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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理想

小说:

现形记

作者:

不会起名字的苦瓜

分类:

现代言情

出租屋很小,只有12帖,能勉强住下两个人。风带着潮湿的热气潜进屋内,让室内温度反而比外头更高了两度。更糟的是这木造的老房子支撑不了大功率电器,因此没有空调,只有一台盘子那么大的小电扇来回摇头,嗡嗡地声音好像在说“不……行……不……行”。

桂正作赤裸着上身坐在榻榻米上,脖子上搭了条湿毛巾。他拽起毛巾的末端,擦了把脸,水分带走了些许热量,脑子似乎清醒了一些。他盘起的腿前,放着一个扁扁的快递。

一年前从少年院释放后,他白天在港口附近的工厂工作,日落下班,而爸爸则在太阳刚刚西斜时出门上夜班。工作时间恰好错开,父子俩得等到谁休全天的时候才能碰上一面,今天也是如此,等他回到家的时候,爸爸早就出门去了。当他疲惫地爬回位于顶楼的出租屋,发现门前放着这个快递盒,盒子上没有粘贴快递单。他想起了早上接听的那通电话,这就是那个男人所说的“礼物”吗?

潘多拉魔盒。

他没有马上就拆开盒子,而是先去冲了个澡,利用几分钟时间思考该做的决定。

——你要不要试试从地狱里爬起来?

要的。

盒子里有两件东西。放在最上面的,是一枚鼓鼓的牛皮纸信封,撑开信封的口子,里面装着沓万元面额的旧钞,稍作清点,有100张。不算太多,但足够这间出租屋两年的租金。信封底下是一台便携电脑,开机,桌面上只有一个图标。点开是语音通讯程序,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他登入的第一刻传来。

“晚上好,阿作。”

“你是谁?”桂正作刚问出口,就有些后悔,这种问题既不必要也不应该。

“你可以叫我U。”

U?Unknown的意思?

“我这里有一个计划,与国木田有关。说起来,你被逮捕后,他对你说过很过分的话吧?”

“你怎么知道?”

“所以果然说过。”

桂正作这才发现自己踩中了U语言里的圈套。

“你不想让他把那些话收回去吗?让他品尝一下,他那些话所造成的后果,让他也试试理想坠落的绝望。”

“他说过,他不会让任何人在他眼前死去……你要我在他面前杀人?”

传来两声轻笑。

“做不到的吧。成功带着炸弹进学校、最后零伤亡、还被轻而易举逮捕的你,无论是意愿,还是能力,都做不到。”

的确如此。

U接着说:“杀人这件事不由你来做,你有别的任务。我先说明后果,你会被军警以‘危险品使用罪’逮捕、判决重罪,最坏的情况是——你会死。”

接着是长达30秒的寂静。桂正作想,这是在等他做最后的决定吧?现在合上电脑还来得及,那100万就是封口费,U有这个预期。但会给他留30秒吗?甚至……如果自己不出声,这种令人窒息的寂静还将持续。

不。

桂正作的心突地猛跳了一下。

这是在让他自己认清形势。在自己登入电脑的时刻,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U无声无息地送来了钱和电脑,在没有告知的情况下,他知道自己的住址,知道自己白天的工作时段,也知道他还有亲人、上的夜班,甚至连家里没人的时间都准确把握……

U在告诉他:听从命令去执行任务的结果是他会死;而后悔退缩的结果他和爸爸一起死。

——我会愿意支付我的一切来实现这个愿望。

这就是代价。

桂正作的喉咙一阵发紧:“别说那些没用的。要我做什么?”

“做些会响的小玩意吧,做八个,最好是和两年前的那种外形一模一样。”

第二天相同的时间,一个快递盒出现在了相同的位置。盒子里的东西用层层的泡沫纸和黑色塑料膜包住,又缠上了好几圈胶带,才堪堪充盈了快递盒的内部空间。桂正作小心地剪开外包装,露出了里面用不同容器盛装的内容物:NTEP、装有叠氮化铅的蕾管、空蕾管、硝化淀粉、点火器……他知道,和烟花弹改造的玩具不同,这些东西能真正把很多人送上西天。

“一字不落地执行我的要求。”U的声线很温柔,但内容却像冰凌,又冷又硬,不容置疑。

于是桂正作一五一十地按照U提供的技术资料制作了八份炸弹。现在这些“会响的小玩意”已经完成,在地板上摆成三行:

上层的四枚用了含初级装药的真蕾管,遭受撞击会引爆炸弹;中间的三枚装的是空蕾管,即便点火也只能燃烧无法爆炸;最后一份则是爆速只有TNT四分之一的硝化淀粉炸弹,并放入带有通讯模块的点火器,可用程序引爆,爆炸会产生剧烈闪光、低沉的暴鸣和2米范围内的冲击波,受害者会形成重伤而不是被炸的四分五裂立即死亡。

