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里静谧无人,古木参天,偶尔传出清脆的鸟鸣声,云雾迷蒙。
林中一群身着黑衣的人盯着前方,只见最前端领头的人左手由上而下一打,除几位骑马的人外,其余人即刻成三路向不同方向走去,步伐极轻,时不时地探看着周遭,像是在找人。
领头人环视四周道:“谢姑娘,莫要逞强,你若早些出来,大家便可尽早了事。”
他骑着马向前走了两步,地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忽地,发出“嘎吱”一声,原是他脚下一段枯枝断了。
林子最隐蔽处的破烂草丛中正躲着两名女子,正是谢嘉月与其丫鬟舒玉。
主仆俩莫名被人追杀,一路仓皇出逃。
林中云雾暂且能遮掩视线,可片刻后就会散去。谢嘉月摸出从师兄林原那抢来的匕首,声音轻不可闻:“我去引开他们,你找人来救我。”
舒玉红着眼摇头:“我去。”
“听我的。”谢嘉月咬咬牙,拎着衣裙,轻手轻脚地绕过草丛,跑向另一处,此时此刻林中似乎只剩鸟鸣声与枯枝裂开的声音。
果不其然,几路人迅速追上谢嘉月。
谢嘉月绕着林中树木四处乱跑,为首骑马的几人似是把握十足,竟如看戏般在原地看着其余人追逐她。
随着云雾散去,谢嘉月体力逐渐不足,胸前几起几伏,奈何身后脚步声一阵一阵清晰传入她耳畔,她颤颤巍巍地握着匕首,向天光大亮处奔去。
“拦住她,莫让她出林。”
谢嘉月耳边传来几阵马蹄声,她用尽全力向前跑,不巧被脚下树枝绊倒,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林间地上尽是枯枝泥土,谢嘉月一袭水绿衣裳满是污泥,原本白皙的双手上一片黄一片白,她下意识地想把散开的几缕头发别到而后,随后又去擦脸,不适感袭来,她这才注意到自己这双手已不干净。
谢嘉月顾不了那么多,她即刻爬起,然而一起身就被这阵仗吓到,一个没站稳又摔回地上。
只见谢嘉月周身围着一群人,身着黑衣,手中握剑,无一不是高大威猛之人,站在她前方的几人退至一侧,骑马的几人悠悠向前,停在前方一尺处。
其人面色狰狞,脸上带笑,看着地上落魄的女子。
谢嘉月幼时恐惧死亡,细细数过无数种可能会死的可能性,一一避过,从未想过会以这种方式丢掉性命。
不仅被来路不明的人从盛京城内追杀到城外深林,还一身污泥,死得不明不白。
谢嘉月忍着膝上传来的痛,一颤一颤地挪动位置,衣裙随之而动,悄无声息地遮挡住泥土之中的匕首,她挤出一个笑容:“小女子不曾得罪过诸位,不知各位大人今日为何苦苦相逼,竟要置我于死地?”
“姑娘行事不端惹了是非,自己不知?”
谢嘉月霎时间忘了膝上的痛,扯着嗓子道:“休要污蔑我!”
她在府中孝顺父母,在外听师父话,送过找不到家的孩子回家,帮过没钱看病的老妇人买药……
这等贼人追杀她,还要毁她名声。
哪有这般欺负人的!
谢嘉月不死心,又道:“究竟是何人要下此毒手?”
“想要谢姑娘死便死了,何需理由。”领头人继而示意旁人上前。
谢嘉月闻言一动不动,在那二人走近之时,她忽然挣扎着往后退,手在衣裙下胡乱摸着,死死地抓起匕首,待人靠近时,单膝跪在地上,撑着身子,右手握着匕首往其脖颈处划去。
那些人身手敏捷,稍稍一侧便轻易躲开。
领头骑马的人道:“谢姑娘老实些,也可多活几日,若再惹事,休怪我们不客气。”
谢嘉月听到多活几日几个字眼,缓了口气,盯着离自己最近的二人,又望着他们手上的粗大绳索,随即颤着将匕首放到脖颈处:“我跟你们走,别用绳索绑我。”
“眼下你有与我们谈条件的资格吗?”
