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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翰林(六)

小说:

泊京州

作者:

藏尾

分类:

古典言情

《泊京州》全本免费阅读 ggdowns.cc

白帝城正下着淅沥的雨,人间笼罩在烟雾之中,素雅的油纸伞为这灰蒙蒙的世间平添了几分烟火,行人穿过栈桥,步履匆匆,流逝的时间便在伞间穿梭而过。

有人黄粱一梦,大梦初醒;有人迷恋红尘,风花雪月;有人迷茫无措,彷徨不定;有人洞察世事,冷眼旁观。唯有沉寂在烟雨中的白帝城,谛听着一代又一代人的新生与凋亡。

白庭深写完一篇《兰亭集序》,望了望窗外的青葱掩映,忽觉心底一盏新愁如泼墨,思绪烦乱,不愿再待下去,于是向俞昌和告辞,说自己想要外出走走。

俞昌和刚沏好了茶,有些诧异地看向他:“诶,你这小子,今日怎么走的这么早?”

“大抵是雨落之声烦心,不想再练字了,便想出去散散心。”

俞昌和盯了他半晌,长叹一声,挥挥手便让他离开了。

心不静自然练不好字,只不过他找的借口未免有些拙劣。什么雨落之声烦心,分明是自己本来就怀揣心事,借题发挥罢了。

所以当白枫举过来时,屋里只剩下俞昌和听雨品茗。不用他解释,白枫举知晓白庭深是算准了时辰,想要避开他,所以提前溜掉了。

“我说,奚臣。你别把孩子逼太紧了。”俞昌和瞥了一眼白枫举,“他虽嘴上不说,但他心底憋屈的很,连我都看出来了。”

白枫举垂眸,疲倦之色于眼角乍现:“先生也认为奚臣做错了?”

“孩子心气高,你让他短时间结交一群权贵,他自然是不愿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心急练不了好书法——你太心急了。这事要慢慢来。”

这样的道理,白枫举怎会不懂呢?可时间的紧迫,又怎能允许他慢下来再教导白庭深个十年八年?“往日里太纵容他了,才将他教成这目中无人的性子。是我的过错。”

俞昌和哂笑,默默喝了一口茶,没有接话。

白庭深撑伞,走着走着便来到了朱禧街,举目望去,从云倦楼里出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楚行舟。

此时的楚行舟心下困惑,苏牧竟然会进云倦楼?

方才她在大街上看见苏牧的身影,本想和他打个招呼,但是见他踏入了云倦楼。

于是自己也进了云倦楼,偷偷溜进一个角落。眼见老鸨十分殷勤地上前,与苏牧说了几句话,便招呼来了一个姑娘——正是桃夭。桃夭垂着头,看不清她脸上神情。不过苏牧看着她的眼神……委实不像是其他客人的眼神,反倒像掺杂着无奈和思慕的情绪。

楚行舟想到上回几人在一块儿吃饭的时候,苏牧对桃夭的表现就很不对劲。她似乎猜到了什么,但还是不想妄加揣测,于是又偷偷溜出了云倦楼。

她停下脚步,正凝眉思索着,哪里晓得跟前走来了一个人。抬步欲走的时候,眼见得快要撞上去,才急忙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面如冠玉,清冷如仙的一张脸,除了白庭深还能是谁?

二人沉默地站了许久。

楚行舟心里可叫个尴尬啊,她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站着也不是,走了也不是。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才好。

还是白庭深先开了口:“本官不知,楚编修爱来秦楼楚馆做个风流之人?”

楚行舟讪笑着:“小白大人,您误会了。下官只是附庸风雅,走到这儿了就看看,看看……”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淡定淡定……

白庭深反倒勾起了一抹笑容:“想不到楚编修还有这种癖好。”

是了,白庭深知道她是个女人啊。

楚行舟这一下连辞官之后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生活都想妥当了。

于是她试着转移话题:“小白大人,您怎么也走到这儿来了?”

白庭深的笑容淡了下去,又恢复了昔日的冷漠:“无甚,出来走走。”

“哦、哦。”楚行舟转了转眼珠,指着雨道,“小白大人,下官记得,长明桥那里是个赏雨的好地方,您可以去那里走一走!下官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等一下。”白庭深喊住楚行舟,“既然是你提出的,你怎么还先跑了?”

