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无云
北山上新修了一座瞭望塔,石白如玉,浑然一体。山不太高,塔不太高,但是塔建在山顶之上,叠加以成高峨气势,便也俯瞰了江滨城大半的面貌。塔旁无寺,佛在远方。
元宇和叶从阳登上塔顶,江水混浊,楼影微茫,天气不是很清朗,却也足够满足瞭望的心情。确定它是塔,里面也是塔的形制,至于它仿造了哪座古塔的名堂,归属什么宗教的意义,为此塔想几句登高望远的千古名句,都没有一点头绪。
一眼看去,江滨变化不是很迅猛,没有新生的地标式建筑,给了人们近些年北方经济颓靡不振的第一个表象。他们并没有探讨这方面的话题,人到中年,对于自己所不熟悉的事情都会出言谨慎了。
曾经的共和国长子,从未脱离长子的厚重博大,从来不需要谁来扼腕,但元宇还是不由自主的感叹了一句“我的美丽家乡啊!”
叶从阳便说:“城市建设还是有的,地方没钱,国家有钱,不差改善民生基础设施那点钱。”
很多曾经热闹一时的洗浴中心和夜总会,如今改变了经营途径,人们不再盲目地游荡,粗金大银锦帽貂裘的显派也不再泛滥身上,江滨内敛了许多。教堂的广场还是那样静穆,中央大街还是那样喧闹,第一高中的还是那样美妙,只是流连的人们温婉低回,少了叫嚣的气焰,却从未缺少北方人骨子里的倔强与直率。
观光塔里游览的人不多,都比较安静,因此两人有些许沉默。下了山,顺着人工河漫步而行,河岸两侧树木极少,留出了大片阳光肆虐的空地。人工河流至一处开阔地,汇成一汪湖水。湖为圆形,浅而轻,曲线分开,湖底铺黑白两色瓷砖,湖中有一黑一白两个圆点露出水面,成太极图案。湖边无草木,依傍着广场空旷开放,望之神清爽迈。不伦不类的太极湖,无有名头的白石塔,深山不见的小庙,北山的建制松散无具象,如北方人的信仰随性且放旷。
神驰意荡也全非因触景生情,记念地物变更不可逆转,记念青春年少逝去无踪,对于北山,对于松江两岸,多少无法重现的故事既要隐入烟尘而随风飘散。
叶从阳忽然不无向往的问:“巴别塔?巴别塔到底什么样子?和咱们北山塔有啥区别?你那么执着,毁了它不是也毁了你自己吗?”
元宇楞了半天,跌跌撞撞似的说:“区别?一个倒了,一个立了起来,应该是这样-----”
叶从阳说:“啥时候还能回来?好好活着吧-----你还有必要折腾吗?----不然我老了找个下棋喝茶的人都没有------”
晚上在一家口味相当不错的饭店吃饭,李天峰的礼仪很是周全,他的关心与问候面面俱到,单单不谈及元宇的痛处。他与叶从阳的交集不深,但此次对于元宇的痛点却心照不宣。三人喝着酒,但都不强求,仿佛只是遵循了一种喝酒的仪式,并不需要这个仪式开解心怀。
李天峰问问叶从阳的情况,叶从阳反问了李天峰的情况,然后品评了食物的口味,调侃了几句家乡趣事。琐碎生活下的单调乏味立刻如云淡风轻下的涓涓细流,从来有,时时有,不值一提。
如若单独面对他俩任何一人,他们大概都会说一些深层次的话题,但三个人坐在一起,好像生活便没什么深层次。此刻的状态正是元宇需要的状态。他仓促的回来,只是希望见他俩一面,没有离愁别绪,不需要悲欢。至于有多少肺腑之言,大概还是很多,可是逐渐老化的‘肺腑’已不大情愿接受激烈的冲撞,再或许,他们轻易的看破了元宇的疲惫,既不厌世也无精神的疲惫,于是他们把生活的感悟,轻轻松松的交付给细流的生活内质漫延于云淡风轻的天地间。
就这样,在这个曼妙的夜里,元宇坐飞机返回中州,在空旷的机场哼着年少时偏爱的歌。而叶从阳和李天峰送别的身影,就在那个从未遥远的方向久久不曾离去。
在中州回归的前两天,元宇驾驶直升机飞越海面,来到无名岛。岛上已空无一人。元宇遣散了自己的武装小队,流放了羁押的天异堂的余孽。或者他们已不是余孽,而自己的战士也从此失去了战争以外的战斗的光荣,回归正常的生活。
元宇扔下飞机上悬挂的唯一一颗热炸弹,摧毁了无名岛的监狱。在炸弹气流腾起的一刻,元宇觉得浑浑噩噩,仿佛这个摧毁自己罪恶的标志性行为毫无仪式感可言,只是荒唐,进而道义之光无法堂而皇之的照耀生命历程而变得浑浑噩噩。
海鸟的惊鸣声逐渐远去,浩瀚的海面颜色由蓝转灰,元宇再次返回中州,轰鸣声惊动了天地,飞机随时可能被击落。
元宇想象着驻中州部队的纪律,壹号特种部队待命集结的紧迫有序。元宇关闭了电子设备的追踪与联络,飞机像是无头苍蝇,令人厌恶却也安然的飞落在首府大楼前的广场上。
中州已是军威飘拂,政气洋溢,肃杀了腥臊流熏之气,荡涤了虎狼噬血之污。猥琐难出,跼蹐不前,特种部队的强大声势足以震慑中州的一切妖孽,只有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背着一身恢恑憰怪的事,企图窃窥新旧秩序在更迭一刻的历史性光环。
广场一侧,三面高高肃立的旗帜迎着首府大楼的庄严飘扬。元宇的飞机降落在旗杆旁。他下了飞机就看见大批军士与警察已陆续部署到位,只是都不敢轻易靠近。元宇看一眼太阳,脑袋眩晕,再看一眼太阳,还是眩晕,当然随时都可能看不见太阳,永不眩晕。壹号特种部队安插在周边的狙击手,一枪就可以结束这个闹剧。
他们冷冷的眼与心中神圣的军徽,为维护一切有尊严的安定闪耀。
元宇的脑袋还在,肢体还完整,他向前缓缓走去,站在直升机前。他的肥大绿色裤子与驻军士兵的军裤相似,他的穿着不伦不类,上衣是廉价的布衣,脚下穿着帆布胶鞋,斜背着一个军布包,一副落魄于历史功名簿之外的伪军人的样子。他停下来,是完好的站立着,但离支离破碎也只差廖仲天的一个命令。
廖仲天已不能躲在后面指挥了,他必须站出来。现在这个情况,谁不听命令一枪击毙元宇都不算犯错,甚至是功德一件,谁让这个混蛋站在了伟大历史性时刻的对面呢!而且这个混蛋还布兜里摸出一根香烟点燃了。正义之刃一触即发。他简直荒唐至极。
廖仲天向元宇慢慢走来,披带着正午白炽耀眼的光。元宇迎着他,眼睛几乎睁不开,可还是努力睁着,眩晕也好,浑噩也罢,元宇要努力站直了身体,迎接这缕不能躲也不该躲的光。
中州的首府广场被这场闹剧定格了一般,所有情绪都趋于僵硬,仿佛只有元宇和廖仲天的对立相视,后面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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