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Y省,大家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四季如春,但是项瑶却觉得这实在是以偏概全。
作为一个纬度跨越比较大的竖条形省份,Y省各个市之间的气候略有差异。比如最靠北边的宜洪市,四季如春的春便指的是“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的早春;比较靠中间的城锦市,更偏向于“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的仲春。但对于非常靠南边的章顺市,连暮春都算不上,完全可以变质为“四季如夏”!
所以,比起章顺,项瑶更喜欢100多公里之外的城锦。因为至少,城锦的10月中旬不会出现热到每天都要出好几头的汗,而且城锦还是她的家乡。她有很厚的家乡滤镜。
除了天气之外,她不喜欢章顺的确有点“殃及池鱼”的味道。因为她真正讨厌的其实是在章顺的Y大,也就是她现在正在读的学校。她对母校完全没有滤镜,只有有色眼镜。
众所周知,全国有50所top30的大学,Y大就属于这1/50。所以在Y省省内,考上Y大虽然不至于是祖坟上冒青烟的程度,但也算得上光宗耀祖。然而,在这个地方读完一年书的项瑶确信,她是被骗了。那些表面光鲜亮丽地大包大揽地承办着各式各样的活动,实际上完全不管本校学生死活的校方难道不应该被当做诈骗犯抓起来吗!
对此,她愤愤不平地认真询问了一下正在Y大法学专业就读的男朋友。对方愣了愣,然后拍了拍她的额头:“哈哈,瑶瑶,你真可爱。”让她一阵恶寒。
她气鼓鼓地瞪了一眼那个自动回复机器人,重新说回了主题:“总之,Y大就爱搞这打肿脸充胖子,没有金刚钻还总是乱揽瓷器活儿。标准搞得那么高,最后倒霉的全是我们学生。”
今天,她正在吐槽的这项活动叫互联网+创新创业全国总决赛。
她不懂这徒有其表的活动是怎么成功办到第9届的;更不懂为什么Y大这个计算机专业全国完全排不上号的学校会成为今年的主办方。但最让她搞不懂的是,这么重要的活动校方一边“交由你们校团委全权负责”,一边又是“大家务必重视啊,首都的领导要莅临现场的”。既不让马吃草又要马儿跑算是被学校给玩明白了。
可她都已经这么义愤填膺了,男朋友却还是不肯和她同仇敌忾:“是吗?校领导肯定有他们的考虑吧,瑶瑶你要多理解。”
项瑶难以置信地扫了对方一眼。她可算是发现了,他们学法律的人总是一副“天下大同,美美与共”的样子,完全不能给她什么共情。
话不投机半句多,她伶牙俐齿地反问道:“我理解他对我的期中考试有什么帮助吗?”气都气饱了,她端起自己的餐盘又甩出一句:“我先去上课了。”便离开了食堂。
不过吐槽归吐槽,她很快就不焦虑了。大学上了一年的项瑶最近发现,有些烦恼的解决并不需要依靠什么理解校方的考虑,也不需要自己废寝忘食没日没夜地干,躺平可以解决一切烦恼。因为她感觉自己好像什么也没做,这个万分重要的大日子就还是按时到来了,而且场面一片和谐。
首都的大领导和校领导们在休息室说说笑笑。无论是自主报名还是被各院系摊派凑数过来而来的观众们顺利完成了入场签到,密密麻麻地坐在左侧的观众席。而右侧则是所有的参赛团队成员,清一色的黑白灰正装,正紧张地为一会儿登台演讲做着最后的排练。
除了……那莫名其妙空出来的右边第四排。
项瑶使劲忍下了自己的强迫症故意不去看那片位置,默念了几遍“我只是来拍照片出新闻稿的,不需要管这闲事”,但是身体却很诚实地走到了签到处。
这次负责联络选手和签到的是秘书处。项瑶走过去之后便和秘书处处长打了个招呼,然后以“座位空着照片拍出来不好看”为借口,巧妙地指使自己的平级去关注一下这个仍然未到场的选手团队情况。
然而对方显然比她还要摆一点,甚至还顺势开了个小玩笑:“害,欣卿的嘛,可以理解,妆还没画完吧哈哈哈哈哈。”
项瑶这才知道,在这距离比赛还有10分钟正式开始的紧要关头,仍然“在路上”的团队来自那所全国有名的私立商科大学。