“啊?”楚行舟惊讶,“您让下官带着你去吗?可是论起白帝城……您不是比下官更熟悉么……”

“走吧。”

白庭深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官大一品压死人啊。

白庭深这官品足够压她百回千回了。

罢了,她忍!

二人向长明桥走去。

白庭深撑伞望着落雨,身旁的行人穿梭而过。有的时候,一个人在望雨,他是想掩埋什么,可最后忘却了,他本不需要掩埋,因为无人能窥探。

楚行舟走在他身后,总觉得这人身上有股生人勿近的气息——不对,应该是所有人都不能靠近的气息。他有着不属于这个世间的孤独感,行走在雨中,仿佛顷刻间就要消失在人间。

长明桥上,两三行人。一位着绿裳的女子撑伞立于长明桥旁,她皮肤白皙,眉目温顺,有着清水出芙蓉一般的清丽之美。她仿若听见有人唤她,于是抬首望向声源。

陈允容一路小跑过来,怀中还揣着松子米枫糕。他鲜少有这般轻松的表情,只见他双眸清亮,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珠。他欣喜着,将那油纸包裹着的糕点递给女子,温声道:“阿瑜,这是你最爱吃的松子米枫糕,回去以后就快点吃了,不然散了就不好吃了。”

林琅看了他一眼,低下头迟疑着,没有接过。

陈允容由欣喜逐渐变为疑惑,最后转化为担忧:“阿瑜?”

“长宽,你还是不要唤我阿瑜了。”

陈允容沉默了,他喘着气,也不知是因为方才跑了,还是因为林琅的话感到心酸烦闷。“阿瑜,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你怎么……”

“二弟,你也太不懂分寸了!”陈允嗣打断了他们二人的对话,撑伞而来。

他自然而然地牵过林琅的手,面对陈允容,他的脸上尽显不屑与高傲:“如今阿瑜是我的妻子,你不唤她一声嫂嫂,倒一口一个她的乳名,你这是意欲何为啊?”

陈允容惨白了脸,默默退后一步,张口望着他们二人许久,却又如鲠在喉。

林琅拉了拉陈允嗣的衣角,劝道:“长宽也是无心的,夫君你就不要与他计较了。”说罢,又看向陈允容,“长宽,快与你大哥道个歉。”

陈允容打了个寒噤,反应过来,慌忙间弯腰拱手道:“大哥,是我逾矩了,还望大哥原谅。”

陈允嗣睨了他一眼,冷笑一声,讽刺道:“二弟,你这破糕点就自己留着吃吧,这点寒碜东西我们可看不上眼。”罢了,便带着林琅离开了。

陈允容怀中的糕点洒落了一地,他原地站了许久,这场雨是陪伴他的看客,却也冷漠地不给予他一丝安慰。他袖中的手暗握成拳,可他什么都不能做。

他只恨,他只恨与陈允嗣都姓陈。

为什么明明都是陈家人,却有着云泥之别?为什么陈允嗣是养尊处优的少爷,他就是人人嫌弃的孬种?为什么陈允嗣不管做什么都有人护着他,而他不管是什么都做不了?

天公啊,难道你生来就是让人不平等地活着吗?

“长宽兄。”一声温润的呼唤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他回首,见来者是樊客。

陈允容垂眸,收回那深渊处的悲愤,拱手道:“业明兄。”

“方才那位可是陈家的大少爷?”

陈允容心头一阵钝痛:“正是。”

“原来如此,瞧着那通身气派也像,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呢。”樊客仿似有意无意地说道,“陈正卿常喜欢只带着他出面,若不是长宽兄中了榜眼,不知道的还以为陈尚书只有他一个儿子呢。不过倒是不曾听闻陈大少爷榜上有名啊?”

就陈允嗣那资质,落榜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陈允容面露难堪之色,痛苦道:“家兄一时发挥失常,未曾中榜。”

陈允嗣是什么料子,他俩都心知肚明,这会子说的全是客套话。樊客心底觉得好笑,又道:“他再受陈正卿宠爱又如何,能力不足,也不能为自己争取到什么。家族背景固然重要,但哪里比得过真才实干呢?”

