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院的园子里有面三丈多高的石壁,从山间蜿蜒而下的清泉水自石壁上方飞溅而落汇聚成潭,潭边盖了一座听泉殿,四面开阔,便是这次登山后兴武帝宴请一帮文武重臣的地方了。
并不在乎身上出了些汗的兴武帝直接带着众臣去了听泉殿,自有宫人会端来清水与巾子服侍君臣们净面洗手。
小公主受不了一身黏糊糊的汗,由提前候在这边的解玉引着去了别院后宅。等宫女们备好热水,庆阳舒舒服服地泡了一会儿澡,换好新的一套襦裙后肚子也要饿扁了,不想因为自己耽误父皇开席,庆阳摸摸只是绞得不再滴水的头发,对为她梳头的大宫女沁芳道:“用发带在后面打个结吧。”
湿发绑成发髻不舒服,完全散开又失了体面,垂束既不影响仪容又方便晒发,两全其美。
沁芳想了想,从小公主额角两侧分了两缕最容易垂落的发丝用一根海棠花簪束于脑后,簪头垂下两条金丝流苏,当小公主走动时,两颗小小的珍珠坠子会轻轻地晃动,很符合小公主这个年纪的活泼灵动。
泡过澡的双腿不再沉重如灌了铅,庆阳这便出发了,解玉撑着伞跟在小公主身边。
听泉殿,兴武帝等人聊得热闹,并没有在刻意等谁,不过当小公主出现在通往这边的花园小径后,众人还是纷纷看了过去。
兴武帝又喜又感慨,女儿头发这么一垂,不急不缓地走来,竟有了几分大姑娘的样子。
第一次看到妹妹这般打扮的三位皇子都露出了意外的神情。
年轻的勋贵子弟坐在离兴武帝最远的席末位置,张肃是最早发现小公主来了的,也是第一个收回视线的,尽管此时的小公主让他也觉得有些陌生。
当小公主走近,大臣们想要离席迎接,兴武帝压压手,笑道:“说了今日只论交情,都坐着,无需多礼。”
身居高位的文臣武将们当然可以免了对小公主的礼,张恒张肃等年轻子弟却不能真就傻傻地坐着,全都站了起来:“拜见公主。”
庆阳扫眼脸庞已经恢复白皙的张肃,一边跨上殿外的几层石阶一边让他们免礼。
当小公主从面前走过,年轻子弟们才重新坐下。
庆阳的视野里就只有单独坐在主位的父皇与两侧的皇兄大臣们了,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庆阳也不觉得紧张,问:“父皇,我有来迟吗?”
兴武帝:“不迟不
迟,再有两刻钟才开席。”
今日随行登山的官员、年轻子弟都是昨日就定下的,人数与开席的大致时间也提前告诉了御膳房,那么兴武帝也得遵循这个时间,提前太久御膳房还没准备好,迟了饭菜温久了则要损了味道。
庆阳放心了,见大哥、二哥坐在父皇的左下首,右边三哥的席位旁边空着一席,自然是给她留的,庆阳便走了过去。
按理说她年纪小该由皇兄坐在上位,可兄妹俩的席位旁边就是成国公**祖,秦仁怕妹妹拘束,故意把上位留给妹妹,他替妹妹承担可能要与老国公应酬两句的压力!
庆阳没想那么多,三哥稳稳坐着,她真叫三哥起来给她让位置才是失礼。
女儿落座后,兴武帝与群臣继续刚刚的话题。
庆阳有些渴了,伸手想去提茶壶,秦仁见了,主动给妹妹倒茶。
庆阳端碗喝茶时,不经意瞥见对面坐在二哥下位的老丞相严锡正又在看她,视线相对,老丞相才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
这些年庆阳去中书省的时候经常被严锡正用那种严肃的、不赞同的目光盯视,严肃到庆阳三岁时就知道这位丞相不喜欢她了,甚至如果她不是公主,严锡正肯定早早就训斥了她一顿。但庆阳并不怕他,因为她是父皇的女儿,严锡正只是父皇的臣子。
放下茶碗,庆阳专心听父皇几人在聊什么,没在意严锡正方才那一眼。
坐在主位上的兴武帝却很快察觉到了严锡正的变化,毕竟之前严锡正都是跟着他们有说有笑的,那么大坐得又够近的一个丞相突然不怎么笑了,兴武帝得多瞎才瞧不见?