当然,对于完全不懂商科的她来说,这里的“有名”指的仅仅是一些小花边。比如他们的入学奖学金很慷慨,距前省状元透露,是个3字打头的6位吉利数字;再比如他们学校环境很漂亮,一些很有名的偶像剧都会去那里取景;而最最最远近闻名的,就是他们的学生也都男帅女美,随便拎出来一个丢到别的学校去都是毫无争议的校花校草。
所以,项瑶敢肯定,听了处长的话之后忽然叽叽喳喳兴奋起来的几个签到处的志愿者,一定也是怀着和她一样非常不单纯的心理,期待着来接受一点点颜值震撼的。
“别八卦啦,最帅的那个据说有女朋友啦,负责选手联络的同学点开他的朋友圈看过了。”秘书处处长又透露了一点点她知道的内情,又拍了拍她让她宽心,“而且他们团队还挺ddl战士的,所以瑶瑶你不用担心啦。”
项瑶勉强点了点头,又煞有介事地在场外拍了几张照片,终于在距开场还有5分钟的时候,强迫症病入膏肓的她忍不住再次走向签到处,为了校领导所要求的高质量照片,主动拨打了那个签到表中记录的那11位数字。
电话很快便接通了,对方的声音听上去很是平静,竟然还能彬彬有礼地问着:“您好,哪位?”项瑶险些被他这节奏带跑偏,催促的语调都显得没那么急迫了,要不然为什么对方的回复会是不疾不徐的:“好的,在路上。”像是不懂明明距离正式开场还有4分钟时间,她为什么要来催他赶快到场似的。
是啊!说话间距离开场只有4分钟了啊!几位大哥人在哪儿啊!
被挂断电话的项瑶又花了10s的时间用来反应和感慨,正打算再拨个电话过去,嘈杂的声音便由远及近地传到她耳朵里。
“……抽到这个顺序也不能全怪我吧,Y大没责任吗?B大没责任吗?”
“也对,严格来说是三个概率事件叠加的问题。”
“对你个头啊!前面是东道主,后面跟top2,直接开启地狱模式。”
“不过,市选和校选的时候我们的签儿有好到哪里去吗?”
“就是就是,别担心嘛,哪有咱煦哥拿不下的场啊?”
看上去是欣卿的精英小队一边起着内讧,一边姗姗来迟了……
四位男生和一位女生全都是白衬衫+黑西裤或者是黑色裙子的搭配,但是项瑶却一眼确定了刚刚和他通过电话的那个男生。因为只有他的神情完全放松且平静,好像只是来这儿取个东西就走,什么比赛什么奖金什么加分都和他无关似的。
项瑶透过那干净隽秀的字迹才知道,他叫陆煦。
“所以……最帅的到底是哪个啊?”
欣卿小队叽叽喳喳地顺利进场后,秘书处处长才出声打破了一阵短暂的沉默,然后不知道是哪个志愿者同学没憋住笑出了声,最后大家便聚成一团笑了起来。
的确,美女只有一个。但几位老哥帅得各有千秋,最帅的究竟是哪个,属实是个概率问题。
然而针对这个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问题,几个小时前大家众说纷纭,几个小时后大家便能够达成惊人的一致。
最帅的当然是那个瘦瘦高高、肩宽腿长、白白净净、普通黑框眼镜也完全封印不住惊人魅力的主讲人同学啊!眉清目秀的初恋脸+意气风发的少年音永不过时!欣赏不到的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项瑶在那个人带着得体的笑容站上舞台的那一个瞬间就被俘获了,一开始端着相机试图选个角度来记录下这颇具观赏性的一幕,但最终却一张照片都没有拍。因为她完全被他讲的那个关于家乡的故事给吸引住了,傻乎乎地忘记按下了快门。
“各位老师好,很荣幸来到Y大,我就是Y省城锦人。Y省每年向C城各高校输送大学生约10万余人,我们的团队便是这十万分之5。而我们今天重新回到Y省,也是想要尝试用C城经验解决Y省的问题。”
在他之前登场展示的恰好是Y大自己的学生,具备一定的主场优势。但是他上场之后,直接乘势而上将自己的主场优势扩到了最大,连刚刚一直皱着眉头在翻阅材料的首都大领导都抬了下头,一副被激起了好奇心的样子。
按理说,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但是他却很擅长拿捏观众们的情绪和预期。在之后20分钟里,他没有炫技,也没有展示什么石破天惊的构思,只是配合着他们美轮美奂的PPT,十分清晰且平易近人地讲完了他们的产品,让项瑶一个对互联网或者智能化完全不了解的人士也对他们这个技术模型有了个粗浅认识,然后深感“农而食之,虞而出之,工而成之,商而通之”的商业法则如此神奇,而政府只需要用互联网这个工具“轻轻地一推”。
