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嘟嘟的鹞子歪着脑袋站在窗前,似是想发出什么声音又不敢,显得十分委屈。
一瞬热泪盈睫,钟滟摸了摸阿呆的头,悄声问道:“好阿呆,你是带我去找蓝姐姐的么?”
阿呆挪了挪头,又拍了拍翅膀,似是在指方向。
钟滟上身向外探了探,外间正巧并无轮巡的庄中护卫,是个好机会。少女一抿唇,便提着蛟荧轻手轻脚地翻出窗外,跟着阿呆一路向外行去。
阿呆拍着翅膀七拐八绕,带她来到山中一处假山后。钟滟心中正纳闷,几步绕过假山,却惊讶地发现地上有个暗洞,恰好能允一人通行的宽窄。
阿呆一拍翅羽,毫不犹豫地飞入了内里。
钟滟滞了片刻,便也跟着攀了下去。
猫着腰钻过这段阴湿漫长的地道,钟滟探出头,便见蓝鸱儿一脸焦急,正向她伸出一只莹白的手。
脑中有些发懵,钟滟回握住她的手,借着她的力终于自地道间脱身出来。
潮湿的草木气息扑面迎来,钟滟四顾一望,惊讶地发现自己竟来到了山庄一里之外的密林里。六日来的每夜里,她都在这儿,与蓝姐姐围着篝火跳舞,述尽少女心事。
蓝鸱儿脸上的笑尚未绽开,转而凝化作一片狠厉冰霜。只见她袖间微动,一枚飞镖便向钟滟身后破空疾去——
一声女子的惨叫随即响起。
这声音带着种讨厌的熟悉。
钟滟回头,惊讶地发现杨沉碧正卡在地道入口,攀在边沿的手被飞镖狠狠地钉在了地上。
看着自己被贯穿的右手,杨沉碧又惊又惧,凄声尖利道:“钟滟,你果然勾结魔教奸细!”
“聒噪。”蓝鸱儿唇角一勾,抬手一道鞭影如鬼魅般甩向杨沉碧,卷着她向外一带,狠狠将人摔在满是腐叶碎石的地面上。
杨沉碧还想再骂,却惊觉自己浑身已然被制,无论如何使劲,喉间除了摩擦的格格怪声,一丝声响也再发不出。
蓝鸱儿蹲下,指甲随意地划过她的脸颊,笑道:“我劝你老实点儿,中了我的牵魂镖。我就算把你卖到妓院里,你也只能乖乖张开腿接客。我看你这皮相倒是不错,许是能卖个好价钱。”
杨沉碧肝胆俱裂,紧闭双唇拼命摇头,示意自己再不敢骂了。
“蓝姐姐——”
钟滟脸色惨白,茫然向后退了几步。
见识到了眼前这幕,便是她再傻,也明白蓝鸱儿定非一个普通猎户之女了。
蓝鸱儿一脚将杨沉碧踢远了几圈,回身单膝而跪,满脸夙愿得偿的欣喜,快慰道:“天鹰堂副使蓝鸱儿,恭迎圣女回教!属下无能,竟寻了您十八年之久,圣女受苦了!”
草丛中的杨沉碧双眸一瞬瞪圆,死死地剜向钟滟,仿佛无声地说了句,你果然是个叛徒!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钟滟彻底慌了,整个人摇摇欲坠,后退时差点被足畔的碎石绊倒。
蓝鸱儿赶忙上前扶住她,关切道:“圣女,此地不宜久留,不若我们先去十里外的袁家村歇脚。届时您若有什么困惑,属下定知无不言!”
“不……”钟滟摇了摇头,指尖颤抖着拔出蛟荧,想一刀斩了这魔教中人。可刚一提气,脏腑间便是一阵颤动,丹田内彷如筛子一般,聚不起一丝气劲。
“得罪了。”
蓝鸱儿鬼魅般闪身至她侧后,一记手刀便击晕了钟滟,揽过腰身把人抗在肩上。又一甩长鞭卷起草丛间的杨沉碧,鞭尾拖着人向前疾掠,仿佛拖着一袋垃圾。
钟滟醒来时,已身处一间客栈之中,桌上灯火如豆。
蓝鸱儿坐在床边,见她醒转,脸上绽开一个真切舒展的笑。
杨沉碧浑身脏污,发鬓散乱,狼狈不堪地被捆在一个角落里,口中还塞了一块破抹布,时不时发出几声呜咽。
钟滟惊觉起身,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蓝鸱儿的手,假意柔声道:“蓝姐姐,放了她吧,我和你回去便是。”
蓝鸱儿摇摇头,解释道:“我此行未带足人手,若是贸然放她回去报信,定敌不过惊雷山庄的搜查。何况有她在手,临敌之时也多个人质,多分胜算。”
见她不肯,钟滟也未多言,眸光一转,尝试着套起话来:“蓝姐姐,为何你说我是魔……神焰教圣女?我从不知有此事,可是你认错了?”