谢嘉月道:“绳索如此粗糙,绑完我的手还要不要?若是不应,我宁愿自尽于此。”
领头人全然不应。
一人向谢嘉月走去:“到如此地步,还要拿小姐姿态,活该你死。”
谢嘉月闻言简直牙都咬碎了,她把匕首放到脖颈处:“别逼我!”
—
片刻过后此人扯下内衫的一块布,手忙脚乱地包扎自己的手腕,随即跑着向前,跟上队伍末端,他嫌弃地看看手中的那把匕首,又看着队伍中间的马车,里面是害他在弟兄们面前丢面子的人。
此仇不报非人哉!
而马车里的谢嘉月睁眼不见光,方才她划伤了那挖苦自己的人,右手手腕因此被狠狠踹了一脚,人还被打晕。
她蹙眉想揉一揉自己的手腕,却动不了,试图活动筋骨,可连双脚也被绑住。
她哪里是要顾小姐姿态,分明是为方便逃跑。
马车外的人听到动静,厉声道:“车窗已被钉死,莫做无用之功。”
谢嘉月不作声,她适才不过左右摸索了一番,人已经滚到角落,岂非狼狈二字所能概括。
她眼睛被蒙住,嘴中被塞了块不知是黑是白的粗布,压在心底的惧怕顷刻间浮上心头,她欲用手去碰脚上的绳索时,不料马车毫无征兆地一晃,她整个身子随之撞上侧壁。
眼下,谢嘉月当真不动了,无力地靠着车壁。
谢嘉月看不见,亦无法说话,她心渐渐下沉,不由得想起家中爹娘,几日前她还笑着与母亲说不要分离,想要招婿,父亲虽古板,但也答应下来。
还有济仁堂的林向松师父,她答应他要认真学医,还未能做到。
谢嘉月满腹遗憾无处宣泄,自觉往别处想,心道:“不知道舒玉找帮手找到哪去了,再不来,姑娘我可真没命了。”
忽而耳边隐约有兵器相碰的厮杀声,谢嘉月额头贴着车壁去听外头声音,紧接着眼露喜色,仍不敢动,忧心这并非来救自己的,骤然出声会被乱刀杀死。
一刻后,马车外传来沉重脚步声,谢嘉月当即猜出不是舒玉,她翻滚两圈,费力转过身,拼着最后一口气用双腿在木板上挪动,缩在角落。
马车落锁的声音响起,几缕刺骨的风先冲了进去,把谢嘉月发髻吹得凌乱。
“在林子里不是很嚣张吗?继续拿你的小姐姿态啊,我倒要瞧瞧你能如何!”
谢嘉月慌了神,旁人想活捉自己,可眼前之人就说不准了,她记得这人身形粗壮,面色蜡黄,左眼处还有一道疤痕。
谢嘉月脑海中浮现出他的脸,登时头皮紧绷,颤着声道:“你杀了我难以交差。”
“杀了你哪有什么乐趣?”
谢嘉月察觉到他的靠近,额头直冒汗,她刹那间险些气都没喘过来,本能地往后退,可早已退无可退,惊道:“你别过来!”
那人哪会听她的,反而越发得瑟,笑得脸上的肥肉堆在一起:“方才不是很威风吗?继续啊!”
谢嘉月那叫一个恨啊,面上哭喊着别过来,手却在空中四处乱摸着。
眼下这人看着谢嘉月蒙着布,一双沾了泥的手也不知道在空中找什么,忽地,他眼睛一眯,把脸凑过去,感受着那细嫩皮肤。
谢嘉月忍着恶心,顺着这肥腻的肉往上摸,一把扯住这人头发往车棱角上撞,自己脑袋也撞得砰砰响。
手上湿腻触感传来,同时响起的是那刀疤男的尖叫声:“贱人!看老子不弄死你!”