八份炸弹与定时炸弹都没有任何关系,但外形却完全复刻了两年前的假定时炸弹,甚至连表盘都还使用的是当时没用完的存货。

国木田看到的话,应该能够一眼识别。桂正作看着窗户玻璃反射出来的脸庞,比两年前成熟了不少,脱去少年稚气,面部线条硬朗了很多,皮肤也变黑了,光看脸已经不太能认得出他是两年前的那个桂正作了。而凭借炸弹相同的外形,可以让国木田能迅速辨识自己的身份,从而默认袭击是冲着他来的——这大概就是U想要达到的效果。

桂正作给地上排列整齐的东西拍了照片,发给了U。之后是漫长的等待,U似乎消失了,好几天没有再联系。如果不是制作好的炸弹和每晚开机等待来电的电脑,桂正作几乎以为之前的事是在做梦。

直到,电脑上突然出现12小时的倒计时。

“明天早上就是行动的时间,今晚的工作是确定行动细节。哦,对了!我给你找了个搭档。”通讯接入了一个新的通话对象。

搭档?他一直以为,去执行任务的只有他。

“晚上好!我是小文!请多关照!”

桂正作的瞳孔瞬间缩小!这声音清脆响亮,充满活力,是小女孩的声音!U,要把一个孩子也拖进这场犯罪吗?!

“我不需要搭档。尤其是个小孩子,碍手碍脚的。”

“哈?大哥哥,你是在小看我吗?我很厉害的哦,我每天都有练习空手道!”

不是这个问题!桂正作攥紧了拳头抵在嘴唇上,差一点就要喊出什么来。如果把这样的孩子拖入犯罪的深渊,那么自己和“那些人”有什么不同?自己也成为了用别人的人生来满足自己欲求的混蛋吗?甚至更卑鄙更恶劣!

“我一个人就足够了!”桂正作用拳头锤击地板,吼了出来。

“不。”U斩钉截铁地说,“这个计划,从一开始就是二对一。”

U接着说:“我知道你的疑虑,那么我先预言:第一,小文不会成为罪犯;第二,小文不会受伤或者死亡。”

“所以呢?”不是罪犯,原本还有受伤或者死亡的危险。他似乎猜到了小文的角色。

“硝化淀粉炸弹将在小文身上引爆。”

桂正作愣住了,这些天来他第一次感到后悔。如果时间可以倒转,他会从哪里开始做不同的选择?六天前拒接U“赠送礼物”的电话?一年前没有点头?两年前接受栽赃陷害?甚至是干脆从来没有入学新鹤谷学堂?

都可以,这样今天就不会牵扯到无辜的人了。

但时间不会倒转。

“那个……”小文说,“哥哥,我有必须要做这件事的理由,我会没事的,你相信我吧。”

——爸爸,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相信我!

桂正作想,不是相信U,而是必须相信小文。

U似乎听到了他长长的呼气声,继续用平稳、舒缓的语调来描述整个计划,在一些关键点上还会多问一句“明白了吗?”,得到两人肯定的答复后才向后推进。

“国木田会把日程排得很满,这是他的习惯,因此他会一大早就出门,从中华街站乘坐地铁,行动就在地铁站内展开。”

桂正作开了一罐冰可乐,冰凉的感觉能让他集中注意力。他回忆当年国木田在学堂里的表现,实在不觉得把这人拦在地铁有可行性。

他说:“他会按秒卡时间,不会在车站停留。中华街站人流量太大,恐怕还没发现他,他就已经上车了。”

“竟然有人按秒做事?!太可怕啦!”小文说。

“上车之前,他会接听到一个电话。”U继续说,“这能让他在站内停留1分钟左右,直到到地铁开车的最后几秒。你们两个可以在人流中迅速凭借‘打着电话犹豫是否上车’这个特征找到他。”

这么精确的时间?桂正作想,U绝不能将别人控制得如此精确,那么U就是给国木田打电话的人吧?

“然后?”

“把握住这个时刻,把装有四枚真弹的皮箱,当着他的面交给小文。我会往武装侦探社散布‘最近有炸弹客交皮箱给路人随机爆炸’的谣言,因此,国木田看到交皮箱的情景一定会冲上来抢走皮箱。所以,小文你拿着皮箱慢慢走,给足国木田反应的时间。”

“没问题!”小文无论说什么话,都有一种活力四射的感觉。

桂正作问:“怎么确定他会抢走皮箱?”

U冷冷地说:“一个无辜的小女孩可能被炸弹客选为受害者,炸死在他眼前。国木田会置之不理吗?”

“小文。一定要把皮箱拿稳。不能晃、不能磕、不能掉……”桂正作感觉汗水顺着额头滑下,“那是震感炸弹,如果不小心引爆……”

“没问题,我的手可稳……”小文忽然止住了话音,“放心吧!”