“万里归来颜愈少,此心安处是吾乡。谨以此献给我们共同的家乡。”
还在意犹未尽之时,他很自然地微微做了个展臂,把最后这格局拉满的结束语说完后鞠躬致谢,耳边计时器的“滴滴”声也随之响起,为他这场恰到好处的演讲做了个最好的收尾,台下雷鸣般的掌声甚至都慢了半拍。再抬起头的时候,他仍然笑得格外淡然,一切都好像浑然天成。
项瑶亡羊补牢地赶紧把这幅画面定格在了自己的相机里。意识到有人在拍,他便大大方方地把脸转向了镜头的方向,稍稍停顿几秒之后微微点了个头致意,然后阔步走下舞台。
欣卿以前是三道开胃小菜,欣卿之后便全都变成了餐后甜点,所以最终的结果好像也没有那么意外——至少从这永远挂着淡淡的笑容的人脸上,即使捧上了金奖也没有什么好意外的。
直到最后的集体合影留念环节,项瑶才透过自己相机的取景框,看到了这个人脸上一点点不一样的笑容。不知道是因为个子高还是他故意低调,他正好站在人群的最右侧,时不时低下头看一眼,脸上完全藏不住笑意。
项瑶有点好奇到底是什么能让他这么开心,所以调整好相机的各种参数和定时拍摄功能后便朝那个人旁边的空位跑了过去。他像是通过余光瞟到了个人影,便稍稍往侧边让了一步,一副请她站在里面的样子。项瑶低下头为对方的绅士举动轻轻道了声谢,这才注意到他垂在身下的双手正攥着自己的手机噼里啪啦地打字。
竟然是盲打,有点厉害……
项瑶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一声,又清了清嗓子,回归自己的主线任务,试图用能展示出青年活力的声音试图提醒某些三心二意人士合影准备开始。
“各位领导老师注意看镜头,来,三,二,一!”
完全不整齐的口号声、隐没在环境里的几下快门声还有和她一向配合默契的手持小礼炮爆开的声音结束后,金色和银色的亮片纸又从天而降,混合着红色、粉色和绿色彩带,像是下了一场五彩斑斓的大雨。
每次办完活动之后,项瑶都会捻过头发上的一块儿亮片纸,然后对着这样的盛况而会心一笑,一副繁华落尽后的成就感,但今天她的笑容却逐渐凝固住了。因为在这嘈杂的背景声中,耳边却很突兀地响起了清晰而又熟悉的少年音。
“好啦,不逗你啦,是金奖,第一名,没让小方老师失望吧。”
刚刚只是意气风发,现在加入了一点温柔和调皮,所以显得甜津津的。
“我不累,睡一会儿就没事了。还有就是,有点想你了。”
项瑶慢慢地转过头去,像是难以置信。
可是,刚刚那个把名利都置之度外的人是他,但是眼前,这个笑容更盛的人明明也是他。合影结束后,他终于不用掩饰什么动作和声音了,直接正大光明地把手机举到了嘴边发起了语音,声音也变得更柔和了,像是在和谁撒娇。
项瑶困惑了一秒钟便如醍醐灌顶一般突然清醒了。她怎么忘了,那个最帅的,是有女朋友的呀。心脏里的一个地方不争气地软了下去,然后不知道怎么就有点发酸。她忽然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一句诗王安石的诗:与君相逢处,不道春将暮。
是啊,这个春天,结束得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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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瑶第二次遇到陆煦便是在暮春。
大四毕业季,被各种招聘流程反复鞭打过的她深感自己出现了异化现象。找工作的时候拼命伪装自己,甚至连“我家有个小我7岁的弟弟,所以我对处理孩子的问题很有自信。”这种违心的话都拿出来说了,让她有种圣洁的灵魂被公开叫卖,但是却始终找不到买家的无力感。然而,真正拿到对方的口头录用的时候却也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冥冥中有个幼稚的念头过于强烈,和对方签了这东西之后,她就再也做不成孩子了,那种无忧无虑,随时放肆大笑的孩子,毕竟她都要“处理孩子的问题”了。
