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老旧的铁门在生涩的摩擦声中,被彻底拉开,发出近乎**的声响。更多的、来自昏暗楼道的、带着灰尘气息的光线涌了进来,连同门外那个西装革履、面容平静的男人,一起侵入这间狭小、凌乱、弥漫着绝望气息的斗室。
罗梓僵立在门口,手还死死攥着冰凉的铁质门把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起死灰的白色。他感觉自己像一尊被骤然暴露在探照灯下的、沾满污泥的雕塑,无所遁形。门外的男人——李助理,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却像最精准的扫描仪,在他身上每一寸狼狈的痕迹上缓缓滑过:湿漉漉、沾着干涸泥点、皱得像咸菜的外卖工装;凌乱纠结、还带着雨水泥污痕迹的短发;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窝深陷、布满惊恐血丝的脸;以及那控制不住微微颤抖的身体。
那目光没有鄙夷,没有愤怒,甚至没有好奇。只有一种绝对的、事不关己的冷静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损毁程度,或者计算一道数学题的所有变量。这种冷静,比直接的厌恶或憎恨,更让罗梓感到一种刺骨的寒意和……无地自容。
“罗梓先生?”李维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仿佛在确认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预约,“韩晓女士委托我前来,与您面谈一些事宜。方便进去谈吗?”
他的措辞礼貌,甚至带着一种职业化的疏离感。但“韩晓女士”这个名字,和他口中“委托”、“事宜”这些字眼,组合在一起,在罗梓耳中不啻于惊雷。韩晓。那个被他侵犯、玷污、伤害至深的女人。她没有直接报警,没有带着警察破门而入,而是派来了一个看起来像高级律师或管家的人。这意味着什么?是更隐秘的报复?是更残酷的私刑前奏?还是……别的什么他无法想象的安排?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罗梓的喉咙,让他呼吸困难。他想摇头,想关门,想把这个人赶出去,把自己重新锁进这片绝望的黑暗里。但他不敢。他就像砧板上的鱼,连挣扎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更何况,对方的态度看似平静,但那无形的、来自阶级和权力的威压,如同实质的空气墙,将他牢牢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一点嘶哑的、不成调的气音,最终只是极其轻微、幅度小到几乎看不见地点了点头。然后,他像被抽掉了脊椎骨一样,侧身让开了门口,动作僵硬,带着一种引颈就戮般的麻木。
“谢谢。”李维微微颔首,迈步走了进来。
他走进门的动作从容不迫,仿佛踏入的不是一间月租八百、脏乱破旧的出租屋,而是某个寻常的会客室。但他的存在本身,与这间屋子格格不入。高级西装的挺括面料、擦得锃亮的定制皮鞋、身上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清冽而昂贵的古龙水后调,甚至他手中那个皮质细腻、没有任何logo却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公文包……都与这间屋子里潮湿的霉味、泡面残留的气息、廉价家具散发的化学味道,形成了最尖锐、最刺眼的对比。
罗梓租住的是一室一厅的老破小,所谓的“客厅”不过是个不到十平米、兼作饭厅和通道的狭小空间。一张褪色的旧布艺沙发占据了小半位置,上面堆着没叠的薄被。一张瘸腿的折叠饭桌上,放着半包饼干、一个空了的矿泉水瓶和几个没洗的泡面碗。墙角堆着几个塞满杂物的纸箱。地面是老旧的**石,坑坑洼洼,沾着泥脚印和水渍。光线从唯一一扇小窗户透进来,被对面楼遮挡了大半,使得室内即使在白天也显得异常昏暗。
李维的目光,以一种不令人反感但绝对全面的方式,快速扫过这逼仄空间里的每一处细节。从墙角的蛛网,到沙发上洗得发白的破洞,再到折叠桌上那寒酸的食物残骸。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或者说,根本不值得他产生任何情绪波动。但这种彻底的、无情绪的接纳,反而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判——宣判了罗梓所处的,是怎样一个深渊般的底层境地。
罗梓感到自己的脸颊、耳根,乃至全身的皮肤,都在那平静目光的扫视下,火烧火燎地烫了起来。不是羞耻,而是一种更深层的、被彻底剥光了示众的难堪。他就像一个赤身裸体的人,被强行拖到了最明亮的舞台上,接受台下衣冠楚楚的观众的审视。他下意识地想把沙发上的被子叠起来,想把桌上的垃圾收走,想遮挡住墙壁上那些难看的污渍和水痕……但他一动没动。他知道,一切都是徒劳。在这个人面前,他所有的狼狈和贫穷,都已经暴露无遗,任何掩饰都显得可笑而多余。
“请坐。”李维指了指那张唯一的、看起来还算稳固的旧木椅(饭桌配的),自己则走到那张破旧的沙发前,从口袋里掏出一方雪白的手帕,细致地铺在沙发边缘——那里看起来相对干净一些——然后才姿态优雅地坐了下来,双腿并拢,公文包端正地放在膝上。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仪式感,与这环境的反差达到了极致。
