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锡正、聂鏊、杨执敏同时离开了御书房。
寒风凛凛中,严锡正的背也显出了佝偻,聂鏊微微仰首看天神色沉重。
殿前不好乱动,杨执敏脸上的泪还没擦干,故意走在两人身后偷偷扯袖子擦,还没擦完呢,见两人同时回头看他,脸上带着一样的顾虑忡忡,仿佛天就快塌了一样,杨执敏草草抹了两把脸,张开双手一手推着一个往前走,低声道:“二位还没想明白吗?”
严锡正盯着他问:“明白什么?”
杨执敏笑笑,满是怀念地道:“想当初皇上决定起事时,我也跟今日一般忧心如焚,跟随皇上,怕事败身亡,不跟随皇上,又怕失了十几年的手足情分,思来想去左右为难,最终我还是去了,因为我舍不下这些兄弟至交宁可与他们同生共死,更因为我相信皇上绝非只凭一时意气行事的草莽之流。”
“因为看出皇上有明君之质,我等才不畏艰险有了从龙之功,如今既然我等同样相信那位有明君之质,又何必为了日后的艰难患得患失?再难还能难过皇上开国之艰?那位都敢迎难而上,我等反而不敢辅政了?所以皇上说得没错,咱们不该小瞧人。”
关乎到立储的秘密,尽管附近没有人,杨执敏还是谨慎地用“那位”取代了“公主”。
聂鏊叹道:“说的是啊,确实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本来安王嫡长子的身份是最能服众的,但安王当不了也不想当,那么就算皇上选敬王、咸王,安王那一脉将来都可能生出夺位之心,换成公主,最多又多了敬王、咸王这两脉,可只要公主及其继任之君能保持威望,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无非是谁反杀谁,皇家这种地方,不新鲜。
两人同时看向严锡正。
严锡正苦笑:“不用看我,我都这把年纪了,谏言是为皇上尽忠,既然皇上早有筹谋,我也就不用跟着操心了,日后自有你们这些年富力强的辅佐新君。”
聂鏊:“……年后我也满六十了,与年富力强可无关。”
杨执敏哄道:“您二位都是老当益壮,谁也别想偷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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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梁现在是正三品的卫指挥使,与邓坤、张肃等人同阶,亦有上朝的资格。
散朝后父王被叫去御书房商议立储之事了,秦梁不得不跟着北营的几位指挥使回了北营,得知父王回营后,秦梁继续忙了一会儿才找个借口去见父
王。
雍王一看儿子的眼神就知道儿子要问什么,直接一挥手:“你大伯放了话严禁我们外传,你就当没这事,初九那日自然见分晓,出去吧。”
大哥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他敢告诉儿子,儿子再想出什么馊点子撞到大哥手里,大哥能把他们父子俩都打断腿。
秦梁没走,揣摩父王的神情,猜测道:“老三?”
雍王正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可泄呢,闻言窜起来对着儿子就是一脚:“听不懂人话啊?滚!”
秦梁:“……”
雍王都能管住嘴,严锡正、聂鏊等十几位重臣更不会犯忌讳,就连张玠回府后也没跟张肃泄露分毫,甚至看他儿子的眼神都与平时无异,正常到国公夫人徐氏都猜不到今早宫里出了多大的事。
张肃也不需要父亲透露什么,公主府都变成安王府了,皇上的选择再明显不过,无非少有人能想到公主而已。
在兴武帝给这批重臣的两日时间里,初七黄昏雍王进了一次宫,先是试图说服大哥选个皇子立储,自己说服不了就打听打听今日有没有别人进谏,得知没有,雍王火更大了:“都是一群怕得罪大哥连累自己丢官的孬货!”
兴武帝一边练字一边道:“他们若不怕我,朕岂不是白当了十几年的皇帝?不过他们是臣子,该怕朕,你是朕的亲弟弟,你不用怕,就算你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不服朕选麟儿,就算你指着朕的鼻子骂朕老糊涂,朕也不会生自己亲弟弟的气。”
雍王又跪了,仰头表忠心:“大哥你别故意说气话,你自己想想,除了这事我什么时候不听大哥的了?我一出生就没了爹,娘也赚不了几个钱,全靠大哥把我拉扯大,管我吃饱送我练武,没有大哥,我就是村里一野孩子,屁都不算!”