临近给对方口头答复的最后一天,项瑶又被辅导员抓壮丁一样地被安排去一场创业公司的宣讲会凑人头。朋友都说她太好说话才会每次都领到这种摊派任务。的确,像她这样十分听话的人并不多见,因为走到现场后,她才发现,签到表上密密麻麻地有50多个名字,但是场内却稀稀拉拉地只坐了20多个人,看来大部分同学都是签完到便从后门溜走了。
这是项瑶第一次见逸夫厅这么清冷的样子。大学4年,他们校团委的大型活动总是在这里举办,每一次都是热热闹闹的。去年秋招的时候她也跑过来听了好几场大厂宣讲会,次次都是人头攒动的。想到这里她忽然觉得有点唏嘘,或许是因为做孩子的时候总是傻傻地开心,但要做大人的话却要学着权衡利弊,不会再把有限的时间花在无用的事情上了。
站在门口,项瑶简单浏览了一下门口易拉宝上写明的公司简介、招聘岗位和专业要求。一个好消息是工作地点在城锦市,坏消息是不在城区,而是在比较偏的贫困县;第二个好消息是工资比她想象中要高不少,坏消息是这和她无关,因为仅招码农。
……所以这种专业特质要求这么高的公司宣讲会为什么强制中文系出两个人参加啊!就业办的老师脑子进水了吧!
项瑶没忍住在心里狠狠吐槽了学校一把,随即便放弃了刚刚一丁点儿的恻隐之心,一边装作找位置的样子一边悄无声息地往后门的方向走。
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的人从她身边经过。她不禁感觉呼吸一滞,停下了脚步又转过头去,便看到了那挺拔的男性背影。她不确定刚刚擦肩而过的时候自己有没有看错或听错,但是埋藏在内心深处某个角落的雷达响得过于欢快了,于是她便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迫不及待地想要验证。
那个人似乎正在讲电话,轻声细语的:“……听话哈,我明天就回去了。烨霖哥哥对你不是也挺好的吗?……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哥哥没有走远,也没有不要你。”
刚刚他大概以为这通电话很快就能结束,所以从后门走进了场内。但不知道自己忽然说错了哪句话导致电话那头的人情绪大爆发了,通话看样子有继续延长的趋势,所以他猝不及防地刹了个车,然后又重新转过身,作势要从后门出去继续讲电话。
项瑶在他转过身来的瞬间便看清了他的脸: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副银边眼镜,眉心整个皱在了一起,一副很疲惫的样子,眼尾微微下垂,像是那种看上去就很温顺的猫。
她不会认错,他是陆煦。
是2年半前在这里和他的团队一起站上了巅峰但却格外平静的项目负责人,是她曾经用旧的单反相机反复对焦定格后的那个欣卿最帅,是那个会在闪闪发光的舞台笑着给女友发语音软软地说着“想你了”的大男孩儿。
快3年的时光里,好像什么都变了,被大家叫了3年的烂尾楼终于修成了图书馆的模样;之前说着“我的梦想就是和瑶瑶一直在一起”的男友找到了个真正的梦想然后很平和地和她分开了;连她都收起了大一大二时候的戾气,变成了个很会察言观色然后因势利导的“体面人”。
可陆煦却好像没变。
他在打私人电话的时候还是很温柔,沉静的嗓音像是不急不缓的敲着谁的心门,让人不由自主地就羡慕起了被他这样呵护着的人。
他还在和那几张熟悉的面孔做着他们的创业项目,现在已经变成了这家创业公司的发起人之一,真正地在利用互联网技术轻轻一推,用着C城的经验解决着Y省贫困县的问题。
他还是一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样子,即使站在几年前带给他无限掌声和目光的舞台,但现如今面对着稀稀拉拉的人群,却也只是神色如常地拿起那个带有魔力的话筒,然后在开口的一瞬间便重新抓回了全场的目光。
“我是欣卿大学2X15届的毕业生陆煦,Y省城锦市人。半年前辞掉了一份年薪7位数的工作,回到我的家乡注册成立了煦·榆,现在想邀请你们成为我们的伙伴。”