U继续讲述计划:“国木田拿到皮箱会马上开箱确认,一眼望去就是定时炸弹的样子,他可来不及报警和等待拆弹专家……”

小文看着国木田抱着皮箱飞奔,脑中回忆着U昨晚交代过的话。

U说:“国木田确认炸弹后为了迅速就地处理,‘正确的方式’是把皮箱扔进河里,水可以有效衰减冲击波。因此他会直奔贴着河边的地铁5号口,不要跟丢他。”

小文跟着国木田跑起来,看着他三步当两步的跨上楼梯,冲出地铁口,将皮箱甩进了大冈川。皮箱重重地坠入河中,炸弹受到水面的撞击被瞬间引爆,“轰”的一声炸出高高的水花。

“虽然第一眼他会以为是定时炸弹,但撞击水面就被引爆了,这会让他修正认知——炸弹是‘震动感应式’,进而错误地默认本事件中所有相同外形的炸弹都是‘震动感应式’,这是让真正的主体计划成功实现的关键。”

小文看到看到国木田拿出手机报警,便一屁股坐在了进站口的台阶上,心里想着“我就拦在这里,绝对不能让你跑了”。

地铁站里,人群都挤在地铁口方向看热闹,保安都赶着去疏散和引导聚集的人群,站内闹哄哄的。桂正作趁着安保的疏忽,跳下了地铁轨行区,带着其他的炸弹向横滨站方向跑去。地铁在每日运营后停止后巡检,在次日运营之前关闭地铁站入口,所以没法在夜间提前潜入,必须趁乱轨行区后奔向目标地点放置炸弹。

按照计划,他得穿过日本大通站、马车道站、港未来站、新高岛站,最终将第二组的空蕾管弹安置在新高岛站和终点横滨站之间。

奔跑4公里。

这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隧道里黑漆漆的,视线很糟糕,还得避免碰到供电轨。

9:20,这时候是高峰时段,5分钟一趟地铁,再过一会儿是平峰时段,也仅间隔8分钟一趟。港未来线车次频率很高,这是阻碍前进的一大问题。

“擅自进入地铁轨行区是违法的,当然你本来就在违法。”U用轻松的语气说着令人并不轻松的话,“但是任务完成之前要避免被地铁运营方抓到。”

“那国木田和小文呢?”

“武装侦探社是合法开展侦探事务的机构,国木田下轨行区不过是和地铁方打声招呼的事儿。换句话说,他们俩可以光明正大地在检修步道上走,比你轻松得多。所以,加油跑吧。”

桂正作的侧脸贴着又湿又凉的道床,一辆地铁开着车灯飞驰而过,呼啸的风似乎要将他从地上拔起,忽然耳中响起“嗡”的声音,他赶紧咽下一口空气。在这4公里的奔袭中要经过双向大约20趟地铁,每一趟都得如此躲避地铁司机的观察,这会浪费大量的时间。

10分钟后,桂正作脑中剩下的只有“膝盖很疼”。

日本大通站,站台上站满了人,总不能大喇喇地从那么多眼睛下面走过去吧。站台高1米,乘客站在白线外。没怎么多想,他就跪下了,肩膀贴着站台的侧壁,确保自己身体所有部分都隐藏在站台上的乘客的视线盲区内,四肢着地向前爬行。爬过120米,又进入了无光的区域之中,衣服已经湿了,又热又凉的感觉有些难受。

9:30,桂正作回头看着来时的方向,国木田和小文应该已经从中华街出发,他没法多休息1分钟,扭头看向将要行进的路,那边是无尽的黑暗——这才是刚刚开始,还有3公里。

好在一回生二回熟,如果忽略自己快要炸掉的肺和几乎碎掉的膝盖,剩下路程比他设想的要容易一些,花费24分钟走过了两站路。

9:54,到达新高岛站。

汗水“啪”地从额头滴到手机屏幕上。为了追赶上因躲避和爬行耗费掉的时间,必须在没有地铁经过的时间段内用尽力气奔跑。呼吸的气流带着“嘶嘶”的声音穿过气管,心脏用极快的频率突突地撞击胸腔,桂正作产生了舌根有铁锈味的错觉。

是极限了吧?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啊!被追上就好了吧,就可以休息了吧?被追上任务失败也不是你的错,反正任务成功也会死的,不过早死一点而已,没有区别不是吗?

本来就是成不了事只会忍耐的废物!

