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凝眉目光安静,一双灵秀的眉眼,看不出任何愠色。
如清溪中的月影,清辉已被激荡的流水冲走,被水冲刷过的石头上却还留着残余的波光。
夏日阴凉处,只着一身中衣的梅景行,不由得心尖一颤。
她好像,在生闷气?
可她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一副笑脸,好脾气的模样。这还是她入宫后,第一次对自己发脾气。
“去里面说吧!”她把纤细白皙的手伸出来,搭在他手上,纤腰袅袅,莲步婀娜地走进寝殿。
梅景行不愿叫她失望,只能简单扼要、言简意赅地把她想知道的事,说了出来。
首先,秦王必须入京给大长公主送葬。若不让他来,秦王回去后,就有理由打着清君侧的名义造反。
其次,国库里没钱了。朝廷穷,不能跟秦王打仗。北疆之邻虎视眈眈。内乱若起,北疆定会大乱。
最后,秦王入京,目的不是探亲,他是来要钱的。
昔日李穆收复北疆的军费,是先帝找秦王借的。
先帝一直还不上这笔钱,也不打算还。李穆也想赖了这笔账,秦王这才急了,匆匆进京来要个说法。
夏日凉风卷得树枝往上扬,已近黄昏,夕阳染红云峰,金色的云层像滚滚涌动的滔滔江水,她刚换上的这件襦裙,也镶着金边。
朱凝眉望着绣工精美的襦裙,只觉得它像一件华丽的囚服,不如灰扑扑的道袍穿着自在。
她忽然很想回上大甲。
道观里的日子虽清贫,但她无拘无束,凡事不用动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像山间自由飞翔的鹤。
可姐姐忽然离宫,把这堆烂摊子扔下没人管,她只能硬着头皮顶上。
前半个月,她的日子过得战战兢兢,每日提心吊胆。半个月后,她忽然得心应手起来,李穆也被她用得趁手极了。
唯一的痛处,就是得看着李穆那张脸强颜欢笑。她想起他就恨,很不得咬得他满脸是血。可是如今能把控这混乱局面的人,只有李穆。而唯一能把控住李穆的人,是朱雪梅!
她当了一段时间的太后,有时候甚至会忘记她是朱凝眉,真正把自己当成了朱雪梅。这才是她最最心烦之处。
到头来,万事成全了别人,却把自己的心丢了!
她得仔细考虑接下来的事,外面的小太监,已经把梅景行的衣服取来,正在殿外等着。
朱凝眉懒懒地对梅景行挥挥手,柔弱温婉的声音里,似有些不耐烦:“你回去吧。我只答应过兄长,帮他保护陛下不被李穆杀死,我现在做到了对兄长的承诺。至于其他的,我既没能力做到,便不能在你面前夸下海口。”
梅景行弯着腰,给朱凝眉斟茶,笑道:“难道娘娘忍心看着陛下亲政够,李穆被陛下处死?”
“他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他最好现在就死,省得一天到晚地来找我麻烦。”一提起李穆,她便像换了个人,声音激动,语气里透着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嚣张跋扈。
全天下,也只有她敢用这种语气跟李穆说话,便是将来真太后回了宫,怕也不敢如她这般着对李穆横挑鼻子竖挑眼。
梅景行走后,朱凝眉把李穆的衣服扔在地上,狠狠踩了两脚,算是稍稍给自己出了两口气。
已是暮云合璧,夜色降临时分。
悦容挂念着她从早上到现在,就吃了半碗百合银耳羹,担心她肚子饿,赶紧叫宫女们给她摆饭。
“娘娘,用膳吧。”
“吃不下,不吃了!”朱凝眉气若游丝,满脸愁容。
悦容知道她的心病,笑道:“娘娘若是心里不痛快,不如此刻便去忠勇侯府,将他打一顿出气?”
“这倒是个好主意!”