一句信息量极大的话,项瑶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人,余光中周围的同学也纷纷抬起了头,看样子都是在好奇同一件事。
而那个男人从不会让他的观众失望,就这样顺应所有人的期待,借着这个“年薪7位数的工作”话题正式开启了自己的宣讲。所以最终的结果也顺理成章地不会让他失望,纷至沓来的简历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散场之后,有几位同学还意犹未尽地围着他们交流着各种各样琐碎的话题。项瑶抓着自己的简历站在最外圈,却只能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人生很长,但是却是由许许多多个发生在瞬间的决定组成的。而她乖乖女一样地在康庄大道上走了20多年,现在正站在一个岔路口,而且即将要做一个很不得了的急转弯。她不知道将会面对什么,可冥冥之中有个预感,或许她真的可以成为那个不用权衡利弊、只要傻傻地就可以很开心的小孩子。
人群逐渐散去,她的目光第一次和他完全地相交,却莫名地被他冰冷的眼睛刺了一下。
心跳在那一个瞬间格外地突兀,而为了盖过大的吓人的心跳声,她的声调也提高了一倍:“陆……陆总!”像是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似的。
他愣了愣,又喝下了一口水,性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好像也变得清亮了一些:“叫我陆煦就好。”他先是纠正了一下称呼,然后又点了周围的几个人,看似友好地做了个导览工作:“人事问题找她,技术问题找他们几个。”但潜台词好像是没别的事不要烦我。
项瑶有点意外,印象中的陆煦虽然是个冷静的人但不是个冷漠的人。他只是不会笑得那么开心,但是至少是会挂着个淡淡的微笑。他会和朋友勾肩搭背着走路,会在合影的时候把奖杯和C位都让给团队的女生然后设计有趣的动作,会发那种软乎乎的撒娇一样的语音给别人。但现在,他为什么变成了这副好像很难相处的样子?
项瑶很想知道答案,所以还是定了下心神,然后不管不顾地把简历直直地递了出去:“我是Y大中文系2X16届的毕业生项瑶,虽然和贵公司的招聘要求不匹配,但是我想和你一起工作。”
他微微皱了下眉,下意识地想把她引到旁边递交简历的地方,但似乎用余光瞟到了旁边的人群,于是伸出的手还是接过了她的简历,而且还善良地给她找了个台阶:“那边人有点多是吧?那我先看看吧。”
项瑶点了点头,又很不好意思地把头低了下去。沐浴在他不明所以的目光里,她忽然有点晕晕乎乎的,完全分不清楚她究竟是在递简历还是在递情书——虽然一向被谬赞为“小美女”的项瑶从来没有递过什么情书,而在这漫长的招聘季里,她也曾反复被HR打量过。但这次是不一样的,她感觉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哦,你也是城锦人啊。但我们工作地点离城区有点远的,没有通勤工具的话可能要住在县里,不过我们会提供住所,你可以接受吗?”
他无比正经的提问成功触发了项瑶的条件反射。她立刻切换为了设定了面试程序的机器人一样,先是认真点了点头,然后熟练地应用起自己的面试答题套路:“嗯,可以的。我小时候去过岚县玩,是很漂亮的地方,所以我很期待我可以和你们一起把那里变得更富裕更美丽。”
“是啊,是很漂亮的地方。”他意味不明地感叹了一句,但很快又把话题投回到了她的简历上,忽然眼睛亮了亮,“你有教师资格证呀,那你很擅长和小朋友打交道吧?”
“嗯,这方面我很自信。而且我还有个在上初中的弟弟,我平时会辅导他作业什么的。”项瑶脸不红心不跳,尽量把自己和弟弟的相处模式塑造得格外相亲相爱。当然,她知道对方问这个问题并不是想问她的家庭关系,所以她又急忙补充道,“其实除了小朋友之外,我性格开朗,很善于和其他人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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