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陆弘,是陆儋的叔父,也是先帝最小的弟弟。年三十五,自十二岁起便驻守苏浙两省,坐拥苏浙地区的漕运、盐铁、丝绸等专营权。秦王府库充盈,麾下水军十万,防止南方倭人入侵。陆战骑兵亦有五万。
因为秦王常年向朝廷供奉大量粮饷,在朝臣中素有“贤王”名声。
可实则秦王野心勃勃,暗中将百姓的良田据为己有,将良民变为流民成为麾下私兵。暗中铸造武器和钱币,导致朝廷对货币失去掌控,民间物价飞涨,富者越来越富,贫者越来越贫。
先帝一直想削藩,但当年北疆威胁更甚于南方,先帝分身乏术,只能先解决北疆裂土危机。待北疆事了之后,先帝病重,已无力解决秦王之事,只能由着秦王逐渐坐大。
李穆虽掌中枢兵权,但朝廷内库空虚,北疆边境仍旧需要重兵镇守,需秦王提供军饷。京中世家权贵不满李穆,早想拉他下位,需拉拢秦王压制李穆,却又投鼠忌器——若北疆战事再起,世间无第二个李穆能挡北疆兵患。
目前京城权贵们还在观望中,尚未对秦王下注。
李穆认为秦王之事,堵不如疏。秦王想入京,便让他来。先走一步,看一步,知道他想做些什么,才能想出办法对付他。找到他的把柄,完成先帝未竟之愿,将秦王削藩,拿回秦王对江浙漕运、盐铁、丝绸的专营权。杀掉那些拥戴秦王的富户,毁灭秦王私铸造的钱币。
得到李穆的许可后,梅景行便带着小皇帝陆儋写的圣旨,去宫外接秦王入京。他们先去大长公主府拜祭,再将秦王安顿在宫外的荟英馆。荟英馆原是先帝当皇子时的王府,后用于接待入京觐见的藩王或重臣。昔日,李穆回京时,也曾住过荟英馆。
梅景行安顿好秦王之后回宫,第一件事便是来安宁宫向朱凝眉复命。
朱凝眉见他脸上眉角青一块、紫一块,肿得十分明显,担忧地问:“李穆打你了?”
梅景行见朱凝眉关心自己,心中充满喜悦,脸上的痛也不觉得痛了。“这点伤,不算什么。帮娘娘出主意的那日,奴婢已经料到必有此劫。能为娘娘解忧,是奴婢的福分。”
朱凝眉却气得将手中的茶盏,狠狠地往地上砸。她以为自己已经同李穆说得很清楚了,她已经费尽心思讨好李穆,李穆为什么还要去折腾梅景行?
他是在杀鸡儆猴吗?朱凝梅很讨厌这种被人威胁的感觉。同时,也对梅景行生出几分愧疚。
她对梅景行承诺:“你是被我连累,才受此辱。这笔公道,我会帮你讨回来!”
梅景行望着脸色被气得通红的她,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要帮他讨回公道。他年幼时,被那群太监欺负,是朱凝眉帮他讨回了公道。如今,他被李穆欺辱,她又要帮他讨回公道。
反观他自己,从她入宫第一日起,便没有将她放在心上,给予她应有的尊重。他在宫中厮杀多年,早已分不清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他做事不择手段,把当年她救他之事,当作是他的本事,未曾对她有过感恩,更未想过要报恩。
可是自她入宫起,她眼中的纯粹的“善良”,她待人的“坦诚”,以及她对他的维护和信任,开始让他反思自己、怀疑自己。
因为他在她眼中,不是“坏人”,只是个人。他还可以当人吗?他还可以回到阳光底下吗?梅景行不知道。
但他知道,若失去她的关心,这世上再无人将他看作是“人”。
梅景行知道她的难处,也怕她和李穆再生争执,连忙跪下道:“这等小事,何必劳烦娘娘动怒。”就当他是在赎罪吧!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不会在她刚入宫时,在她寝殿内燃催情香。不会将她女儿的事,告诉大长公主。
李穆能杀大长公主,他也可以做到!
朱凝眉虽看不透梅景行的动机,但她知道梅景行对小皇帝的忠诚,这就够了。她甚至不需要梅景行对自己忠诚,只需要他别再背着自己那些恶心的事就够了。
又过了几日,朱凝眉身上的月事终于走干净了。太医来请平安脉的时候,她故意将月事已走了三日,她将自己不再腹痛之事,说给太医听。反正关于她的事,太医会事无巨细地告诉李穆。
秦王入京,也要上朝,这一次朱凝眉垂帘听政。自从她对李穆说,想“保护”他那日起,李穆便有意让她介入朝政之事。
朱凝眉问过小皇帝陆儋,问他是否反对自己垂帘听政,谁知小皇帝竟也不反对。朱凝眉就有些纳闷了,史书记载,不都反对女子牝鸡司晨吗?他们怎么是反着来的。
太和殿内,小皇帝陆儋坐在龙椅上,李穆坐在小皇帝下首的位置,朱凝眉坐在小皇帝身后,被一扇屏风挡住了众朝臣窥探的视线。宫里的屏风是单面的,她可以依稀看到屏风外的人,却屏风外的人看不到她。
坐在屏风后听了一会儿,朱凝眉在知道为何李穆与小皇帝都同意她上朝。太沉闷了,无论是他们谈话的内容,还是这些大臣身上的熏香味,都让人喘不过气。尤其朱凝眉对熏香的味道很挑剔,她只能闻淡淡的药草香和檀香。
坐在沉闷的大殿内,闻着混杂的熏香味,她的胃病又犯了,差点恶心得吐出来。还好她早上没来得及吃什么,想吐也吐不出来。
透过屏风,可以看到秦王陆弘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他果真如李穆所说,长得像年轻时的先帝。
这会儿秦王正在向小皇帝献画,画中描述的是“江南风景图”。画卷长十五米,记载了江南百姓充满烟火气的起居生活。卷首五米处,是充满烟火气的江南街景,鳞次栉比的店铺和闲适的游客,由此可看出江南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足。
可随着画卷展开,却能看到城外倒塌的茅草屋和饿得面黄肌瘦的百姓。
“启禀陛下、太后娘娘、忠勇侯。今年江南洪灾,江南十四州已成泽国,百姓颗粒无收。若如往年那般,强征三百万石粮食,只怕要逼得百姓揭竿而起啊!臣此番入京,是想替江南百姓求情,让朝廷免了江南百姓今年的赋税,让百姓可趁此机会休养生息!”