朱凝眉眼睛一亮,脸上不复愁苦之色。
虽然,悦容的主意令人心动,可朱凝眉还是有所顾虑,此刻眼巴巴去找李穆,总显得她心虚,像是刻意去求他!
得想个办法,让李穆主动跪到她面前认错。
罢了,暂时想不出,朱凝眉长叹一口气,道:“还是先用膳吧!”
用过膳,天色已晚。
朱凝眉又让悦容把梅景行叫来安宁宫寝殿。
她自己想不出好办法,只能把问题抛回给梅景行。
她现在是太后,不是苦巴巴的小道士,凡事得亲历亲为。当太后,就是要安安稳稳坐守安宁宫,吩咐底下人去干活。
梅景行很快便来了。
朱凝眉饮着茶,慢悠悠道:“你想个办法,让李穆主动来向我求饶!”
梅景行笑道:“奴才这就去禀告忠勇侯,说娘娘被他气病了,让他入宫来跪着给娘娘谢罪?”
“不行,这是个馊主意。还有没有更好的法子?”朱凝抿了抿唇,道:“不能让他觉得,我有求于他!”
“娘娘可去探望生病的忠勇侯世子,到了忠勇侯府,再见机行事?李穆素来便对娘娘不敬,娘娘总能揪住他的错处,找到罚他的理由!”梅景行见她分明脸上气鼓鼓的,却还要扮作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便觉得她十分可爱。
朱凝眉认真想了想,道:“你提醒我了,忠勇侯世子生病,本宫是应该派人去探望,你去吧!顺便再替本宫去大长公主府,给已逝的大长公主上一柱香。”
梅景行诧异:“娘娘不亲自去探病?”
“我是太后,她是大长公主,我去给她吊唁,岂非自降身份。让你替我去,还是为了顾念陛下的颜面。再说,我若去了忠勇侯府探望小世子,不去大长公主府吊唁,不是会人觉得我厚此薄彼,让陛下蒙羞吗?”
梅景行仔细品了品她说的话,虽不无道理,却不像是她能说出来的,不由得露出诧异的笑。
谁知正是这抹笑,惹恼了朱凝眉,朱凝眉忍他一天了。
朱凝眉盯着梅景行,越看他越不顺眼,忍不住对他骂道:“从我入宫第一日起,你就想把我当成礼物送给李穆,讨好他!你表面对我恭恭敬敬,实则只是把我看作是讨好李穆的玩物。”
她狠狠地骂他,眼中的水气渐渐聚拢。
“我压根不在乎你怎么想我,可我不能让我姐姐的名声被玷污,她是个把声誉看得比性命更重要的人。我诚心想护住小皇帝,诚心想让他成为一代明君。我以为真心可管真心,可你一直在利用我!”
说完这句,她眼底的水汽,已经聚成了湖。
“别以为我不知道,大长公主发现榕姐是李穆女儿的事情,是你告诉她的!你心里打着什么算盘,我都知道!我不傻。”微风吹拂,湖水荡漾,似要溢出来。
“我兄长把榕姐的身世告诉你,我把自己的伤口扒出来给你看,是为了让你替我在李穆面前遮掩,是想让你陪我一起唱好一点出戏!不是为了让你伤我。”说到此处,她已经哽咽了。
她放下茶盏,测过身子,擦了擦泪,平息之后才继续道:“那年你伺候先帝,住进朱家,被其他太监欺负,差点被人淹死在井里,是我救了你!我以为你总会念着那份情,对我稍微有几分真心,可我错了!你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和我一起吃糖葫芦的小太监,你现在是位高权重的司礼监大总管。”
听完这番话,梅景行沉默了许久。
那些事,她居然都记得!
“奴才明白了!奴才会护住娘娘,不让他靠近您!”
“得了,合着我在这里说了半天,你是一点都没听明白。”朱凝眉揉了揉眉心,耐心解释:“我是修道之人,对贞洁并不看重,被他睡了,只当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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