罗梓僵硬地挪到那张木椅前,坐了下来。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他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自己湿冷、沾着泥污的裤腿,不敢看对面的人。他能感觉到李维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那种平静的、带着分析意味的凝视,比任何刀锋都更让他坐立不安。
沉默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带着令人窒息的重量。只有楼道里隐约传来的嘈杂声,和两人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罗先生似乎受了点伤?”李维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目光落在罗梓手肘和膝盖处磨破、沾着血迹的裤子上。他的语气平淡,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听不出是关心还是别的什么。
罗梓的身体猛地一颤,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胸口。他含糊地“嗯”了一声,声音小得像蚊子叫。这点伤,在昨夜那场巨大的罪恶和此刻灭顶的恐惧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昨夜雨大,路滑,送外卖不容易。”李维继续用那种平淡的语气说道,仿佛在闲聊天气,“尤其是去云顶那样的地方。”
“云顶”两个字,像两根冰冷的针,狠狠刺入罗梓的耳膜。他猛地抬起头,瞳孔收缩,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他看着李维,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咽喉。
李维迎着他的目光,镜片后的眼睛依旧平静无波,甚至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看起来更放松一些。“罗先生不必紧张。韩女士派我来,不是来追究昨晚的……‘意外’的。”他刻意在“意外”两个字上,用了极其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停顿,仿佛在斟酌用词,又仿佛是一种点到即止的暗示。
不追究?罗梓的心脏狂跳起来,不是放松,而是更加剧烈的恐慌。不追究是什么意思?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还是……有比追究更可怕的事情在等着他?
“韩女士看了你留下的信。”李维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透明的文件袋。罗梓一眼就看到,里面装着的,正是他今早留在云顶别墅床头柜上的那封道歉信!信纸被仔细地抚平、封装,此刻在他眼中,却像一个被呈堂的、无可辩驳的罪证。
李维将文件袋轻轻放在自己铺着手帕的膝盖上,双手交叠置于公文包上,姿态依旧从容,但话语却开始切入核心:“信上的内容,韩女士已经知晓。对于罗先生的……‘坦诚’和‘态度’,韩女士表示,可以给予一定的……‘考量’。”
“考量?”罗梓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紧紧盯着那个装着道歉信的文件袋,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兽。
“是的,考量。”李维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平稳,但每个字都像经过精确称量,“韩女士认为,昨晚的事情,情况特殊,涉及多方因素。单纯的法律途径,或许并非解决问题、弥补伤害的最佳方式。尤其考虑到,罗先生似乎……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说着,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再次扫过这间破败的出租屋,扫过罗梓身上廉价的工装,最后,落回罗梓因为极度紧张和恐惧而惨白如纸的脸上。“我们了解到,罗先生的母亲,张桂芳女士,目前正在第三人民医院接受治疗,病情……似乎不太乐观。医疗费用,也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母亲!罗梓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紧接着是更疯狂的擂动。他们连这个都查到了!他们知道了母亲!他们想干什么?用母亲来威胁他吗?
极致的恐惧瞬间转化为一种濒死的愤怒和防御本能。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猛,带倒了椅子,发出“哐当”一声巨响。他双眼赤红,死死瞪着李维,胸膛剧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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