深知严锡正不会无缘无故地在这种场合影响大家的好兴致,兴武帝暗暗回忆了一下众人的话语,回忆不出问题,兴武帝直接问道:“严相神色如此肃穆,可是想到了什么国事?”
此言一出,众人齐齐看向严锡正。
严锡正准备离席回话,兴武帝让他坐着说。
严锡正便朝帝王拱拱手,正色道:“臣所想或许与国事有关,只看眼前的话,更多的还是皇上的家事。”
兴武帝笑道:“朕的哪件家事又让严相费心了?”
说着,视线依次在三个儿子的脸上扫过。
秦弘紧张了,秦炳瞅瞅大哥再瞅瞅三弟,秦仁稳稳地坐着,茫然地望着严相,等待后续。
独得老丞相“青睐”的小公主微微皱眉,洗耳恭听。
严锡正果然又看了眼小公主,再对兴武帝道:“敢问皇上,您对庆阳公主未来的期许是什么?
这下子,众人再齐齐看向坐在太子对面、三皇子身边的小公主。
庆阳保持端坐,面上只有对严锡正所提问题的思索之意。
兴武帝看看女儿,道:“朕自然盼着朕的麟儿无病无灾,一生喜乐。荣华富贵那些,女儿本来就有,无需他期许。
严锡正:“那臣问得再具体些,敢问皇上是期许庆阳公主长大后觅得如意郎君夫妻和睦相夫教子,还是期许庆阳公主像现在一样常常出入前朝又与群臣同堂旁听朝政?
兴武帝没去看女儿,也避开了严锡正那双可谓凛凛逼人的眼睛,半垂眸看向手里的酒碗,嘴角依然带着宴席上的闲散笑意,似乎在细细品味此问。
然而在场的无论位高权重的大臣还是尚未建功立业的年轻子弟,包括少年如张肃,都听懂了严锡正不满庆阳公主出现在听泉殿的话外之音。
再直白一些,严锡正这是在朝庆阳公主发难。
庆阳虽小,既然她能听出雍王妃与平凉侯夫人话里不利于母妃与三哥的机锋,如今严锡正的批判锐气扑面而来,庆阳更不会会错意,她只是不解地看着斜对面的丞相,不懂他为何要说这样的话。
秦弘也不懂严锡正为何要针对妹妹,看着妹妹懵懂无辜的小脸,身为大哥的秦弘很想替妹妹打圆场,可严锡正质问的是父皇,父皇还没表态,严锡正又是一路辅佐父皇登基的开国宰相……
秦弘微微低头,不安地攥了攥手。
秦炳已经琢磨了一番,心想妹妹才九岁,去前朝是为了玩,来登山也是为了玩,那么爬完山一起吃饭就再正常不过,外祖父何必欺负人呢?可话又说回来,妹妹长大了肯定不能再这样了,所以外祖父担心的是父皇一直纵容妹妹乱了朝纲?
见别的大臣们都收了笑,或偷窥父皇或是垂眸旁观,连大哥也没吭声,秦炳瞧瞧对面,跟着等父皇开口吧。
秦仁坐立不安,老丞相竟然要针对妹妹!
秦仁最先看妹妹,妹妹在盯着严锡正,秦仁再去看张肃,离得好远,且张肃一个小小伴读真在这里大放厥词,父皇第一个罚他。
伴读没资格,秦仁稳了稳,堆出一个笑脸来,朝严锡正道:“庆阳才九岁,严相何必想那么远呢,您瞧今天的天气多好,旁边的飞瀑潭水多清澈……
严锡正:“……先事虑事先患虑患臣身为宰相既然看到皇上未来可能会有的忧患便该早早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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