听上去樊客像是在为自己说话,发发牢骚。但听在陈允容耳朵里,这些话语在他心里掀起巨大波澜。他明明比陈允嗣优秀。总有一天,他会击垮陈允嗣——他会得到他应得的!

白庭深和楚行舟站在角落里,目睹了这样一场闹剧。

楚行舟想也不用想,樊客这么上赶着趟,肯定又是来收拢人心的。

见白庭深沉默不语,她想着说些什么吧。于是感叹道:“明明陈允容高中榜眼,却还是因为在家族的地位饱受羞辱,我想,没有人比他更想挣脱家族的束缚吧。”

“他人之事,与我何干。”白庭深道,“不过是这样的戏码,天底下无时无刻不在上演。与其感叹别人,不如管好你自己。”

“……”

陆随安早早地便在门前撑伞张望,盼望着,盼望着,终于见一辆马车停在了府前。他立即笑得格外灿烂,跑上前迎接,暗地里还搓了搓手。

结果车帘一掀,来者却是大理寺少卿高元卿。

高元卿是愣住了,心想自己只不过是有公务来找他,他怎么还一脸兴奋地来迎接自己了?

陆随安也愣住了,怎么是他?怎么能是他?为什么是他?自己盼星星盼月亮,此时此刻却要在这个人面前浪费自己的表情和感情?

高元卿抵不住尴尬,于是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陆丞。”

陆随安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哦,原来是高少卿啊。不知高少卿前来所为何事?”

高少卿因为方才的尴尬一事,所以一时间竟忘了自己到底要说什么事了,正思索着,听闻一声“吁——”抬首发现又有一辆马车停在陆府门前。

这回从车里下来一位貌美妇人,个子娇小,杏眼桃腮,林下风气。身着鹅黄色的褙子和素白长裙,并没有穿金带银,头上戴的都是乌木簪,远远瞧着,颇有些江南的气韵。

陆随安眼前一亮,屁颠屁颠跑去搀扶那位年轻妇人了。

这位妇人似乎是第一次来到京城,好不大习惯,见到陆随安,心底才舒坦了些,与他说了几句话,便朝高元卿这处望了过来。

高元卿下了马车。陆随安扶着她过来,介绍道:“高少卿,此乃拙荆关氏。先前一直在江南,这次是第一次上京,礼数不周,还望见谅。”

关意曲垂首行礼:“见过高大人。”

高元卿心道,难怪方才陆随安一脸期待呢,原来是在等他夫人,没想到自己早先一步,浇了他一头冷水。那吃了瘪的表情,比吃了发烂的菜还要难看。

陆随安好不容易见到妻子,叙旧都来不及。他可不愿意与高元卿在门前周旋,于是委婉地好心提醒道:“高少卿,您看……您事务繁忙,季之也有要紧事,不如改天再聊?”

“啊?”

“唉,高少卿操劳过度,耳朵也不好了!改日,改日季之一定请你喝酒!今日季之真的没有空,高少卿多通融通融啊!”说着,吩咐仆人送客,自己与关意曲进了陆府。

可怜的高元卿在原地石化了许久,最后委屈巴巴地上了马车,白来了一趟,还要看人家夫妻恩爱!

“切,成亲了了不起啊……”高元卿暗搓搓在心里骂了陆随安几句。

一进了府里,陆随安便迫不及待地抱着关意曲转了几圈。关意曲心里害臊,拍打着他要求放自己下来,可陆随安这厮脸皮厚,抱着她就是不肯撒手,还可怜兮兮地说道:“夫人,你看,你都瘦了。”

关意曲心道,我瘦了你委屈个啥。“路上有些水土不服。”

“我特意吩咐过了,今天做江南菜,都是你爱吃的!”

“好啦我知晓了,你快放开我。”

陆随安抱着她蹭了蹭,才满意地放开手。“夫人,你日后便安心住在京城。一切有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关意曲笑了:“我何时对你失望过?不管你如何,我都会陪着你。”

陆随安心中感动,还是自家人好啊。

“不过,爹娘说了,让我来好好看着你,你若是在京中混得不好,以后就别想进陆家的门了。”

“……”他收回刚刚那句话。

高清堂偷偷躲在院子里,才挖出自己埋了多年的酒。突然感觉头顶没有了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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