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呲着牙摇头，一副无所谓生死的模样
“都不是，拜你们所赐，家主早就放手洁洲了”
晏保宁松开攥紧的拳头，并没有被他激怒，反而转头看向旁边的人
“越瑾，原来你也会被骗”
在脑海盘算如何收拾此人才能让晏保宁解气的人，被她没头没脑了的一句，不明所以地眼神问询
晏保宁唇角扬起，却不是熟悉的温婉弧度
“姜暮晴隔着千里，也不忘初心，俗话说得好，一命抵一命，我也该告诉她这个道理”
地下匍匐着人的眼底，他不再做声一瞬的慌张闪过，又赶忙紧闭着眼睛等待死神的宣判，为姜家而生，为姜家而死，这是他最好的归宿
“姜家的死士，若是能将自己忠诚带回都城，对你而言是无上的荣耀吧”
寒刃般的冷光在他的喉结处停顿
“你放心，动用私刑不合国法，我会给你选好死法的”
不等他做出反应，越瑾已经示意向明将人提出去，手掌立刻覆上她的手背
“要他死，何必要你动手，交给我就是”
晏保宁摇头，自己的仇当然要自己报才行
“是他同你说，越嫣派来的人里混入了姜家前来传信的人?”她并没有发现越瑾眼中闪过的不自然，只听他恩了一声
“你和姜家女儿有过节?”
那人交到后，他也不曾有疑，只当是姜家冲着他而来，但事实相悖
其实晏保宁也是纳闷，她始终想不起来如何与姜暮晴交恶
就算是那日宫门外她帮着陶辰，也不至于她心心念念如此之恨，算上赏荷宴，秋狝，还有这次，次次都奔着她性命而来，心中得有多大仇恨
忽而她将目光看向越瑾
“她本就不喜欢我，再加上我嫁给了你，所以她一定要出这口气”
细想也是不对劲，按照姜家的性子，女儿嫁给最有可能成为储君的人才是最终目的
脑门被狠狠弹了一下，越瑾没好气地将人锢在两臂间
“我同她见过的次数尚没有你多，如何就将这锅扣在我头上”
说完他便正色道
“你准备如何处置?”
小草的仇只抓住一个无足轻重的虾米，晏保宁也没什么调笑的兴致，又想到要给阿嬷一个交代，她顿时陷入两难
“人交给阿嬷，她说如何处置我便依她，若她做不出决定，我会给他个痛快”
刚刚说狠话的姑娘到底心底少了真正的狠厉，杀人很容易，但不能让姜暮晴受到应有的惩处，那这条命太轻易去死便是不值
“还有，越瑾...”
晏保宁的犹豫让他不由感到心慌，离她更近些，越瑾柔声道
“说吧，何事吞吞吐吐”
“你做好回都城的打算了么”
越瑾眼底的柔情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冰，他的语气冰冷
“你想回都城?”
面对他几乎是质问的语气，晏保宁神情坚定
“我们该回去了”
我们...怒气似乎被这两字瞬间扑灭
“为什么?”
晏保宁低头，语气里的哀伤和自嘲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沉重
“越瑾，你可能不信，在小草死前，我可能从来都没有意识到权力交锋时，一朝不慎便会以身边之人的性命作为代价”
“我总在说，我想要保护珍惜之人，可知是我在说大话”
“所以你想回去，替她报仇”
越瑾听出了她最后想表达的意思，似是无奈，其实他完全可以告诉她，以命抵命最为直接，姜暮晴杀了小草，那他就让人杀了姜暮晴，何必要离开我们的...家...
正午的阳光正好，像是融化的金箔照进正堂，刺目的阳光照得晏保宁眼睛生疼，见越瑾迟迟不给出反应，以为他在担心洁洲还有未完的事
“不是你所说那么简单，昨夜我定下心想了一晚，当初我们就不认为会一辈子留在这儿，只是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姜暮晴能腾出手对付我，说明三皇子如今的确比四皇子要得势许多，但以她的性子，不敢明目张胆的对付我，说明三皇子站得算不上稳”
合着他陪她吹了一夜的风，倒是让她把前路想了个明白，那准备沉溺的自己算什么
“如今西北的军务尽你一人掌控，退亦可守，所以不如趁着朝廷乱成一锅粥之际，杀回去，搏出生机来”
晏保宁不知如何告诉他，陛下默许越嫣派来的人替越瑾治伤，或许就是一个信号，晏峥当年猜测的的确在应验
越瑾久久不作声，只捻住她的一缕发丝在手中把玩，对她的分析毫不关心
“你是不是想着还有一个秘密没有揭开”
手上的动作一顿，越瑾心烦意乱，晏保宁大着胆子捧住他的脸，逼他直视自己的眼睛
“我也想过，一时半刻无法得知莫慈珍背负的秘密，所以...呜...”
嘴被粗粝的掌心捂住，晏保宁疑惑地眨着眼睛
“你今日话太多了”
她哪日话少了！更何况她是在说正事！
“保宁，我不想知道莫慈珍藏着的秘密，我也不想回都城”
低落的语气像片落叶擦过晏保宁的耳畔，她意识到自己和越瑾保持似抱非抱的姿势已经许久，最近的他好像总是这般流露着不经意的脆弱
“为什么?”
从开始认识他到如今相处三年之久，她比任何人都能感受到他仇恨的种子生根发芽了多久
“回都城，让姜家付出代价，你们晏家助我登上皇位，那之后呢，保宁，你要做什么?”
越瑾顾左右而言他，破碎的目光又凝聚起来，像鹰一般紧紧盯着怀中的猎物
“明明是我在问你，怎么又盘问起我来?”
目前她心里最大的事就是替小草报仇，她与越瑾命运齿轮再次重合，这一次他的仇恨与她一致，同盟的小船更加坚固
可自己的心呢，萌芽的爱慕还未见天日，如果顺利结束这一切后，她与越瑾又该如何
“保宁，回答我”
不肯放过她的每一次神情变化，晏保宁的视线避无可避，脖颈迅速漫开的红晕，让她更加不知所措
“我...我...不知道”
修长的手指只需轻轻一扣，他们之间便再无间隙，不再收敛自己的气息，晏保宁已经感受到他低笑时胸腔的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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