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
原昭深吸了一口气:“嗨。”
那头默了半响,苏问衡不确定地问道:“你……可是遇上危险了?”
“没有。”原昭连忙否认,解释道:“我是为了找何九安的魂魄,不想与你共鸣上了……抱歉。”
她难得有些歉意。
“无妨。”出乎意料的是,苏问衡似乎并不在意,“你方才说,是为了找何九安的魂魄?是怎么回事?”
原昭简单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苏问衡听完,沉吟道:“如此说来,最大的嫌疑人,确实是这个蒋娘子。”
“不错。我原本是想往你们离开的方向去的,但幻境中起了大雾,我一时迷了方向。”她有些懊恼,“说起来,你可是跟上她了?”
“嗯。”苏问衡抬头看着面前漆黑一片的小楼,道:“她从出何家后一路西行,进了永兴巷的一家画馆,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永兴巷。”她默念着这个地名,点头道,“既然如此,你稍等我片刻,我这就过来。”
“等等。”苏问衡突然唤住了她。
“嗯?”
“我曾听闻酆都秘法能够共享双方的感官,看见对方所看见的东西。若你找不到路了,便唤我一声,我或许能认出来。”
他的声音平静淡然,听不出半分波澜,仿佛共享感官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原昭一愣,有些尴尬道:“目前倒是不用了。”
不知为何,自从他们二人的魂魄产生共鸣后,方才已经黯淡下去的红绳又重新亮了起来,一直朝她的南面延伸而去。原昭猜测,那应当就是苏问衡所在的地方。
她站起身,循着红绳向前走去。沉沉雾气挡住了她的视线,唯有她腕上的一截红绳依旧清晰可见,明亮夺目。
苏问衡那头彻底沉寂下去,她也一言不发。就这样闷声走了一段路,原昭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苏问衡,你的魂魄为何如此稀薄?”
她原本以为这人只是魂力平平,没想到魂魄也那么稀薄,甚至与一些凡人无异,也难怪她会认错。
苏问衡倒是说得很坦然:“我不过是只镜灵,并非什么奇灵异兽,魂魄虚弱一些倒也正常。”
她冷哼道:“那你就不怕在这幻境里魂飞魄散了?”
苏问衡似乎轻笑了一声,声音如细羽点过水面,转瞬便消失。
“那赵姑娘呢?据我所知,贸然对凡人动用秘法也并非毫无代价。”
说到这,他似乎有些无奈,“你说你是想要看戏,可凡人生离死别无处不在,似乎并不值得你付出如此高昂的代价。若你愿意采纳我的建议,对天命,对你,对她,都无坏处。
“赵昭姑娘,你,不是第一次见到何九安了吧?”
原昭默了片刻,突然笑起来,尾调微微上扬:“不错,我确实不是第一次见到何九安了。”
那是四年前的一个深秋雨夜,她第一次到人间勾魂。接到命令后,她匆匆赶到何家,推开门,一眼就看见床上那具消瘦得几乎看不出人样的女尸。
以及女尸旁边,枯草一般的女鬼。
女鬼目光茫茫然地,落在面前的少女身上。
少女面色苍白,跪在床边,握住母亲的手拼命揉捏,试图让它温暖起来。可一双死人的手,怎么可能变暖呢?
少女揉了片刻,突然停下,怔怔看着床上与睡着无异的母亲,猛地扑到半旧的棉被上,放声大哭:
“阿娘!阿娘啊!”
女鬼颤巍巍地伸出手,落到少女的头上,手指却从那干枯的发丝中穿了过去。
原昭心间突然一疼,连忙将目光转向窗外,便见苍苍暝色间,大片大片的桂花落下,滚到地上,泡入泥浆,孤苦无依地漂泊。
一如何九安的命运。
她自打出生起就体弱多病,夫妇俩为了她操心,到处延医问药,可却怎么都治不好。
十五岁生辰的前一天,有人说邻村来了个神医,医术高明,就是脾气古怪,轻易不肯出山。夫妇俩听说后,连夜赶着马车出发。谁知中途遇上暴雨,山路湿滑,一不小心,连人带马翻到山沟里去了。
父亲当场毙命,母亲被找到时,也已经奄奄一息。
一夜之间天翻地覆,何九安变卖了所有家产给母亲看病。流水似的银子泼出去,源源不断的药材送进来,最后大多数变成药渣,泼在院子的桂花树下。
然而不出两月,母亲还是撒手人寰了。
其实从她的宿命来看,何家夫妇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何九安的病是写进命簿里的,无论他们请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药,她都会在今日亡故,毫无违背的可能。
“我就是只鬼而已,自然不懂她们凡人的那些心思。”原昭嗤笑一声,“她们哭啊喊啊的,我只觉得烦躁。我唯一能看明白的,就是她们变成鬼之后,身上不同的状态。
“在我进来之前,何九安眉心已经生了怨气,那东西对魂魄重新投胎有害,若是罪大恶极的,直接丢入十八地狱就是了。但何九安不是,在她投胎之前我得负责将她的怨气剥离。
她说得漫不经心:“你都不知道,他们的怨气有多难搞。”
一百多年前,师傅将她从极寒狱中带出来,要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些鬼魂身上的怨气剥离干净。
那些怨气看似稀薄,实际却紧紧地缠绕在鬼魂身上。师傅不许她用术法,她只能用徒手插入那些怨气中,一缕一缕地将它们剥离。
那些怨气中蕴含着凡人的迷惘、哀思、痛苦和恨意,在她剥开它们的时候,这些情绪无时无刻不缠绕着她。每剥一分,她的心就绞痛一分。
等到剥离完最后一个凡人的怨气后,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自己已经躺在一张寒玉床上了。
寒意源源不断地钻进她的四胲,渐渐压制住了那股绞痛。师傅背对着她,淡淡道:“醒了?”
她勉力支起身子,低声道:“是。”
师傅起身,朝门口走去,曳地的长发比周围的寒玉还要剔透几分:“若是休息好了,便继续吧。”
这些话她当然不会和苏问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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