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愫在上大学时就意识到了自己对程予弛的感情。
她对自己的定位认知很清晰,方愫就是程茵,她是程思华的女儿,程予弛的妹妹。
起初,方愫为了躲避许多烦人的烂桃花,把与程予弛合照的照片用作手机屏保,而那时程予弛恰好又总来都城出差。
校友常看见程予弛来找方愫,自然而然以为程予弛就是她男朋友,她也懒得解释了,任由流言四起。
方愫性格恣意,相貌张扬,又是一头染成淡蓝色的头发,是无论在哪里都引人注目的存在。
她和在男人堆里也同样出挑得扎眼的程予弛走在一起,去喝咖啡,去买首饰,去景点旅游的各种照片曾被学校论坛高挂首页,热度久居不下。
舍友八卦着问她,“你和程总内个过了嘛?”
“哪个?”
“嘶……就内个呀,程总看上去身材巨好,但网上说,大多数这样的就是大树上挂小辣椒。”
听懂舍友的话的方愫脸“欻”地一下烫成了盛夏的西瓜。
“那可了不得了,吓死你们。”方愫心虚又夸张地比划了一下。
当夜,她就做了个了不得的椿梦。当然,对象就是那个了不得的程予弛。
在与今夜相似的四年前,一个春季雨夜,心虚的方愫彼时刚从都城回来实习。
她拒绝了程思华与程予弛的安排,自己在外面找了工作,租了一间公寓,很少再回家里住了。
那个春季的流感肆虐,方愫初入公司又受尽了委屈,其实她只需要说自己是程茵,是一秒光年程思华的女儿,程予弛的妹妹,一切困难都能迎刃而解。
但她不会这么做,她坚持自己是方愫。哪怕程妈妈一直称呼她为茵茵,在各大聚会场合,她带着方愫出席,向所有人介绍,这是她的女儿程茵。
方愫以在大学的优异成绩争取来的这个工作,成为了中恒伟建的设计总监助理,她希望有朝一日能和程予弛比肩,能够早日摆脱程茵的身份。
公司的格子间上方总是积压着厚重的阴云,新来的实习生像是探出脑袋窥看世界的一律阳光。
阴云们将自己的烦恼和不公平都往这不知疲倦的新生阳光身上堆积,无论是因打印失误产生的上万张废稿,还是蓝图上的细微失误导致上万款项损失,一律都可以归咎到实习生的身上。
方愫的性子是个暴躁的,她在学校时也是个刺头,很少能让自己受委屈。
可是这次她却为了和接受母亲安排相亲的程予弛赌一口气,硬是将情绪压了下来,不叫程予弛发现。
直到周末休假时才卸下紧绷的压力,高热就这么排山倒海地盖了上来。
她将手机调成飞行模式,隔绝了所有工作安排,也隔绝了程予弛的关心,独自在公寓里从天亮躺到天黑。
那天也像现在这般大的雨,但因为是春季,雨更绵柔温和,七楼的小公寓里,小窗微开一丝,绵绵细雨丝丝闯入小卧室。
方愫打开手机准备点个外卖,视线却停在了新换的手机屏保上。
那是前些日子去找程予弛时,看见他工作时微微放松搁在桌面的左手,劲瘦的腕骨,线条形状有力又好看,戴着一只廉价的银色腕表,却依旧叫方愫看得血脉偾张。
那只腕表是方愫上大学时参加的一个比赛获得了三万元奖金,她用这三万元给程予弛买了这只腕表,成为程予弛表柜中最廉价的一只。
但程予弛常戴,他说:“我妹妹眼光好,选的款百搭。”
Riviera的一款经典表,不算最好看,但却成为了他最喜欢戴的一款表。
方愫吃了药,高热褪下去了些,但委屈和脆弱就涌了上来,绵绵雨击打在树叶上,哗哗沙沙的,她很想程予弛。
想念这些年每一个潮湿雨夜里的每一个程予弛。
被方愫骗去做宵夜的程予弛。
端着宵夜回来,看见已经趴在书桌前睡着的方愫,又轻着手脚将方愫抱回了卧室的程予弛。
将热好的牛奶递给方愫,一边擦着她不愿学习的眼泪的程予弛。
在学校淋了雨,湿了鞋,连走出校门方愫都缠着要他背的程予弛。
是远在都城上大学,生了病,方愫发了个消息说难受,连夜飞到都城去医院陪着她的程予弛。
她想念程予弛带有冷霜香气的怀抱,想念程予弛温暖厚实的肩膀,照片中,那只宽厚有力的手掌仿佛在她背心抚摸。
幻听着程予弛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喊着“小愫”,感受被他紧抱的束缚感。
迷糊间,方愫将自己素白纤细的手,伸进了自己的棉花糖,幻想那是程予弛给予她的温柔。
程予弛打她的电话打不通,找来了她的公寓。
敲门声被窗外哗啦啦的雨声干扰,她一点也没听见。
留了一点缝的窗户边,细纱窗帘正鼓着气一扬一落,地板上都进了水,星星点点。
满心担忧着方愫的程予弛,推门便与方愫自我纾解的这一幕撞了个正着。
方愫没有抑制自己情深时的吟唱,又在小声哭泣的思念中显得情谷欠动人,程予弛捏着门把手的手指紧了紧,方愫在程予弛进门的瞬间立即按灭了手机,抽出了手。
程予弛进了房间,那个刚才还在方愫的幻想中骨节分明的劲瘦手指,正伸过来,在她额头上轻探了下温度。
程予弛接了杯水放在她床头,出去收拾了她凌乱的房间,在她的小厨房,为她煮了些清粥又才端过来。
“小愫,不可以再不接哥哥电话,下一次,后果很严重。”程予弛的语气不容置喙,掷地有声。
他的嗓音低沉柔缓,方愫很容易沉溺在这里面,她躺着,静静看着程予弛的担忧眼神望进她眼里,她口干舌燥,听不懂程予弛说了什么,只想搂上他的脖子,去吻他潮湿的唇,汲取里面的水分。
方愫不记得有没有这么做了,后来程予弛看着方愫脆弱的眼神,软下声来,“我会很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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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婧风的电话铃声乍响,她起身去一边接了。
方愫有些隐隐的期待,猜测这是不是程予弛的来电,要来接她回家。
程予弛平日的作息非常规律,如果外面有应酬,他也会在九点之前回家,再处理半小时的工作,洗漱睡觉。
他数十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方愫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半了,无论如何,这个时候他也会关心自己一句,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回家。
窗外的雨还在急促地落,容城的雨珠也憋闷了很久,它们迫不及待地在玻璃上绽放开花。
但屋内很静,只能隐约听见戚婧风在另一间房接电话的嗡嗡声。
方愫歪着脑袋,怔怔地望着对面玻璃上自己的投影,淡蓝色的长发衬得她本就发白的皮肤更白了,她伤感得认为自己像是玻璃上那些破碎的雨露,与雨共用悲伤。
想着就抽了两口冷气,自己是那个“忧郁的蓝色的海”。
戚婧风接完电话回来,方愫故作不在意,用手指勾了勾沙发上的流苏小坠,问道:“是程予弛吗?”
戚婧风:“不是。”
方愫:“……”
不过,她接的确实是有关程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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