蓝鸱儿目光坚定:“绝无可能。敢问您是否自幼被秘密养在华阳,八岭山一战前,又为段越天送上云山学艺?”
钟滟一瞬愣怔,面色逐渐苍白。
蓝鸱儿脸上露出一分悲愤,沉声道:“当年中原各狗正面不敌我教,便想了个阴损招数,派了段凌天那小白脸来色诱焚玉圣女。焚玉圣女一时不察,真心错付,竟与他有了身孕,又被他诱入了九龙迷魂冢,身受重伤。幸而圣女机警,在最后时刻破了机关,两人跌入谷底与外界隔绝了一年,才侥幸生下了您。”
这是江湖中老生常谈的轶闻,钟滟熟得不能再熟,可从未料想过这桩轶闻会与自己有关。这说法太过吊诡,她完全无法理解,诧异道:“你说我是……当年段凌天与苏焚玉的女儿?!这不可能,那女婴分明已为苏千秋救走,正是你教现任的浮屠圣女——苏潋。”
蓝鸱儿摇摇头,唇边露出一丝奇异的嘲讽,蔑然道:“那苏潋是什么货色,不过是当年教主随手从乱坟堆里捡的女婴罢了。她天资极差,纵是夙夜苦修至今,也不过堪堪修至极意心法第五层罢了。而您身上,却有着当年焚玉圣女临终前渡给你的八层极意功。只有您,才能带领我教屠灭中原狗贼,让圣焰燃遍天下!”
钟滟全身的血液都一瞬凝滞了。
她突然想通了很多事。
为什么她自幼会被关在华阳山庄,逢年过年从不许外出。为什么她一练浑天诀便觉经脉俱裂,真气逆流,难以为继。为什么她要不断地服用凝露丹,那分明是驱除心魔,助人功法的破障丹。为什么师父始终说她境界未足,怎样撒娇哀求都不肯教她外功招式。为什么韩师叔总是那样厌恶她,隔三差五便要想方设法逼师父将她逐出师门。为什么她连入云山行辈,改个道号都不配……
师父和师兄皆说是她生来经脉中自带火毒的缘故,可这哪儿是什么火毒?
这是……极意功。
钟滟面色一片惨白,仍不断摇着头,徒劳地不愿相信,仓惶失措道:“不可能,定是你们搞错了。当年分明是苏千秋先赶来救走了那名女婴,还在石壁上下了战书——”
她绞尽了脑汁拼命回忆,语气虚弱,模糊拼凑道:“杀女之仇,不共戴天……汝狗且归,洗颈待戮?”
蓝鸱儿嗤了一声,轻蔑道:“有什么不可能的,你们正道中人个个道貌岸然心怀鬼胎,扯个谎骗自己人于你们来说,不是很正常的事么?鬼知道当年段凌天用了什么方法模仿了教主的笔迹,才瞒天过海,将你带回华阳悄悄养了起来。”
见少女还是满脸的不愿相信,蓝鸱儿叹了口气,好声好气道:“当年八岭山之役,教主杀上华阳屠遍山庄便是为了将你抢回,可惜终究晚了一步,你竟已被段越天提前带去了云山。属下在云山脚下潜伏多年,此番终于等到圣女出山,才得以与圣女相认,一诉衷肠。”
钟滟眸间微弱的希冀熄灭了,化作一片死气沉沉的灰。
一室沉默,徒余杨沉碧听闻惊天之秘的吸气之声。
蓝鸱儿紧紧盯着靠在床头的少女,眼中一阵漾溢明灭。
少女唇角抿起一分虚弱的哀绝,整个人恍如个一碰就碎的琉璃娃娃。分明是这样极致的美好,却脆弱的不堪一击。
蓝鸱儿不由笑了,语气幽微诱哄:“待真圣女回教,身怀绝世神功,教主复又后继有人,被中原狗贼欺辱忧怀多年的心结,终于能宽慰一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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