兴武帝停笔,看着这个弟弟道:“难得啊,你居然还都记得。”
雍王啪啪甩了自己两个耳光:“我嘴笨,又惹大哥生气了,但我真没有私心,麟儿她……”
兴武帝:“别叫她麟儿,你不配。”
雍王惊愕地瞪圆了一双眼。
兴武帝只有一句话给弟弟:“朕的大齐,朕说了算,朕走了,麟儿说了算,你还想叫她麟儿,就给她当个好王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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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八这一整个白日,没有大臣来御书房为储君之事进谏言,包括雍王。
黄昏之前,兴武帝派人去召安王、敬王、咸王三兄弟进宫赴宴。
只是一顿简单的家宴,秦弘三兄弟到了,兴武帝才派人去传二妃与小女儿,大女儿来了只会添乱,不如不叫。
秦弘始终垂着眼,秦仁来回打量大哥与父皇,秦炳被这古怪的氛围弄得浑身发痒,忍不住问了出来:“父皇,非节非年的,大晚上您突然叫我们进宫,是有什么事吗?”
兴武帝:“是有事,人到齐了再说。”
东宫、西宫离乾元殿差不多远,二妃脚步慢些还要等着另一个同行,单独过来的庆阳就先到了。
乍然看到恢复了公主扮相的妹妹,秦炳居然还很不习惯,笑道:“看着妹妹当了一路的监军,都快忘了我们麟儿穿女装的仙女样了,就是这脸还得再捂捂。”
庆阳:“……再黑也比二哥白。”
秦炳:“是啊,不光比我白,也比张肃白。”
庆阳懒得理他,绕到父皇的椅子后,从后面抱住了父皇。
兴武帝笑着拍拍女儿的手:“怎么还撒起娇来了?”
庆阳额头抵着父皇的后脑,仗着三位皇兄看不见,放纵几滴泪落到父皇的发间,故作恼意道:“回京那天一直没机会跟父皇亲近,这几天父皇又忙得没空见我,我想父皇。”
真的想,想告诉父皇她只靠自己也可以,想让父皇专心国事,不要再为她熬白头发。
兴武帝瞅着三个儿子道:“没事没事,父皇都忙完了,以后麟儿想何时过来就何时过来,直到你看到父皇就嫌烦为止。”
庆阳破涕为笑,借着父皇的肩头擦擦眼睛,重新站直了,再加快脚步走到三哥身边。
秦仁注意到了妹妹泛红的眼眶,但紧跟着就被妹妹瞪了一眼,不许他多嘴。
稍顷,贵妃、丽妃也到了。
兴武帝坐在主位,让二妃分别坐在他的左右下首,再对站在长子旁边的三兄妹道:“自从你们大哥辞了太子之位,这二十多天朕就一直在琢磨选谁当新太子最合适。”
秦炳垂眸,余光瞥向身边的三弟,秦仁刚要推脱,就听父皇道:“按照以前那一朝朝的皇家规矩,帝位都是传给皇子的,要么传给嫡长子,要么传给最贤德的皇子,朕当然也这么想,可朕就三个儿子啊,老大文武都还凑合却扛不起事,老二空有一身蛮力却没长脑子,老三好吃懒做怕冷也怕热,你说,你们谁有把握当好大齐的第二代明君?”
秦弘最先跪下,惭愧满面:“儿臣没用,万不敢当。”
秦仁紧随其后,低着脑袋:“儿臣好逸恶劳,最多在礼部混个闲差,无能也不敢妄想主持国事。
秦炳是想过大哥不当后他比三弟更适合做储君,但那不代表他自信能做个明君,父皇又刚刚骂过他,秦炳就跟着跪了下去:“儿臣不怕事,也不怕累,就怕处理不好那么多的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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