“闭嘴!”桂正作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远远的呜呜声传来,白光再一次照亮了隧道的墙壁,桂正作迅速翻下检修步道,俯在墙角。

站台就在前方10米,站内广播响起:开往横滨站方向的列车进入站台,请退至白线内侧以确保安全。

新高岛站是中间双轨两边站台的侧式站台设计,两侧站台都有乘客等车,毫无躲避的空间,无法使用先前的沿墙爬行策略,无法在不引起任何注意的情况下通过。

桂正作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对策。

伪装成地铁检修人员?假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从人群面前走过?站台上起码有一百来人,但凡有一个人发现问题,任务就彻底失败,能冒这个风险吗?

就在他犹豫不决时,站内广播又响起:开往中华街站方向的列车进入站台,请退至白线内侧以确保安全。

两辆列车,同时在车站停靠了一会儿。然后开往横滨站的列车先驶离了站台,又过了一会儿,开往中华街的列车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有什么模糊而确定的东西,从桂正作的脑中闪过。

——他会按秒卡时间。

——竟然有人按秒做事?太可怕啦!

“120米,20秒……不,15秒。”桂正作喃喃地说。

能做到吗?他问自己。

不要问。他回答。

现在是稳定的平峰时间,双向列车的间隔都是8分钟。前方就是横滨站,开往中华街站的列车会准时发车,问题就在开向横滨的列车能否保持稳定的速度到达新高岛站,这需要一点运气。

如果运气不错,两车可以同停20-30秒,双轨之间有大于3米的间距,足够他从中穿过,但是走霉运的话,两辆列车就会完全错过同停,到时候就不得不采取更冒险的方式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过车站。

10:03,车站又响起了广播,对向来车准时到达。

桂正作趴在地上,看着手机上的秒表默念:

1秒,上帝保佑。

2秒,圣母保佑。

3秒,佛祖保佑。

4秒,安拉保佑。

5秒,天照大神保佑。

“呜……”低沉的风压声传来,祷告显灵了。

列车堪堪停稳,他从犄角旮旯里爬出来,绕过左侧列车的尾部,眼前是一条明亮刺眼的细线,两侧列车的车窗高于他的头顶,乘客的后脑勺露出一半。

冲!大腿的肌肉紧绷,只有脚尖触碰地板,列车车身从他眼前向后飞去。

“哔——哔——”是列车关门的警报!

5秒!5秒!再给我5秒!桂正作张开嘴用力吸气,什么都没有喊出来。

两车之间拉上了一条无形的终点线,当他冲过的瞬间,胸腹之间似乎被没有重量的彩带抽打了一下。他向地面扑下,一个团身,从右侧列车的尾部滚到了隧道的墙角。两辆列车缓缓错开,各自向自己的终点进发。

成功了……

10:04,桂正作拍拍裤子上的灰,伸手捏了一把背包里的东西,继续向前走。

“在横滨站地下商业区不远处,有一个岔路,那里是地铁临时检修区,就在岔路口的附近紧贴轨道设置空蕾管弹。”

桂正作选择用轻松的脚步走完剩下500米,趁着这个时间恢复正常的呼吸,为待会儿的正事做好准备。

10:09,到达地点。等待又一趟列车过去后,他掏出了硝化淀粉炸弹放到了左边检修步道下,从那里又向前跨了3步,将三枚空蕾管弹依次贴紧轨道放置。下一趟列车将在10:19分经过。

接着他躲入了岔道,把背包里的电脑拿出来,U已经准备好了相关的程序,他确认了一下程序与硝化淀粉炸弹的连接,接着抄起了一根放在墙角的钢管,双手握紧,用力挥向前方:“安打!”

小文对自己死缠烂打的功夫很有信心,国木田果然乖乖跟着走了。尽管发出了“为什么犯人会往隧道里逃跑?”“向地面逃跑到中华街不是更合适?”“小孩子跟着去追凶果然还是太奇怪了!要不我去追你回去吧?”之类的疑问,但小文富有热情的肯定回答,让国木田压下了疑虑。

“我可是正义的朋友!”

两人边聊天边向前走。小文盘算着桂正作的速度,时不时落在国木田身后四五步的距离。

“等等我嘛。”她像个正常的十岁孩子一样撒娇,国木田果然放慢了脚步。

10:15,两人步行了一个小时,国木田发现了轨道旁的炸弹,向前小跑几步检查情况。

小文则不动声色的挪到了检修步道,伸手摸索着桂正作放的炸弹,上面系有布带,她像戴项链一样,戴上了那枚炸弹,接着又悄悄走回了轨道上。

“你得演得真一点。”U笑着说。

“那可难了,我从来没有害怕过呀!”小文说。

还是有一点怕的,毕竟那是一个真的炸弹。

假设左手是一颗能瞬间把人炸成碎片的炸弹,右手一颗能把人炸成重伤的炸弹,进行比较的话,无疑是后者更令人感到恐惧。

与U说的一模一样,凭借与真炸弹相同的外貌,成功地误导了国木田,将之错认为了“震感炸弹”,并且想起了两年前的桂正作。当他回头呼叫小文时,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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