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山越的左耳会在冬天准时发炎——如果还将如今地球上无季节规律的寒冷天气统称为“冬天”的话。
那是入伍后的第三次任务留下的。徒手擒拿被时空的生化武器污染的赛博格佣兵给她换来了晋升下士的机会,也换来了脆弱异常的鼓膜。
是姜越带着小队赶到,从腐殖洞里捞出了奄奄一息的她。
此后的每一次战斗,她都拥有与那时如出一辙的擂破鼓面的心跳,也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种刻骨的狼狈,与胜欲。
沈山越眺望远处。
地裂尽处,巨浪滔天,凶猛击打着时空修建的透明屏坝。即便她泊船于堤坝近陆的尽头,依然能切实感到海的怒意。
天际惨白,巨大的时空母舰突兀地悬浮于空中,像是吸干了天空的颜色。两个半卵体的弧面相接,像是个鸡蛋被沿纵轴一切两半,一半切面上翻,一半切面下翻,接在一处,看上去宛如巨大的沙漏。
它静默而不容置喙地昭示着,人类早已不再拥有地球的领空权。
沙漏夺走了这颗星球的天光。沈山越想。
“啊啊啊鬼啊啊——”
突如其来的尖叫声把她从回忆中扯出来。
沈山越没好气地回舱,拉上门,看清眼前的情形却一下愣在原地。
“小葫芦?!”
小孩用武装机械臂指着倒地不起的卫醒,听到有人叫他名字,脖颈带着脑袋利落转了个直角,微微歪头,眼也不眨:“姨姨好。”
颜铄这狗爹养的。
沈山越做了两三次深呼吸,确定自己的表情能让小葫芦的视域识读出“对方情绪平静”才开口问:“你妈又把你锁装具柜里充电忘拿出去了?”
小孩摇头:“她让我来保护你。”
卫醒一头雾水地看着沈山越将拳头捏得咔咔作响,正要开口,那小孩的头突然又拧了回来,玻璃珠般的双眼直勾勾盯着他,瞳孔如相机聚焦般骤然一缩:“识读情绪,恐惧,困惑,想逃。姨姨,要不要干掉他?”
卫醒被盯得满身鸡皮疙瘩,膝行着蹿到沈山越的腿后躲着,被她结实踹了一脚。
“十岁小孩你也怕,能不能有点出息。”
卫醒指着他荷枪实弹的机械手臂:“……你管这,叫小孩?!”
“葫芦只是有机体比例较低的赛博格,但还是人类的大脑和神经系统,当然是小孩。”
卫醒抗议:“我是身体、大脑和神经系统都未成年的人类,我才是小孩!”
葫芦的瞳孔“滴”地轻响一声:“示弱博同情,有撒谎的可能。”
沈山越叹了口气,蹲下身捧着葫芦的脑袋,捏了捏他粉白的脸颊肉——手感真的很好,这副新换的仿生胶皮已经足以和人类的皮肤乱真。
一分价钱一分货,这钱花得值啊!
“葫芦,解除陌生人模式,把他标为低危目标就行。”
葫芦点点头,下一瞬对卫醒绽出一个纯真无比的笑容:“哥哥好。”
卫醒望着那瞬间恢复成人类儿童的手臂,诚惶诚恐地点头哈腰:“受不起,受不起……”
“姨姨,我们到地面上来,是要来见朋友吗?”葫芦仰头问。
沈山越揉他脑袋:“姨姨来办案,找一个坏老头,找到了我们就回家,姨姨请你吃大餐!”
葫芦歪了歪头,义眼失焦地转向驾驶座方向:“那这些人,不是姨姨的朋友咯?”
死寂。
沈山越抬头看向驾驶座前的显示屏,密密麻麻的红色光点已从四面八方包围住的卢号。
系统却没有报警。
沈山越瞬间反应过来,抄枪飞身扑向小葫芦——
“砰!”
舱门豁然从外向内强行洞开,击打舱壁发出震耳欲聋的刺响。
下一秒,葫芦像个破布娃娃似的飞了出去,“嗡”地一声被钉在舱门外巨盾形状的有机强磁板上。
扑空的沈山越一个前滚翻单膝跪地,据枪指门,看到葫芦的瞬间又把枪放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
带着狙击枪的黑衣人闯了进来。黑布蒙住她的脑袋,鼻腔刺痛。
沈山越失去了意识。
*****
“再泼。”姜越冷冷地说。
冰凉刺骨的海水劈头盖脸迎面拍下,沈山越觉得被冰棱堵住了口鼻,面部神经冻得一片刺麻。
“沈下士,睁开眼,屏住呼吸,”视线模糊,姜越皮质的靴尖踩着水洼,停在她面前,“海水泼来的瞬间必须睁着眼睛,否则就再难睁开了。”
……想起来了。是日复一日的脱敏训练。
眼角膜是人类最脆弱的黏膜之一,被海水拍打时闭眼是生理本能。
大撕裂初期,为了适应海面作战任务的需求,抗海水冲击的脱敏训练是新兵必熬的炼狱关,熬不过的是多数,都带着铺盖回家了。
沈山越的浅瞳天生畏光、畏外界刺激。
但她是最终留下的那个。
“战争和被海水击打时睁眼一样,都是反人性的。想面对,就得通过脱敏克服恐惧。不想面对,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姜越俯视着她。
“……我不退。”她费劲地从牙缝里挤出声。
“很好,”姜越对身后提着桶的教官比了个上前的手势,“再来。”
一桶接一桶的冰凉海水淋头浇下。
沈山越拼命睁大双眼,眼眶酸麻,那海水逐渐变红。
血色漫上来。
她不敢闭上眼,只能眼睁睁看着血液从姜越的颈动脉喷薄而出,浓稠的鲜血泼了她满身。
“哈!”
沈山越粗喘着从噩梦中惊醒,左边耳道在吞咽唾沫时疼得令人心悸。
视野仍一片漆黑,双手被绑在身后。沈山越动了动,碰到了卫醒的手。他们被绑在了一起。
葫芦不在。
“你醒了啊?”
卫醒的声音有些模糊,她察觉出左耳近乎失聪——对方应该是用了黑市常见的那种廉价神经性药物麻痹他们。
是海盗的惯用手法。
“我们这是……在哪里?我什么也看不见!”卫醒不安地碰了碰她的手,被她屈指弹回去,“嘶!痛痛痛!”
“某个海盗的老窝里吧。”
“海盗!?”卫醒愣了愣,他只在老电影里接触过这个概念,突然兴奋了起来:“原来渊壑的外面,有海啊!”
沈山越觉得好笑:“那你以为地裂的外面是什么?”
“地啊。”卫醒说。
沈山越:……
沈山越:“你是真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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