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脂玉佩与冷色调的大理石桌面碰撞,发出了极其轻脆的响声,水晶灯落下光晕,偌大客厅里的氛围越发尖锐。
萧应绛伸手,将月牙形状的玉佩往前推了推。
在他的对面,看起来稳重成熟的中年男人和矜贵优雅的女人对视了眼。
萧应绛收回手,他抬起眸子说:“裴先生、裴夫人,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这块玉佩,我父母和你们曾在我和裴小姐还未出生时给我们立下婚约,这块玉佩是定亲信物,我想——”
“小萧呀……”被叫作裴夫人的随桃并未看那玉佩一眼,只是将落在耳边的头发轻轻挽到耳后,语气温温柔柔的打断了萧应绛的话。
“指腹为婚那都是上一代的事情啦,自从你父母离世后,你和我们家知雁已经有快二十年没有见过了吧?现在是21世纪,我和你叔叔都倡导年轻人自由恋爱的……”
说着,随桃轻轻碰了碰裴旭山的胳膊,轻声细语的说:“是吧?”
裴旭山搁置下茶杯,他眯了眯眼睛,如鹰一般锐利的目光一寸一寸刮过萧应绛洗的发白的衬衫。
二十五年前,在萧家和裴家的实力旗鼓相当的时候,两家人的关系很好。
在随桃和萧家夫人几乎同时怀孕的时候,他们确实曾和萧家有过约定。
若两胎都是女孩,那就情同姐妹,若两胎都是男孩,那就拜为兄弟,若一男一女,那就给两个孩子订下婚约。
这两个孩子就是他们的女儿裴知雁和萧应绛,两家也依言订下来了婚约。
萧母将她从不离身的玉佩亲手给裴知雁戴上了,说是作为定亲信物。这玉佩还有一块在萧应绛那里。
只不过在二十年前,萧家偷税漏税数额巨大被曝光后,产品又接连被曝出用有毒物质代替正常材料,不少家庭都深受其害。
树倒猕猴散,萧家这庞然大物轰然倒下,谁都怕沾染上萧家的晦气。
没过多久,萧父萧母就死于一场车祸。
谁都知道这场车祸来的蹊跷,裴旭山依稀记得当时才五岁的萧应绛直挺挺的跪在他父母的灵堂前,未落一滴泪。
萧父萧母的葬礼结束后,萧应绛就被不知名的人带走了,自此他们再也没联络过,也从未听到过萧应绛的消息。
现在裴家早已更上一层楼,他们几乎已经忘记了跟萧家那儿戏似的婚约。
所以此刻看起来落魄的萧应绛上门来向他们讨亲,裴旭山心里是厌恶的。
或许这小子就是听说了知雁未来将要接手裴家的公司,于是拿着这个婚约当令箭,腆着脸来做上门女婿的。
裴旭山喝了一口茶,淡淡的说:“小萧,既然你现在找到裴家来了,那我们正好商量下婚约作废的事情吧。”
萧应绛挑了下眉,并没有说话。
裴旭山并不在意萧应绛的反应,他悠悠喝了口茶后,抬眼看着萧应绛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小萧,你别怪叔叔说话难听,立下婚约时我们两家旗鼓相当,但是现在……”
话音落下后,裴旭山冷漠的扫了一眼萧应绛:“我们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培养出来的女儿和社会底层人有所牵扯的。”
萧应绛看着毫不掩饰对他的嫌弃的裴旭山,或许现在在裴旭山的眼中,自己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他轻轻嗤笑了声,姿态却越发放松了:“叔叔阿姨,你们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不想、也不会攀你们裴家的高枝儿。”
顿了顿,萧应绛又说:“这玉佩是我母亲留给未来儿媳的,也是我母亲的遗物,解除婚约我没意见,但既然解除了婚约,玉佩也该物归原主。”
随桃终于垂眸看了眼桌面上的玉佩,她笑了笑说:“当然可以,那块玉佩现在还在……”
似乎是想到了那块玉佩在谁哪里,随桃嘴角的笑意微微僵了僵,她低声说:“老公,那块玉佩现在在平平那里。”
裴旭山也想起来了,他皱了下眉:“这小混蛋戴多久了?”
“不好说呢……”随桃眨了眨眼睛说,“我现在打电话先让平平回家吧。”
两人讲话的声音并不大,但萧应绛的听力很好,他们交谈的内容一字不落的落进了萧应绛的耳朵里。
平平?
啊,应该是他们的小儿子裴楚平。
萧应绛在决定来裴家拿回他母亲的玉佩时,就曾了解过裴家的情况。
裴家是京城世家之一,从政又从商,家底十分雄厚。裴旭山是裴家现任家主,和随桃孕育了一对儿女。
裴知雁和裴楚平。
裴知雁能力很强,早早就进入了公司的决断层,新闻上经常出现她的身影,但是裴楚平在京城要比他的姐姐更为“出名”。
哪怕萧应绛没有去刻意了解过,也听说了裴楚平特异独行和混世魔王的名号。
说曹操曹操到。
随桃的话音才落下,厚重的红木大门就被管家推开了。
紧接着,清亮的声音和叮铃哐啷的声音同时传了进来:“爸爸妈妈我回来了,今天怎么没有人来迎接我——”
萧应绛抬眸,撞进一片灼灼的琥珀色。
红发少年眨了眨珀色的眼睛,转着车钥匙走了进来。
男生的长相很标致,标致到英俊的眉眼间都夹杂着强烈的攻击性。
他穿着黑色的夹克,酒红色的衬衫上下都被解开了两粒扣子,锁骨半露不露,脖颈上还叠戴着几条银色的、黑色的项链。
萧应绛刚刚听到的那叮铃哐啷的声音是男生身上那堆银色和黑色配饰发出来的。
同时,萧应绛也看到了夹杂在几条项链间的玉佩。
裴楚平随手握住了钥匙,他微微歪了歪头,盯着一处看了几秒,再看向萧应绛时,眼神渐渐变得有些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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