于是谢嘉月被活生生地被拖着往马车外走。
谢嘉月哪是这般任人宰割的人,她那双手似乎在角落摸到了什么,一直紧紧抓着不松手,到马车门时谢嘉月腾出一只手抓住马车边沿,绞尽脑汁让手中的东西溜进衣袖里。
继而,她两只手死死抓着马车边沿,刀疤男回头一看拽不住,一边上前去掰谢嘉月的手,一边去扯谢嘉月松散的头发。
谢嘉月屈起双膝,待人一走近,凭着感觉踢了出去,果然马车一倒,两人翻滚落地。
刀疤男被踢中下腹,之前包扎好的手腕直冒血,更别提额头还撞出血来了,他弯着腰,双手按着下腹,嘴巴里在骂着贱人。
谢嘉月什么疼痛也不顾,立即去找刚刚从衣袖里掉出来的发钗,那是撞脑袋时掉下的。
还好,这发钗就在她身边。
谢嘉月捡起发钗,尝试站起来不成后,便跪着往前爬,直到那骂人声愈发清晰,她抓着发钗往人身上刺,因蒙着眼睛,只能凭感觉刺。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他们先来招惹我的。
谢嘉月这般想着,使的力气愈大。
刀疤男忍着疼痛,正要爬起来,不曾想腰部忽然被刺了一下,恰巧他起身,竟越刺越深,尚未来得及看谢嘉月,直接痛晕过去。
背部疼痛袭来,谢嘉月脸色被污泥衬得愈白,她听着那刺耳的辱骂声戛然而止,一时有些慌,低着头,想要看清自己的手,是否有血。
可是有没有血,谢嘉月自己有感觉。
谢嘉月怔了怔,随即喃喃道:“我没有错。”
谢嘉月去探这人的呼吸,可着实费劲,咬咬牙往刀疤男手腕上又刺上两下,随后缩在马车附近,头抵在膝盖上,手用发钗去弄脚上的绳索。
一番折腾下来,这绳索不算紧,倒被谢嘉月解了开来。
手上的绳索却着实没办法。
谢嘉月小心翼翼地避开远处厮杀声,尝试找石头。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姑娘!”
谢嘉月急道:“舒玉?舒玉是你吗?”
“姑娘,是我。”舒玉匆忙跑过去,哭着解开谢嘉月眼睛上蒙着的黑布,扯去她口中的粗布,赶忙拿出找到的匕首割断谢嘉月手上的绳索。
谢嘉月看见哭得梨花带雨的舒玉,总算松了口气,她忍不住笑道:“别哭了。”
她说着又由舒玉扶着起身,去检查刀疤男是否还有气息。
没有气息了。
“我是正当防卫,他活该。”谢嘉月深呼吸一下,让舒玉找出身上干净的帕子,她用帕子擦了擦脸,又仔细擦了手,“我们快过去看看那边有没有能帮忙的地方。”
舒玉道:“好。”
然而厮杀声已在前一刻停止,主仆俩一回头,正看见一群人向自己走来,有的人手上还拿着带血的猎刀。
舒玉解释道:“我跑出林中,碰上一些去打猎的人,便向他们求救。”
谢嘉月移开目光,看着向自己走来的人,心中一阵怀疑,当今世道七八个猎户都能解决几队人马了吗?她来不及多想,冲人笑道:“今日多谢各位出手相助。”
打猎人冲她颔首,却不言语。
舒玉把身上的银两尽数交了出去,扯了扯谢嘉月的衣袖,低声道:“小姐,我答应付酬金。”
谢嘉月没说什么,请人做事本该付酬金,这都是身外之物,哪能与性命相较。
猎户道:“还请两位姑娘速速离开,我们兄弟几个得抓紧时间把尸体解决掉,否则被官府发现就不好了。”
谢嘉月颔首,走近尸体,仔细察看了一番后,拉着舒玉跑向其中一匹没人骑的马,托着人上马,随即换舒玉拉膝盖受伤的她上马。
两人策马离去。
而几位身强体壮的“猎户”看着这主仆俩远去后,到荒地里挖了个大坑,确保人真的死了才把尸体丢进去。
领头的“猎户”向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把藏起来的唯一活口拉了出来。
那像是一具尸体,被砍了几刀,伤痕累累,手脚均被绑住,嘴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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