鸿胪寺卿早已得到了秦王送来的礼物,于是出列帮他说话:“臣附议。如今北疆战事已平,朝廷早已不需要四十万大军镇守北疆,耗费辎重军粮。边疆领土需要守卫,可百姓才是我朝立足之根本!万不可因兵戈而提高赋税,逼反百姓。”
话音刚落,李穆的亲信,兵部左侍郎便斥道:“荒谬!北疆蛮夷虎视眈眈,虽无大战在即,却仍小冲突不断,这是北狄蛮夷的试探。北疆一旦撤军,那些蛮夷便会卷土重来,届时边关失守,何止江南百姓遭殃?”
争论声中,朱凝端坐在屏风之后,可以看到陆儋手指摩挲着龙椅,有些紧张,不知如何应对。李穆也偏过头,看了陆儋一眼,陆儋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过他的眼睛。在触碰到李穆的眼神后,陆儋立即挺直腰背,凝神聆听。
一个上午,朝臣们就“江南洪灾”与“北疆粮饷”一事,展开了激烈的争论。最终李穆站出来,阻止了他们的争执,为事情下了定论。
先由朝廷出资十万两白银,由金吾卫押送南下,用于江南百姓赈灾。如今才到六月,江南正是种植的好时候,还可以再种一季粮食,用于北疆军粮。赈灾和种粮,都必须由秦王监督,若有差池,拿秦王问责,罪同叛军反贼!
李穆此举虽霸道蛮横,却解了秦王的步步刁难之危。
下朝后,朱凝眉虽然累,却没有急着回去休息,反而陪着陆儋聊了一会儿。
此时的陆儋也很伤心,他把秦王当作唯一的亲人,当作是逃离李穆掌控的救赎,却不料秦王上朝后,便给他出了个大难题。
“陛下如今可算明白了先帝的良苦用心?这世间,有些人虽与你是血亲,却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将你所拥有的一切据为己有。有些人虽与你针锋相对,步步为敌,可你一旦落入危险,他也会舍命相救。”
朱凝眉恨着李穆,实在不愿在陆儋面前帮他说好话。
可她也不能违心地瞧见陆儋和李穆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
趁着秦王还来不及用亲情笼络住陆儋,她得把这些利害关系,用深入浅出的方法同他讲明白。她是在帮李穆,同样,也是在帮陆儋。
陆儋脸颊苍白,双眸红肿,显然是在下朝回宫的路上,偷偷哭过了。
陆儋幽幽地看着她,问:“若有一日,朕与李穆决裂。母后会帮朕,还是帮李穆?”
陆儋的眼神让朱凝眉心惊肉跳:“陛下为何会这样问?”
她担忧地看着陆儋,心里也生出了几分紧张。她害怕被陆儋看出私心,难道她对李穆的偏袒已经被陆儋看出来了?
朱凝眉不愿失去陆儋的信任,于情于理,她和陆儋才应该是同一阵线的人。
陆儋微凉的目光看着她,不是儿子看母亲的眼神,是男子看女子的眼神。论辈分,她是他的姨母。可他是皇帝,她是后宫的女人。自古以来,入了后宫的女子,都应该是皇帝的女人。
他现在还没有与李穆争夺的能力,可他比李穆年轻,李穆总有老去的一日!
“陛下为何会这样想呢?我自然心向着陛下。”朱凝眉说完这句后,才见陆儋松了口气。
陆儋也不知自己对朱凝眉生出了怎样的感情,但自从她入宫那日,拼着自己的性命来维护他之后,陆儋心里便再也没有了恐惧。
有朱凝眉在的地方,陆儋总是安心的。他知道,宫里有这么一个人,能挡在他身前,不让李穆伤害他。
可目前来说,他们是母子,不能有逾越这层关系的任何暧昧。陆儋也不愿让朱凝眉察觉他心里那些不可言说的秘密。
“朕没事了,方才只是一时失态。”他趁朱凝眉还没反应过来,便对她道:“母后回去吧,儿臣歇息会儿,还要去勤政殿听朱太傅讲课。”
这阵子,因着对付大长公主的事,朱凝梅忙着与李穆斗智斗勇,忽略了陆儋。而且大长公主死后,她因为内心那点细微的歉疚,也不敢出现在陆儋面前。没想到却让陆儋生出了误会!
朱凝梅看着陆儋的眼睛,再次对他表态:“陛下在我心里,自然比李穆重要得多。若不是为了陛下,我连见李穆一眼都嫌多。”
陆儋笑着说:“母后的苦心,朕明白了。”
说完,他便挑衅地看着殿外。
朱凝眉顺着他的眼神,往外看,只见李穆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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