声喊:“往西来!燕水口关军随我上墙!”
关兵方才被打得措手不及,被奸人躲在黑夜里当刺猬扎,已是丢尽脸面,听得这么一番呼号,反过劲儿来皆是怒发冲冠,怒吼着从谷丛当中一拥而上,自四面八方朝匪寨冲锋。
今夜,想要在错肩谷用火的果然不止军兵。
浇着桐油、燃着橙火的长箭穿破夜色,在漆黑天幕下中燃烧得烈烈夺目,俯冲落雨如同陨星。
火星溅入初秋枯黄的草丛林障之中,轰然而起,眨眼间便成了燎原大火,西北风从狭谷中呼啸而过,挟带烈火奔腾,以匪寨为轴心化作一道灼热的火浪圆弧,山呼海啸般朝藤儿山方向翻涌。
人无论怎么跑,也比不得谷中荒风吹得刚猛,若是方才停留在原地,幸存军兵只会落得个葬身火海炼狱。将士们杀气腾腾朝寨下逼近,逆着火势奋勇而前,二十余人将将躲过一场大劫。
落在最后的秦无疾等人虽陷流火,但所陷不深,只得踩着烈火往前挣命。
他们身上的皮甲为求坚硬,在编制之前注过桐油,撒过铁屑,最不耐火。
奔跑之中有人皮甲染了火星,许久后才反应过来,已被烈火烧到了前胸,哀嚎着往地上滚去,没爬起来的,霎时间便成了火舌之上的肉飨。
秦无疾大骇,边跑边脱甲,将皮甲滚了层土,裹在手臂上充作盾牌,用来遮挡火星流矢,倘若起火能尽快扑灭,实在不行就扔出去脱身!
左右都是烈火熊熊,辨不清人影。他把这法子大声喊出来,嘶喊了无数遍,直到喉咙破了声,却不知有多少人听到。
生死关头,却也顾不全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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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迟无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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